頓時,所有人皆看向商氏,卻見她手裡本來燃着的香香頭一歪,居然是滅了火。
商氏也被耳邊容萋語的驚叫嚇了一跳,後知後覺的去看自己的香,而後驚疑不已:“這怎麼回事?香怎麼斷了?”
而再看身邊其他人,手裡的香全部好好燃着。商氏一怔,頓時有不好的預感,甚至隱約覺得一道陰風竄過脊樑骨,驚得她一個機靈。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罵道:“這是什麼香啊?老夫人過世,你們這些狗奴才竟是這樣懈怠,買的這種次品?是當這個家裡沒有主人,都想造反了嗎!”
說沒有主人,這可不是連帶容無影一起罵進去,說她壓不住下人嗎?而後呢,她作爲二房嫡妻自然該站出來主持喪事。主持喪事是假,而從中謀利卻是她最終的目的。
商氏也是想過的,她如今在二房可是一點地位也沒有。整日都被容曜限制在院子裡,說不許她出來惹是生非。家裡發生任何事情也都不告訴她,家中中饋之權也到了劉姨娘手上。
而她也隱約聽說,容曜這些日子一直都在巴結容無影。
她想着如果這次能夠在葬禮上扳倒容無影,證明容無影無能。哪怕不能取得財產繼承權,也要暫時取得代管權,合情合理的代管到她出嫁。在容無影出嫁之前,她想她有足夠的時間在那些財產上做手腳,容曜到時候因此獲利,對於有功的她,必然也不敢再小瞧了。
可她的計劃還沒有開始,這就送了茬給她找,她何樂而不爲呢?
可惜,她想的太好,卻事與願違——
“二夫人,這可是買的‘品香居’最好的香呢,是二老爺親自吩咐的,怎麼可能有次?”一旁的管家當即澄清道。
商氏一愣,沒有想到這事情是容曜操辦的,頓時有點馬屁拍上馬蹄的尷尬。可是有驚疑,容無影肯把葬禮交給容曜管理?胡扯吧!
“來人吶,給二夫人重新換上一炷香!”容無影這時開口,並不想接這個話尾的樣子。
商氏詫異,將信將疑的接過重新點燃的香,而後作勢要拜祭。可是,同樣的,纔將香插進香爐裡,那香頭便又斷了。
“啊,這是怎麼回事?”一屋子裡的人這回都驚了。尤其隨後的二房一行人,看看手中香,分明也都好好的。
周圍賓客看商氏的眼神便都怪異起來,紛紛對她指指點點。
商氏彷彿這才意識到危機,忙推了一下容萋語喊道:“一定是這個香爐有問題,你,你先去拜祭看看。”這話說的可謂牽強,只因爲香爐裡分明還有其他拜祭者的香好端端的燃着呢。
容萋語也沒有爭辯什麼,便直接上前拜祭而後插上香,結果,卻是完好燃起。商氏不甘心,非得讓隨後的其他姬妾庶出也都上前。之後,無一例外,皆是完好無損。
容無影見得這裡,勾脣道:“也讓三妹妹爲祖母上柱香吧,興許祖母在天有靈,能從這香裡感受到子孫的懷念,而後庇廕一二,她人就清醒了呢!”
商氏眸光閃爍,知道這於情於理都是應該的。便也沒有反對,拉過容萋豔道:“豔兒,來給你祖母上柱香,讓她一路好走。”
容萋豔被動的接過,又在商氏的協助下彎腰禮拜,之後將香插進香爐裡。
“啊,又斷了!”有人的反應比商氏母女還快,立即就驚呼出聲,有膽小的都驚的跑出靈堂,卻又忍不住藏在膽大的人後好奇的往裡面看。
“怎麼回事啊?這是!”
“一定是二夫人心不誠,老夫人不想受她的香吧!”
“我看吶,分明是容老太君在天有靈,看出她想覬覦什麼,這是顯靈敲打呢。”
“這還用說?肯定是不孝敬老人人,否則好端端的怎麼會被趕出大房,分府而立呢?”
一時間,靈堂外議論紛紛,分明害怕的要死,卻還不忘對商氏伸長手指指點點。生怕鬼魂找錯人,找到自己一般。
面對衆人的指責和懷疑,說她不孝?這嚴重的可是要被逐出家門的!商氏着實是慌亂了,眼神閃爍間忙道:“一定一定是香有問題,這世界上哪裡有什麼鬼啊?”
誰知這話才落,突然頭頂一個白影蓋下,商氏被蒙了個兜頭,而後一衆賓客皆下的奔逃出了靈堂,尖叫聲一時不斷。
“啊啊……母親我再也不敢了。”商氏也是嚇的魂都掉了,掙扎嘶喊間忙擡手去扯頭上的東西,“兒媳知道錯了,再也不敢覬覦大房的家產,我再也不敢了,你繞過我吧,我不敢和影兒掙了……”
“只是不敢掙家產嗎?你還敢肆意聽外人挑撥,鬧得容家家宅不寧,甚至謀害大房子嗣了嗎?”一個聲音幽幽的問道。
“不敢不敢,我再也不敢了……那個時候是我鬼迷心竅才聽了譽王妃的話去害大姑娘,我知道錯了,求母親您放過我吧。”商氏焦急間卻越是扯不下頭上的白紗。
“刺啦”!終究因爲用力太猛,白紗被扯裂,商氏不禁一怔——她能扯壞鬼衣裳?
而後靈堂內外一片寂靜,彷彿一根針落地都能聽得見一般。柳清瑤幾個更是躲在容無影身後,個個驚疑的看她。
一屋子主僕,個個嚇白了臉色,只除了容無影。而後,只見容無影款步走到香爐前,扶起被風吹倒的蠟燭,十分從容淡然的道:“二夫人說的沒錯,這世上本沒有鬼,鬼只在人的心裡。”
衆人依舊怔怔的,沒有人接話。
只見靈堂上那個絕色的少女一身素縞,亭亭玉立在那裡,雖然神色有些憔悴,卻難掩她身上的那股靈氣。一時間,讓人驚豔的移不開眼。
容無影彷彿不覺衆人的視線,擡頭望了一眼頭頂,而後淺笑道:“不過是素紗沒有綁好,正巧掉下來了而已。”
說着,將被素紗蓋滅的香爐裡其他的香又一一點燃。以纖纖素手拂落臺上的香灰,又對身邊人吩咐:“把地上的落灰打掃一下!”
這期間,沒有一個人說話。只張嘴看着容無影的舉動。分明她做的事情很簡單,但落在眼底卻彷彿是在虔誠的膜拜至高信仰,從動作看得出她對死者的尊重與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