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海伊擡手揉揉他的腦袋，也只有這個時候，她能碰到張琛安的腦袋，“我猜爸媽也是這麼想的。”
“姐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張琛安又擦了一把眼淚，恨不得直接抱着葉海伊失聲痛哭。
葉海伊何其敏銳，直接坐了起來，“張琛安，你有什麼事瞞着我？”
“沒……沒有。”
“我不信，良性腫瘤的手術在國內都能做，成功率非常大，你不可能因爲這個哭的，你老是告訴我，爸的情況是不是……”她問不下去了，生怕自己腦子裡那個一閃而過的想法被證實，“琛安，我說過的，我們是世上最親的人，什麼事還需要瞞着我，那也是我的爸爸啊！”
張琛安真的太累了，直接撲到她的懷裡，附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話。
葉海伊就像被放在冰窖裡一樣，整個人慢慢變冷，身子變得僵硬，嘴脣顫了顫，好不容易擠出四個字，“你別嚇我……”
聲音細弱蚊吟，風一吹就散了。
“姐，這樣的結果不只是對你，對我們整個家來說都很殘忍。”張琛安說了就後悔了，尤其是看到葉海伊這幅丟魂了的模樣，“姐，我答應過爸爸要好好照顧你和媽媽還有谷谷的，可是我沒做到，我也怕，真的好怕好怕。對不起……”
葉海伊張張嘴，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突然好想哭，卻掉不下一滴眼淚。
張琛安緊緊地擁住她，“姐，你要是這樣，爸非殺了我不可！”
“我沒事……”葉海伊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琛安，這事先別和媽說。”
他哪裡還敢啊！
“我對墨西哥那邊的家不瞭解，我們家的死敵除了波爺還有睡嗎？”
“爸還有個弟弟，二叔他……反正回去了你就知道了，這些都不用你操心，我會……”
葉海伊突然擡頭，定定得盯住了他，那樣的眼神，那樣的表情，真的像極了雷厲風行的白女士，“張琛安。”
“哎。”
葉海伊伸出手，張琛安愣了幾秒，才把自己的手放到她手上，“回墨西哥後，給爸做一個全面的檢查，然後再決定治療還是……”她的嘴脣都被自己咬破了，還是說不出那幾個字。
她知道現在自己必須堅強，他們是一家人，又有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着，她是姐姐，比琛安還大，整個家族的重擔太沉了，琛安一個人扛不了，就他們一塊兒擡吧。不管她是葉海伊還是張瑜，都改變不了張家長女的身份，她的確可以選擇做縮頭烏龜，讓琛安面對這一切，如果平安度過還好說，如果有萬一，她和谷谷能全身而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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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今天開始，我們一起。”
至於一起什麼，他們都再明白不過了。
張琛安點點頭，其實有時候你只需要一個鼓勵，那人不需要多強大，只要告訴你：你能行，你可以，我一直都在！
他們都不是懦弱的人，不管事獨木舟還是陽光道他們都一塊兒走，榮辱與共，風雨相隨！
“爸他自己都知道對嗎？”
張琛安點點頭，神色變得凝重，“爸前幾天看東西就不清楚了，還以爲是老花，沒想到是細胞病變，壓迫到視神經了。爸接受地比我們還快，就怕你和媽媽擔心。”
“遲早會知道的……”
是啊，遲早得知道的，他們只是不願接受而已，能瞞一天算一天吧，畢竟……時日不多了，快樂能難能可貴。張琛安總算明白那句話：快樂的人都是無知的。
“進去吧，不然爸媽要擔心了。”葉海伊拉了他一把，又細心地替他拍去身上的枯草，“回去之後把家裡的生意還有人員信息發份給我，我晚上看看，我沒接觸過玉器，那個一時半會兒也學不會，但談判什麼的應該好學點，回墨西哥後你找個信任的人教我。”
這當然不是多此一舉，有時候讓公司有能力的員工去談判還比不上會裝逼的部門經理去。
身份擺在那裡，能少了不少的事情，當然，對方也不是傻子，有真才實學更好了。
“姐，對不起……”
“張琛安，我也是爸媽的女兒，還比你大，我責無旁貸的，你從不用和我道歉，現在更不是瞎客氣的時候。”
也不管他聽進去了多少，見他重重點頭，葉海伊拍了拍他肩膀，“真好，有生之年我們還能並肩作戰。”
這當然是苦中作樂了，張琛安和葉海伊都笑不出來。
“你們怎麼纔回來？”許墨熙抱着谷谷轉圈圈，惹得谷谷咯咯咯直笑，“聊了什麼？餓了嗎？”
葉海伊正要搖頭，想到樓上的爸媽，“我爸媽吃過了嗎？”
“端了粥上去，不知道吃了沒。”
葉海伊就要上去看，卻被張琛安拽住了，“還是我去吧。”
葉海伊也怕自己等下控制不住哭了，點了點頭。
“你怎麼了？”許墨熙是和她一塊長大的人，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的眼睛，顯然葉海伊的心情不好，甚至比白天更糟糕。
“墨熙，我現在還不想說，對不起。”
“好吧，那就別說了，我們吃飯。”他把玩嗨了的谷谷放到她手裡，沒一會兒就端了溫熱的粥出來，桌上是兩碟可口的小菜，“谷谷是不是要斷奶了？”
“快了。”谷谷才六個月，按理說還沒到斷奶的時候，可一想到以後她會很忙，遲早得斷的，“我今天就沒喂她，真可憐。”
“誰可憐？”
“都可憐。”
葉海伊今天確實很奇怪，許墨熙又看了她一眼，滿眼地擔心，“需要我借給你個肩膀嗎？”
“不需要，我不哭。”葉海伊一手抱着谷谷，一手拿着勺子，悶頭喝粥。
“小伊，你說了不哭的……”
眼淚全都掉粥裡了，葉海伊直接用袖子擦了一把，“誰說我哭了，我沒有。”
許墨熙無奈又心疼地坐到她旁邊，輕輕把她和谷谷一塊兒摟到了懷裡，“你忘了嗎，我一直都在啊。”
我一直在原地，滿心期望你回頭看我一眼，說一句我願意。
葉海伊哭夠了，突然擡頭，可憐巴巴地看着他，說了這輩子她最後悔的一句話，“墨熙，那你幫幫我好嗎？”
“好。”許墨熙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也不問需要他幫什麼，更沒有趁機提要求。
張琛安端着碗下來的時候，只看到葉海伊低頭吃東西，許墨熙抱着谷谷玩，這時候他就是再看許墨熙不順眼，也是感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