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璟幾乎不敢置信她會這麼對自己,微微弓着的手還保持着剛纔的動作,三天,只是三天,他們從最親密的人到相互威脅,恨不得用最殘忍的話傷害彼此的仇人。
“葉海伊,我做錯了什麼,我可以改的,你別這麼對我好不好……”到了後面已經成了喃喃低語。
葉海伊的腳步都未曾頓一下,脊背挺得筆直,無聲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不可能。
她甚至沒有哭,回去的時候還能對着擔心她的白女士和張琛安笑笑,然後纔看向劉老,“劉老,今天在我家吃飯吧?”
劉老活了大半輩子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無聲地笑笑,“不愧是小張夫婦的女兒,足夠狠心,邵璟遇到你是幸運,失去你也是幸運。”
葉海伊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睫毛顫了顫,垂着腦袋不說話。
“海伊丫頭,這事邵璟有錯,但也不能全怪他,我還是那句話,許墨熙能做到的,邵璟也可以甚至更好,我在墨西哥的生意全都交給了邵璟了,你們張家雖然有自己的貨源,但還是沒辦法滿足需求吧?只要你們點頭,所有的顧慮可以由我這個老頭子來出面。”
劉老開出的條件很誘人,而且他許的承諾,也必然是一諾千金。如果她和邵璟和墨熙都不認識,還能權衡一番,選擇對他們家最有利的。
偏偏他們一個是她的摯愛,一個是最親近的朋友,用對家族的貢獻來選擇和誰結婚,對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是不公平的。還是那句話,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誰也沒有退路了,本質上講,她還是很膽小的人,受不了別人的指指點點。
葉海伊沒有回答,反而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意思都這麼明白了,劉老也沒有繼續待下去的道理,連招呼都不打,直接帶人走了,背影也是直挺挺的,這纔是他該有的傲氣,那個一再放低身段的劉老,只是一個爲外孫謀幸福普通老人,並非是大名鼎鼎的“鬼手”。
“走了。”見邵璟還愣在原地,劉老原本是不想管他的,但怎料他看着實在是可憐,才忍不住叫了他一聲。
邵璟恍如夢中驚醒一般,一臉迷惘看向劉老,“外公?”
“如果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外公,心疼我一把年紀了,現在就和我回去。”
沉默,又是死寂一般地沉默。
終於,邵璟點點頭,跟上了劉老的步伐,他怎麼不受待見都爲所謂,但劉老一把年紀了,又死好面子,再繼續去只會越發引得張家人的反感。
葉海伊扶着沙發,覺得頭有點沉,眼皮也很重,身子控不住地朝前傾……
“小伊,小伊你怎麼……小伊!!!”
葉海伊隱隱約約聽到白女士的聲音,似乎還有些急切,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只覺得好累好累,累得她不想動不想說話,所有的力氣在他們離開後的那一刻瞬間流盡。
她果然不夠堅強……
“邵璟,算了吧。”一路沉默,在快到訂好的酒店時劉老突然開口。
邵璟像一尊雕塑般坐着,明知劉老在和他說話,他也聽到了,就不想回答。
“當時,我追求你外婆的時候,她家裡人也反對,”劉老嘆了一口氣,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了,她不在人世都快四十年,他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年的事情,歷歷在目,“唉,雖然你外婆全家都反對,可那都不重要,至少你外婆是想和我在一起的,爲了我甚至和家裡鬧絕食……”
“外婆是大家閨秀,衣食無憂地長大,會覺得感情比什麼都重要,海伊生活在葉家,一直謹小慎微,她會理智地分析自己的感情,考慮地比別人要多很多。”
劉老忍不住嗤笑一聲,“人家都把你甩了,你還替她說話,邵璟,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賤呢?”
邵璟也不理會他的嘲笑,自顧自說道,“而且海伊家裡確實是大麻煩,外公,我打算見見那個波爺。”
“邵璟,你叫我說你什麼纔好,啊?”
邵璟又不說話了,氣得樓老再一次地吹鬍子瞪眼,剛纔他拋下老臉替他說話,結果邵璟就是這麼報答自己的,對張家的人那叫一個畢恭畢敬啊,對自己這把老骨頭就愛理不理了,還好還好,谷谷是個閨女,不然又是一個倒貼貨!
“唔……”葉海伊想擡手揉揉腦袋,發現一動就痛,這才發現手上插着針管,看了一圈,白色的牆,空曠的房間,這不是的她的房間啊?動了動腦袋,就看到墨熙站在牀邊,眼底似有一抹沉痛,轉瞬即逝。
“你醒了?”
“墨熙,我怎麼在醫院?”她支撐着身子想起來,墨熙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扶她坐好,“感覺怎麼樣?”
“就是有點頭疼,”葉海伊捶捶腦袋,可憐兮兮地看向許墨熙,“墨熙,我怎麼會在醫院的?”
許墨熙垂下了眼簾,突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對着葉海伊固執地視線,他才極不情願地開口,“你暈倒了,醫生說是氣血攻心。”
葉海伊眨眨眼,暈倒之前的事情全都被翻了出來,一想就頭疼,輕輕地垂下了腦袋,把那些畫面錢都拍散,“現在幾點了?我媽琛安他們呢?”
“去公司了,醫生說你沒事我就讓他們走了,谷谷在家裡有保姆照顧。”
“我是不是睡了很久?”說這話的時候她一點底氣都沒有,小心翼翼的模樣有點可憐,“墨熙,你陪了我多久了?”
“你睡了一夜,還好沒事了,醫生說休息兩天就好了。”
葉海伊小聲地哦了下,往旁邊挪了挪,“墨熙,你一晚上沒睡好,上來躺會兒吧?”
要是換做以前,許墨熙肯定欣喜若狂,可在她爲邵璟昏倒後,他就再也意難平了,邵璟有那麼好嗎?就是說那麼幾句狠話就把自己弄成這樣?她對他多狠心他都能受着,唯獨沒辦法忍受她因爲別的男人受傷心疼。
“我不累,我下樓給你買早飯,想吃什麼?”
葉海伊突然擡手抓住了他的袖子,“墨熙,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不以後再也不會了?”
他們生一起長大的,要是連許墨熙生氣了都看不出的話,還算是青梅竹馬嗎?
許墨熙抿了抿脣,擡手把她的手從自己袖子上拿下,在她眼底露出失望時握住了她的手,“小伊,最後一次好不好?”
葉海伊虛弱地笑笑,點頭。
“阿姨也和我說過了,石料的貨源我沒有,但我在愛丁堡有好幾個教授朋友,他們對玉石也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