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起身子正要出去,手卻被拽住了,葉海伊不解地看着他,還沒發問,就看到許墨熙朝自己的臉蛋點了點,“我呢?晚安吻。”
她眼皮顫了顫,片刻的遲疑之後,還是從善如流地彎腰,在他俊朗的面頰上啄了下,輕道“晚安。”
許墨熙並沒有鬆開手,一偏頭,涼涼的嘴脣擦過她的脣,眼底溢滿了暖暖的笑意,“晚安。”
葉海伊還傻傻地愣在原地,驚訝地不知道該擺什麼樣的表情,就那麼瞪圓了眼盯着他,微微張着嘴。
直到許墨熙輕快地笑聲響起,戲謔得看着一臉震驚的葉海伊,“還捨不得走,難道還要加深這個吻嗎?”
下一秒葉海伊立馬跳開,因爲太急沒站穩,連着朝後退了兩步才站好,回過神來的下一秒就是臉上浮上一層緋紅,“那個咳咳……我先出去了。”
許墨熙挑了挑眉,葉海伊不等他說別的,直接跑了出去,慌亂中還不忘帶上門,靠在牆邊大口地喘着氣。
她只知道要和墨熙結婚,卻忽略了夫妻間存在的親密。
一臉的糾結和懊惱,一想到那個涼涼的吻,葉海伊慌忙用袖子擦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手就那麼停在了半空中。
明明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啊,甚至只是碰了一下,以前和邵璟舌吻的時候她都……現在換成墨熙,她竟連心裡那關都過不了。
深呼了一口氣,又自我寬解了一番,等終於好受點了她才輕輕地打開房間門,白女士坐在牀上,雖然沒有哭,眼睛卻空洞無神,就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葉海伊在爬上牀和她並排坐着,擡手輕輕地擁住了她,“媽,難受就哭出來吧,我們一起哭。”
“我不想再哭了,你爸說我哭的模樣最醜了。”像是在回憶當時的場景,白女士說到這裡的時候還笑了笑,“他說我笑起來最好看了,他說要陪我去北極,他還說要和我一起跳傘登珠峰……我們還有那麼多事情沒做,你們卻說,他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真殘忍……”
葉海伊死死地抿着脣,整張臉都皺在一塊兒,生怕泄露一絲哽咽。
白女士嘆了一口長氣,“你看,我現在都不敢去看他,不敢睡覺不敢吃飯了,就剩這麼一點時間了,用在睡覺吃飯上多麼可惜……”
葉海伊知道她就是想說說話,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在說什麼,完全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沒有邏輯可言,也不需要她的安慰。
“小伊,我現在還清楚地記得和你爸爸第一次見面,記得他第一次送我花,記得他的求婚,我們的婚禮,還有剛查出有了你的時候他是多麼地激動……真的過得好快,一晃眼谷谷都這麼大了……”
白女士說着說着就掀開了被子,朝一臉震驚的葉海伊溫柔地笑笑,“小伊,我現在去陪你爸爸了,以後晚上我都要和他一塊兒睡,白天再去上班,剩下的幾天,我想和他呆一塊兒,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
葉海伊囁嚅了下嘴,“媽,很晚了。”
“沒事,我讓司機送我去,你乖乖地在家裡,讓琛安也別多想,我沒有生氣,真的。”
葉海伊不知道該說什麼,白女士表現地太正常,正常到連她都覺得就應該這樣,所有的規勸倒成了多餘的。
“我陪您一塊兒去,我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時間比你們都短,我也要陪着。”
“不行,你別打擾我們的二人世界。”白女士拿了一件大衣套上,又拿出了說一不二的氣勢,如果不是那雙又紅又腫的雙眼,葉海伊真的都要以爲什麼都沒發生,白女士什麼都不知道了。
白女士握住她的雙手,“小伊,我們都是大人了,生離死別大概是人這輩子最無法接受的事情的,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你們那個臭美的老爸會比我還早離開,在以爲你不在人世的那頭幾年,我真的天天都恨不得死掉,可我現在卻無不希望他能好好活着,甚至忍不住去想有沒有可能是誤診……”
白女士突然捂住了自己的臉,慢慢蹲坐在地板上,“可是這不可能的,琛安肯定讓人徹查好多遍了,你說好好地一個人,怎麼說病了就病了,他明明還那麼年輕,還有那麼多事情沒有做……”
“媽……”葉海伊輕輕地喚了聲,卻發現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了,我走了。”白女士深深地吸氣吐氣,最後才壓下那停不下的眼淚,“你和琛安中午再過來,下午我帶你和墨熙去試禮服,看到你結婚幸福,你爸也能安心。”
說完這個,白女士轉身就出去了,葉海伊猶豫了幾秒,往陽臺走去,看着司機給白女士開了車門,盯着那輛車子打着燈遠去。
“姐。”張琛安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和她一樣倚在欄杆,“姐,對不起。”
葉海伊偏過腦袋,看了他一會兒,突然笑了,“怎麼一個個都愛和我說對不起呢,明明都沒有對不起我啊。”
她擡手環住了張琛安,頭頂都夠不到他的下巴,莫名其妙地來了一句,“琛安,你好高啊!”
“是你太矮了。”
“是啊,家裡除了谷谷,就是我最矮了。”
張琛安揉揉她的腦袋,“別難過,四捨五入我們都是兩米。”
葉海伊用腦門狠狠得撞了他一下,然後拽着他的胳膊往裡走,“走了,去睡覺,明天還有那麼多的工作……”
“姐,你不用特地安慰我的。”
她停下了腳步,仰着頭看張琛安,“我哪裡是安慰你啊,我是安慰我自己,你要是哭了,我也會忍不住的。”
張琛安靜靜地注視着她好一會兒,突然笑出了聲,“我不會哭的,你也別再哭了,反正,再也沒什麼比現在更糟糕了。”
葉海伊捶了他一下,“切,這算什麼安慰。”
**
一夜噩夢,葉海伊覺得自己又回到剛懷谷谷時的那種狀態了,一天到晚患得患失的,擦了把額頭的冷汗,剛到五點,她卻不想繼續睡了。
譁一聲拉開窗簾,外面依舊黑漆漆的一片,早上的風吹到臉上又溼又冷,瞬間就清醒了。
輕手輕腳地下樓,米婭她們都還起來,葉海伊打開廚房的燈,翻了些食材出來,想着既然中午去醫院,那現在把湯給煲上,到了中午正好可以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