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女士見到葉海伊的第一眼,當着小輩的面,直接哭了出來,懷裡的谷谷不明所以,伸着小肉手,媽媽地叫着。
張琛安把白女士連同谷谷都攬到了懷裡,“媽,姐休息呢,別哭了,我們出去說說話。”
白女士嗯了聲,看了看邵璟,又看看病牀上的葉海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邵璟收回了視線,朝她點點頭,“媽,我明白的,不讓她見到我。”
白女士越發難受了,海伊失蹤的這一個多月,最難熬的就是邵璟了,可他全都受着,一句抱怨都沒有,冷靜自持,想着解救葉海伊的辦法,可偏偏他這樣更叫人心疼無奈,“邵璟,辛苦你了。”
這算什麼辛苦,好歹她完完整整地回來了,有的辛苦,也是件幸事。
張琛安把事情的大概講了遍,最後無不感慨地說道,“現在還算好的,姐姐沒受傷沒被欺負,只是那個顧允未免過分了些,我也不知道姐夫是怎麼想的,但現在不是我們多嘴的時候。”
“你姐夫不肯下手?”
張琛安搖搖頭,他倒是覺得邵璟在佈一個大局,爲了他姐,爲了邵汐。
雖然答應白女士不讓葉海伊看到自己,但現在,趁她還沒醒,邵璟的目光就沒從葉海伊的身上挪開過,一直癡癡地注視着,好像怎麼都看不到。
她似乎做噩夢了,眉頭擰得緊緊的,邵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剛要觸碰到她的眉間,突然定住了。對上她那雙黑漆漆的眸子,那一瞬,他突然有片刻的驚慌,慌亂站起來,帶動了坐着的椅子,發出重重的一聲響。
“邵璟?”
背對着她的邵璟愣了愣,那平平如常的語氣,好像不恨她的樣子。
結果下一秒,葉海伊突然從雙上彈了起來。抓着能夠得到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邵璟一個沒防備,被一打開的保溫盒直直地砸到了,雞湯濺了他一聲,黑色的短髮上還滴着油膩膩的湯水。
兩人都愣了一秒,邵璟動了動嘴,就看到葉海伊舉起牀頭櫃的水果籃,這回他躲開了,也沒敢多留,慌忙逃了出去。
他不怕狼狽不怕疼,卻不敢對着她充滿恨意的雙眼,一如當時,他選擇救林一萌而不是她的時候,當天她就提出了離婚呢。
可這一回,他是絕不會離婚的!
葉海伊光着腳追了出來,手裡拿着把水果刀,刀鋒亮鋥鋥的,看着叫人遍體生寒。
張琛安聞言而來,葉海伊依然兩眼猩紅,四處搜尋着,就像在找一個獵物。
“姐,你怎麼出來了?”
葉海伊涼涼地拂了他一眼,“你知道邵璟嗎?”
張琛安分明看到,她提到邵璟二字時,眯了下眼,表情猙獰地可怕。
“不認識,哎呀姐,你還見過小寶吧,現在可可愛了,肉嘟嘟的一團,媽把小寶養的很好,簡直人見人愛。”張琛安不動聲色地拿掉她手裡的匕首,攬着她的肩膀把人往裡帶,他們剛關上門,醫院走廊那兒走出來一個人,滿眼的落寞,靜靜地注視着那扇門。
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了,唯獨沒想過海伊會真的如此恨自己,恨不得殺了他。
“小寶?”
“嗯,姐你還記得吧?”張琛安說着的時候也沒底氣,雖然老醫生說她沒有忘記其它事情,只是記憶出現斷層而已,但他卻覺得,都能恨不得把邵璟處之而後快的,邵璟的兒女大概也不受待見了吧?
“你當我傻嗎琛安?那是我的兒子啊,對了,小寶大名取了嗎?”
“沒……不是等你回來了。”張琛安摸摸鼻子,想到當時邵璟那話,又是一陣心酸,那個固執得要等她姐回來取名字的姐夫。
葉海伊凝眉想了會兒,好半響沒說話,直到護士抱着小寶進來,米婭手裡牽着谷谷,見到葉海伊,谷谷就屁顛屁顛地趕來了,張琛安怕她踩到地上的東西摔到,連忙把她抱到了牀上。
“媽媽~~”
“谷谷。”葉海伊回了聲,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抱起她親親,張琛安沒有錯過她眼底的那抹不自然,難道姐姐知道谷谷的爸爸是邵璟了,連帶着不喜歡谷谷了?
“媽媽,抱~~”
這下以爲葉海伊沒辦法決絕了,她猶豫了兩秒,露出一個笑容,“谷谷,媽媽累,讓舅舅抱你好不好?”
谷谷小嘴一噘,小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要,要媽媽抱。”
谷谷快兩週歲了,已經會說不少的話了,撒起嬌來基本沒人能拒絕,一家老少都被她吃得死死的。葉海伊眉毛擰了擰,抱起了谷谷,“谷谷最近有沒有乖啊?”
“谷谷乖~~”
張琛安真的不想看到葉海伊一副隱忍煎熬的模樣,嘆了口氣,拍拍手,“谷谷,舅舅抱,讓媽媽休息好不好?”
“休息?”
“嗯嗯,媽媽累了,先睡覺覺,谷谷跟米婭姨姨玩,等下舅舅帶你回家好不好?”
“去玩~~”
張琛安嘆了口氣,這丫頭還真會順杆子往上爬的,可一對着谷谷那溼潤潤的大眼睛,心底早就化了,拒絕的話哪裡說的出來,“好好好,等下舅舅帶你去玩……”
“弟弟,去~~”
“弟弟太小,還不會走路,先不去。”
可谷谷依然固執地重申,“弟弟去~~”
張琛安對着她的臉蛋親了兩下“谷谷,舅舅先帶你去,看看好不好玩,要是好玩的話,下回也帶弟弟去好不好?”
谷谷呆呆地望着他,好半響才似懂非懂地點頭,最後真的乖乖地跟着米婭出去了。葉海伊目光沉沉地看着牀邊的小娃娃,那麼小的一團,好像比谷谷一個月的時候還要小個點。
跟着她經歷了那麼多危險,也不知道現在算不算修成正果。
“就叫誼墨吧。”
“什麼?”
葉海伊收回視線,定定地看着張琛安,“我說,小包的名字就叫邵誼墨,友誼的誼,墨熙的墨。”
話一說完,兩個人都愣住了,葉海伊在想,自己怎麼會脫口而出這個“邵”字呢?可她明明一點都不想去想孩子的爸爸是誰,爲什麼會知道孩子姓邵呢?他按了按又開始抽疼的腦袋,“把他帶下去,我不想見到……”
她咬着脣,沒把話說完,心底很難受很難受,那是自己的孩子,爲什麼不想見到呢?她覺得自己是不對的,但是一接近這個孩子,她就覺得不舒服,渾身不順服,剛開始跟劉開陽接觸的時候也是這樣,總覺得見到劉開陽就會想起一個人,一個她不能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