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冤枉唐安之後,每每想起那個雨夜,程彩夕總覺得心裡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這種感覺無法形容,卻揮之不去。
越想要忘掉缺反而越清晰的東西,往往最讓人傷神。現在她的腦海中除了做夢都想要抓住的黑衣人之外,時不時會浮現一個穿着褐色衣服帶着小帽的身影,這讓大小姐很是苦惱。
眼下和唐安並肩而行,這種異樣的感覺越發強烈。程彩夕只覺得自己的步子似乎都有些怪異,強自鎮定得咳嗽一聲,將唐安引入一間會客用的屋子,輕輕掩上房門,道:“說吧,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咦?以大小姐的智商,居然能夠看出來我有話想說,真是太神奇了。
唐安微微一笑,道:“大小姐,你怎麼知道我還有別的事呢?”
“哼,若是尋常之事,你還能找到飛天門來?”程彩夕得意地道,“這麼簡單的問題我再看不出來,你當我傻啊!”
“其實我一直是這麼覺得的…哦,我的意思是說我一直覺得大小姐你冰雪聰明。”見程彩夕又要拔劍,唐安趕忙改口。“大小姐,實不相瞞,這次我是來找你救命的。”
“救命?”程彩夕皺眉道,“什麼意思?”
唐安路上早就想好了說辭,嘆息一聲,滿臉苦悶道:“大小姐,你還記得雲頂購物中心開業那天我問水老闆求了那一株金陽參麼?”
“記得啊。”程彩夕點點頭,“你不是說身中奇毒,非金陽參不能救你麼?對了,你的毒解了麼?”
“唉!”唐安重重嘆息一聲,道:“其實那位老神仙當時告訴我,若想根除,還需要另外兩位藥。一位叫‘赤蛛’,叫‘昧火草’。”
大小姐臉泛狐疑,道:“這兩味藥,我連聽都沒聽說過,天下哪有這麼奇怪的病,非要這些稀奇古怪的藥草才能解的?唐安,你該不會是騙我吧?”
“大小姐,我對天發誓。如果我有半字虛言,叫我天打五雷轟!”
唐安裝模做樣的伸手指向天空,心裡加了一句:一百年以後。
程彩夕這纔打消顧慮,旋即皺眉道:“天下還真有這種奇毒…只是我也不會解毒啊!”
“我所需要的剩下兩位藥材,都是世間非常罕見的名貴靈藥,所以大小姐你沒聽說過也屬正常。”唐安道,“我來找大小姐你呢,是考慮到飛天門地位特殊,這些年來就沒收到過什麼‘禮物’麼?”
“混賬!”大小姐勃然色變,“你當我飛天門是什麼地方,那種齷齪的勾當我們是斷然不會做的!”
“我懂我懂,飛天門清正廉明大公無私,我一向是很欽佩的。”唐安心裡暗恨,這簡直就是個清水衙門,難怪剛纔那羣人看起來那麼像土鱉,原來撈不着回扣啊。可是飛天門這種重要機關,不應該沒有走後門的啊!
唐安還不死心,道:“大小姐,你好好想想,偶爾會有人前來表達一下‘心意’也說不定…”
程彩夕不悅道:“夠了!我飛天門辦事,一向是秉公辦理,絕對不會徇私枉法。你若想我濫用職權,怕是找錯人了!”
唐安正色道:“誰濫用職權?我生平最恨不講原則的人了,又怎麼會讓大小姐你做這種事呢?咳…真的不能破例一回嗎?”
“不能!”程彩夕斬釘截鐵地說道。
媽的,看來今天仙子姐姐交代的差事是完不成了。唉,可憐老子身上這被仙子種下的奇毒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解?
看唐安一臉鬱悶,想到他飽受奇毒折磨,大小姐心中一軟,仔細想了想,道:“你如果要找靈藥,倒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
嗯?有門?
唐安眼睛一亮,道:“行得通,一定行得通。”
程彩夕道:“前些年,有一個頗有名望的御醫收了旁人好處,想要對皇上不利,被處以極刑之後,是我帶人去抄沒的其家產。他家裡別的沒有,醫書和藥材倒是有不少,咱們不妨去看看有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大小姐,你對唐安的愛護之心讓我太感動了!”唐安欣喜若狂道,“今後唐安必定爲程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爲把程家建設成爲富強、民主的超級大家族而奮鬥終生!”
“行了,少說廢話,隨我來吧。”
程彩夕不耐煩地擺擺手,獨自在前面帶路,臉上卻閃過一絲迷惘。
要知道,抄沒的家產便是國家財產,哪怕你是飛天門的人,也沒有私自將其據爲己有的權利。而程彩夕神不知鬼不覺的竟然打起了公家的主意,這在以前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一向把心撲在衙門上的程彩夕,心裡忽然有一種負罪感。可是想想唐安,明明知道這麼做是錯的,可步子卻怎麼也停不下來。
有些惱恨地一跺腳:程彩夕,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大小姐古怪的情緒唐安自然無從察覺,他一路喜滋滋地跟隨着程採夕的步伐,暗忖早拿到靈藥換解藥,便能對仙子有個交代。能換的大雪山仙子的一個人情,怕是千金都買不來。
二人走了一會兒,便來到了收繳那御醫家產的庫房。
守門的小吏正打着盹,聽見腳步聲撐開半闔的眼簾,剛嘟囔了幾句抱怨,忽然像見鬼一樣地從凳子上跳了起來,道:“程大人!您…您怎麼來了?”
“咳咳…有一個案子牽扯到御醫白揚,我來查查當年收繳的東西里有沒有線索,把門打開!”程彩夕紅着臉編了個謊言,好在庫房裡光線昏暗,看不清她的臉色。
程彩夕在飛天門的地位顯然不低,那小吏得了命令,貓着腰一路小跑,臉上始終帶着諂媚的笑容,就差管他倆改口叫“爹孃”了。
程彩夕心裡有鬼,剛進了屋便毫不客氣得把小吏打發走了。待到只剩下她和唐安二人,這才重重舒了口氣。
一股濃郁的藥草味道夾雜着黴味撲鼻而來,讓人聞起來很不舒服。看着用麻袋盛着的不知名的草藥,唐安缺暗暗叫苦。這些草藥認得自己,自己卻根本不認得它們啊,這可怎麼辦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