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粑粑。”小丸子被保鏢抱着，一邊掙扎，一邊奶聲奶氣地撅着小嘴，“他們這羣壞人，不許麻麻進來，還說是奶奶不許麻麻進來。”
張張萃文自從兒子遭遇車禍，就有點草木皆兵，專程請了安防公司二十四小時守在病房外。此時，一身黑西服的保鏢尷尬地放下小丸子：“張先生，門外有位榮小姐，她不肯離開。但張總吩咐……”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張慕之餘光瞟一眼湯圓，就緊張地打斷了保鏢的話。
小丸子邁着小短腿撲到了爸爸的牀前：“粑粑，他們是壞人，他們欺負麻麻，你快罵他們。我要麻麻進來。”
湯圓此時正坐在牀頭的單人沙發上給張慕之削蘋果。小丸子正好擠在沙發與牀沿中間。湯圓不得不起身，推着單人沙發退了退。
“小丸子，爸爸是怎麼教你的？見人得有禮貌。快，叫湯阿姨。”張慕之握住女兒的小胖手，循循善誘。
小丸子臉上還掛着淚，極不情願地掃了湯圓一眼，越發撅了嘴：“粑粑，你快要麻麻進來。”
小傢伙看似可憐兮兮，可渾身上下都散發着刺蝟氣息。湯圓看得出她很不喜歡自己。小孩子都是極其敏感的，看着媽媽被拒之門外，而門內坐着位阿姨。湯圓想想都覺得張張萃文當真是有些殘忍。
“慕之，我想起來公司有點事，我先走了。”湯圓想，她此時最明智的做法就是脫身離去。
可張慕之太瞭解前妻，他絕對不放心讓湯圓就這麼走出去，曝露在榮巧巧的眼皮子底下：“圓圓，不等這麼一會。你不在，我沒法照顧小丸子。不如，等小丸子走了，我再叫駕駛員送你。”
湯圓微微怔住。他這是壓根沒放榮巧巧進來的意思？
不單她聽懂了，連五歲的孩子都聽懂了。小丸子癟着嘴，搖着張慕之的手，豆大的淚珠子滾落：“粑粑，你真的不要麻麻和小丸子了嗎？盼盼舅舅說的都是真的？你跟麻麻也離婚了？”
張慕之正在輸液，被小丸子一番鬧騰，手背的針管鬆了，眼看着有血水倒灌進針管裡。湯圓嚇得趕緊奔了過去，抓住小傢伙的手，哄道：“小丸子乖，你這樣弄疼爸爸了。”
“你走開，我不認識你！”小丸子與榮府初見的怯弱小女孩判若兩人，嚎哭着推開湯圓，“粑粑是我和麻麻的，不許你搶粑粑。”
“小丸子！”張慕之聞聲，臉色褪得煞白，“誰教你說這麼沒禮貌的？向湯阿姨道歉。”
小傢伙從來沒見過爸爸這麼嚴厲地對待自己，嚇得眼珠子一咕嚕，哭都止住了。可頓了一秒後，她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你是個……壞粑粑，我……不要……理你了。”
張慕之的嘴脣扯了扯，心疼地反手抓着小丸子：“對不起，小丸子，爸爸不該兇你。可是，小朋友得有禮貌。你不應該對湯阿姨沒禮貌，乖，跟湯阿姨道歉。”
小孩的高分貝哭聲，似乎每一聲都在控訴着她的殘忍，湯圓很尷尬地搖頭：“不用了，慕之。小丸子還很小。沒關係的。”
小傢伙哭得一抽一抽，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湯圓彎腰，摟着她，想哄哄她：“小丸子，別哭了。阿姨給你削蘋果，好不好？”
咯噔咯噔——
一串凌厲的腳步聲襲來，湯圓只覺得眼前一黑，胳膊猛地掀來一股力道，她猝不及防，要不是單人沙發扶手擋了一把，她差點就被掀倒了。
“你對我的女兒做什麼了？”是榮巧巧闖了進來，她奔過來，一把就把女兒摟進了懷裡，一雙眼睛紅通通的，怨怒地看着湯圓。
保鏢追上來阻止她，已然是來不及了。
“圓圓，你沒事吧？”張慕之急得都掀起了牀單，要不是雙腿的石膏綁得死死的，他立馬就要跳下牀來了。
“沒事。”湯圓被這突如其來的架勢給唬住了。她搖頭，站穩身子後又着急張慕之的傷口，便傾身拽住他的胳膊，止住他起身。
他們的互動，無疑刺痛了榮巧巧。她眸子裡的怨怒已然添了幾分狠毒：“張慕之，我和女兒來看你了，你沒看到嗎？你的眼睛都在看哪裡？小丸子很傷心，你沒看到嗎？你怎麼不來哄哄女兒，問問女兒有沒有事？”
張慕之側着臉，似乎都不情願正眼看榮巧巧：“你帶小丸子來看我，我很感激。不過，醫院不適合小朋友長待。麻煩你們先回去吧。”
榮巧巧怔住，一臉難以置信。
湯圓對張慕之的冷淡態度也很意外。她站在牀頭，無地自容地難堪。
“小丸子，你先跟媽媽回去。等爸爸好了，再帶你去遊樂場。”張慕之溫柔地看着女兒，“我們一起坐旋轉木馬。好不好？”
小傢伙早撲在媽媽懷裡，哭岔了氣。
張慕之擡眸看一眼保鏢：“麻煩你叫駕駛員送他們回去。”
這已然就是逐客令了。
榮巧巧懵懵地將張慕之看着：“張慕之，你什麼意思？”
張慕之總算是正視她了。他一臉無奈地看着她，向湯圓伸過手去。他扭頭，懇切地看向湯圓。
湯圓覺得臉皮直髮麻，但還是配合地伸出了手。
張慕之握住她的手，扭頭看回榮巧巧時，多了幾分底氣：“巧巧，謝謝你在張和張最艱難的時候，澄清了公司與榮耀地產之間的債務問題。我和爸媽都很感激你。希望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的……”他緊了緊手，手背扎着的針管有些鬆動，一用力就溢出幾點殷紅來：“我終於找回來了。”
榮巧巧整個人都木了，呆愣愣地看着湯圓，又呆愣愣地看着他。她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眼眶通紅，淚光浮動。她終是狠狠一咬脣，彎腰抱起小丸子，扭頭就走。轉身那霎，她的肩膀抖了抖，淚傾盆而下。
“慕之。”人都走了很久了，湯圓才恍惚地喚了這麼一聲。
“對不起，圓圓。”張慕之一臉歉意。
“你不用當面——”
張慕之溫柔地打斷了她：“遲早都要面對的，巧巧的性格，我不能再拖泥帶水下去。希望她能明白吧。”
湯圓虛地垂了眸，目及他的手背，這才着急趕緊摁下牀頭的護士鈴……
西京郊區療養院，榮巧巧一回房間，就發了瘋似的砸東西，嚇得小丸子縮在牆角哇哇大哭。
保姆趕忙抱走小丸子，卻被榮巧巧一把拽住。
“你幹什麼？你是榮桂華派來搶小丸子的？就因爲小丸子不是張慕之的孩子，我就必須得離婚嗎？就因爲我離婚了，榮桂華就連親外孫都不想認了嗎？”榮巧巧瘋狂地搖晃着保姆，“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你們是想逼死我嗎？”
保姆嚇得不清，緊緊捂着孩子的臉，不讓她看到媽媽瘋狂的樣子：“小姐，不是的，我是榮先生請來照顧小小姐的。”
“你撒謊！我不要你了。你給我滾！”榮巧巧把滿腔無處發泄的怒火全撒在了保姆身上，她揪着保姆的頭髮，死勁往門外拽，直拽得保姆疼得大聲求饒。
一時，房間裡亂作了一團，直到主治醫師聞訊趕來，火速對她紮了一陣鎮靜劑，她才消停下來。
“通知兩位榮先生，病人的狂躁症傾向越來越嚴重了，建議家屬送病
人去專科醫院就診。”主治醫師吩咐看護。
等湯圓安頓好張慕之，離開醫院時，已是深夜。
近幾日，張家駕駛員管接管送。湯圓知道，她的行蹤，完全掌控在張張萃文手裡。這個女強人爲了兒子，真是豁出去了。
鑽進車裡，湯圓下意識地看了眼車窗外。還好，他沒來。她也說不清她爲什麼竟然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她很怕項鄴軒會冷不丁地出現在她面前。他們的見面，避不可避地會傳到張張萃文的耳朵裡，那麼，也會傳到張慕之的耳朵裡。她再也不忍心傷害病牀上的那個男人半分了。
駕駛員一路送她上了樓，直到看到她開門進了屋，才放心離去。
湯圓以爲她又順利躲過了一天，可是，走過玄關，在見到那個男人時，她驚得陡然住步。
“哦，姐，我今天下廚做了小龍蝦，邀請項哥來湊臺的。”湯方腆着臉，抓着鍋鏟嘿嘿地乾笑着。
大半夜的，吃小龍蝦？湯圓當然不會相信這種鬼話。
“回來了？正好，我們該談談了。”項鄴軒深看她一眼，竟然喧賓奪主地轉身領路了。
湯圓無力地瞪了眼這襲挺拔的背影，又怒視一眼弟弟。湯方無辜地吐了吐舌頭。莎一刀在廚房狼叫：“方，快過來，都要糊了。”湯方聞聲屁顛屁顛就奔回廚房去。
湯圓無奈地揉了揉額，拖着疲沓的步子，卻不隨他進客廳，徑直往房間走。
項鄴軒似乎背後長了眼睛，已然識破了她的動向，他頓住步子：“我不介意跟你進房間談。我只是覺得，也許你會更喜歡在客廳談。”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該說的，我那晚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湯圓實在不想再陪他繞圈子了。
“一圓既然都跟鄴軒資本簽下了投資意向書，作爲投資人，我有權請公司的團隊配合做盡職調查。”項鄴軒扭頭，清淡地看着她。
“意向書？”湯圓驚得搓圓了嘴巴。
項鄴軒索性轉過身來，雙手插在褲袋裡，公事公辦口吻：“不錯，除非一圓傳媒正式出律師信，澄清伍小薇代理一圓無效，否則，她作爲合夥人簽署的意向書，我們有理由認爲它有效。當然，一旦伍小薇的代理無效，我們不排除向伍小薇追討損失。”
湯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小薇姐跟你們簽了投資意向書？”
項鄴軒微微點頭。
“你到底是怎麼忽悠小薇姐的？！”
“湯總，你對我的偏見，已經直接影響到你對投資這件事的判斷了。我們的事，先擱一邊，我希望你能公私分明地對待鄴軒資本的天使輪投資。”這是項鄴軒思索了好幾天的迂迴之計，他煞費苦心地拉伍小薇下水，無非是想找到另一個堂堂正正面對她的身份。他要追回她，首先就不能是死纏爛打的前男友身份。
湯圓惱地咬了脣：“項總，關於融資的事，我想，我一早就跟您說得很清楚了——”
項鄴軒清冷地打斷了她：“正因爲我們一早就溝通過，你應該瞭解我對一圓傳媒的誠意。一圓是個不錯的早期項目，有很大的想象空間，跟鄴軒的天使基金投資方向完全match。”他一語雙關：“我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我看好的項目，即便創始人最初沒有做大做強衝刺IPO的慾望，我也會不遺餘力地給創始人洗腦，直到幫她走上正途爲止。”
【親們，不好意思，最近兩天都沒能保持每天早晨的更新進度。太忙了，這兩天出差外地，一直都在加班，今天還是沒辦法趕回進度。我儘量在週五恢復早上更新，這兩天臨時改到晚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