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駒過隙，一晃已是入春。
湯太、方和莎一刀已轉入普通病房多時，隨時可以出院。只是，湯爸依舊沒有甦醒的跡象。
保險還未賠付，醫藥費已嘩嘩如流水。
自從和項鄴軒鬧掰，湯圓就拒絕了他的一切好意。要不是伍小薇江湖救急，她恐怕都要淪落到砸鍋賣鐵了。
“小薇姐，謝謝你。”
“傻。跟我還客氣！”伍小薇滿目心疼地環顧出租屋，“你這幾個月就一直住這裡？哎——你怎麼這麼傻啊？心疼那點房租幹嗎？”
湯圓笑了笑：“我一個人住，一室戶足夠了。再說，我成天泡在醫院，這裡就落個腳。”
伍小薇直嘆氣：“難怪項鄴軒拿你沒轍。你對自個兒也忒狠得下心了。”
“哎呀，小薇姐，你難得來一趟，就別開我批鬥會了。”湯圓拽着小薇坐下，“一圓最近還好吧？”
“有張姐看着，亂不了。不過，你滯留B市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嗯。”湯圓點頭，“我已經在聯繫臨桂的3甲醫院了，還沒確定給我爸轉院去哪一家。”
小薇握着她的手緊了緊：“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
“謝謝。”湯圓擠出一絲微笑。
小薇又嘆氣了：“真的不回西京了？”
湯圓搖頭：“短期恐怕都不可能了。回老家，爸媽會恢復得更快一些。”
“那莎莎呢？也回臨桂嗎？”也許是同病相憐，小薇一臉悲憫，“聽說蓋萌那邊，她遞辭職信了？”
湯圓語塞，悶悶地點了點頭。許久，她才道：“蓋萌借殼桂都的消息已經證實了。她現在的情況，根本沒辦法勝任CFO的角色。”
“太可惜了。”小薇喃喃。她擡眸：“辭職，項鄴軒不能同意吧。”
湯圓聽到那個名字，下意識地蹙了蹙眉。
“你們怎麼回事啊？”小薇着急地看着她的肚子。
都快四個月了，湯圓雖然瘦削，但如果仔細打量，還是顯懷了。
“孩子都有了。就不能一人讓一步啊？”小薇勸。
湯圓最不想聽的就是這樣的勸說。榮耀和桂都的事，塵埃落定後，項鄴軒沒少跑過來“負荊請罪”。可她一直避而不見。
她垂眸：“小薇姐，你別勸我了。現在，除了讓我爸早點醒過來，早點把榮巧巧繩之於法，其他的……”她搖頭：“我一點都不願意想。”
“巧巧的事，或許真的跟他——”
不等小薇說完，湯圓打斷了她：“小薇姐，我真的累了。這一年多發生了太多的事。”她滿目苦楚：“我感覺自己像踩進了沼澤，誘餌就是桂都的頭條。如果不是我貪心，或許我跟現在的一切都沒有交集，我和我的家人都可以置身事外。”
她的眼眶紅了：“小薇姐，我記得你說過，惹不起，躲得起。我現在不是一個人，爸媽、方和莎莎都需要我。還有——”她垂眸，瞥了眼小腹。
“嗯，我懂。”小薇握住她的
手。她嘆：“置身事外，是最明智的。招惹上榮家，還不知道要惹來多少幺蛾子。”她搖頭：“項鄴軒就是太傻了。”
到了今時今日，再聽到這個名字，湯圓的心還是狠狠地揪了一把。
“圓子。”小薇迂迴地當着說客，“因爲榮巧巧的事，他跟榮強強之間生了間隙，早就面和心不和了。榮家那對兄妹，絕對不是省油的燈。你一直不肯見他，這不是逼着他與榮強強決裂嗎？”
湯圓怔住。
“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瞞你了。當初在溫泉山莊，我之所以跟項鄴軒不對付，就是因爲他開口要明子配合桂都的借殼案。我當初以爲他這麼做，是爲了錢盛楠，可是，現在看來，這應該是他和榮強強的兄弟連復仇記。”小薇一臉擔憂，“我跟榮強強只是點頭之交，之前對他的印象還不錯。但榮巧巧這事，他太不地道，簡直是沒有底線。跟這種人合作，項鄴軒太危險了。”
出於職業本能，湯圓也曾往這個方面想過。也許，項鄴軒下這麼大盤棋，就是爲了給他的榮媽媽討回公道。現在，榮桂華身陷囹圄、一無所有，也算是當初逼死髮妻的報應。可是，她沒再往榮強強身上想，只要一想到榮巧巧對家人所做的一切，她就根本無法理智地推理思考。
“見見他吧，好不好？”小薇哄勸。
“小薇姐，原來你是有備而來啊？他人在B市吧？”湯圓有些無奈地戳穿了姐們。
小薇點頭：“就在樓下候着呢。那我叫他上來咯？”
湯圓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小區樓道出來，伍小薇不無擔心地仰頭看了眼那扇窗戶。
易明德伸手攬過她的肩，寬慰道：“肯溝通就好，放心吧，會好起來的。”
小薇不動聲色地聳肩避開了他的手：“項鄴軒根本不值得我幫。要不是養父終歸不如生父，我絕對是站在榮二那邊的。”
易明德悻悻地縮回手：“艾維已經出院了。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一起去米國接他回家吧。”
小薇聞聲步子頓住。隨即，她故作輕鬆地笑了：“你如果忘了我們之間的協議，我可以再提醒你一句。離婚後，孩子的撫養權和監護權歸你。我享有探視權。我對探視權的理解是，那是權利，不是義務，我想探視就探視，想不探就可以不探。”
“小薇，你明明是關心艾維的，爲什麼你偏偏——”
“易明德，是不是我最近有什麼地方惹你誤會了？”小薇打斷他，“同爲大股東，E文教育迴歸借殼，與我利益攸關，所以，過去這段時間的合作，純粹是工作上的夥伴關係。我們的婚姻關係已經止於平安夜了。”
“小薇，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原諒我？只要你肯原諒，我什麼都願意做。”易明德完全是繳械投降的狀態。
小薇卻不爲所動，甚至輕笑着搖了搖頭：“明子，你所謂的知道錯了，到底錯在哪裡，你至今都沒向我坦白過。”
易明德的臉色驀地變了變。
小薇失望
地呼了口氣：“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
“我知道！”易明德急切地攥住她的手，“對不起，小薇，過去的事，我知道我讓你很失望。是我優柔寡斷，給了你很多傷害。以後，我都不會了。我已經把她拉黑了，也再沒見過她，你相信我！”
小薇直視着他的眼睛：“晚了，明子。如果你早做到這點，我們或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步。”
易明德痛苦又懊惱地望了眼灰濛濛的天空：“不晚！小薇，只要我們還——”
“除非小文永遠在我的生活裡消失。”小薇打斷他，“我或許還能把這一頁翻過去。不管……”她眉眼浮起一絲苦楚：“你們滾過還是沒滾過。可是……”她苦笑：“可能嗎？”
易明德呆住。
小薇已抽開手，瀟灑地笑道：“這段時間太忙了，忙得約會都顧不上。冷落Billy太久了。他還在等着我。我該走了。拜拜。”
易明德呆呆地看着小薇驅車絕塵而去，許久，都邁不開步子。
樓上，相對無言的兩人，滿滿都是尷尬。
湯圓刻意換了一身寬鬆的衣服，遮掩微微隆起的腹部。可是，看在項鄴軒眼裡，只有更加心疼。衣服越寬鬆，襯得她越瘦削。
他自責地呢喃：“你瘦多了。”
湯圓只想速戰速決：“我見你，只是想跟你說，上次……”她頓住，“有些話，我說重了。榮巧巧是榮巧巧，你是你。我遷怒你，並沒什麼道理。”
她越是冷靜，他其實越是心慌。他搶白：“E財經年會，我確實欠你一個解釋。我承認，我有懷疑，但是——”
“算了，過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湯圓不想再毫無休止地糾纏在過去了，“我只想朝前看。”
話說到這裡，他已經預感她要說什麼了。他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小圓，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我答應你。”
好幾個月過去了，再想討回公道談何容易？
“不用了。”湯圓一口回絕了他，“項鄴軒，我們真的不合適。我只想過簡簡單單的生活。你的圈子，不適合我。”
項鄴軒脫口而出：“那我去適應你的圈子！”
湯圓有些愕住。
“我們去米國吧！我已經聯繫好腦科專家了。我們儘快把叔叔轉過去！”遠走他鄉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叔叔能儘快醒過來。如果你喜歡米國，我們可以留在那邊。我沒什麼圈子。即便曾經有，對我來說，並不相干。我們可以找個新地方重新開始。”
那雙深邃眼眸裡耀熠的光芒，有些灼傷了她的眼。她垂眸，錯開了他的目光：“別開玩笑了。鄴軒投資和蓋萌遊戲都等着你主持大局。你不可能脫得開身的。”她別過臉：“我也脫不開身。媽媽、方和莎莎，現在都需要我。”
“他們可以一起過去。鄴軒投資和蓋萌遊戲，扔給職業經理人打理。”項鄴軒或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他現在唯一想做的，就是傾其所有留住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