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蘭正聽得出神,小丫頭喜鵲走到雪蘭跟前,“小姐。”喜鵲向雪蘭施了禮。
雪蘭轉頭望向喜鵲。心道若是無事,喜鵲不會來尋自己。想到這裡,雪蘭就問喜鵲,“有什麼事麼?”
喜鵲的聲音壓得極低,“奴婢的哥哥跟二爺身邊的小廝拜了把兄弟,他告訴給奴婢說,二夫人幫着小姐提了樁親事。”
“親事?”雪蘭真想不到二夫人忙完了自己孩子的婚事,還想插手她的婚事。“二夫人前幾日不是病了麼?怎麼又想起忙起我的事了?”
“前幾日二夫人是病了,聽說請了大夫來吃了藥纔好些了。”喜鵲說着,擡眼看了看雪蘭,“原本倒是沒什麼事,只是奴婢在想,二夫人平日裡來和小姐的交情並不深,怎麼會忽然幫着說起媒來了,於是奴婢便來告訴給小姐了。”
雪蘭讚許的望向喜鵲,“喜鵲,你小小年紀,便能想得如此深遠,實在難得,此事我知道了,你不要和別人再提起。”
喜鵲點頭,退到一旁去了。
此時,天空如蓋上了一口並不嚴實的大鍋,只在邊緣縫隙處還有一絲半點的光亮。
雪蘭坐在樹下想着喜鵲稟報的事,漸漸皺起眉來。二夫人不但和自己沒有深交,只怕是還有一些怨懟纔是。她所提的婚事,十有八九不會太好。雪蘭當前要做的事是想法子先弄清保的是誰家。
打定了主意,雪蘭從樹下的小杌上站起身來,招手叫過來劉嬤嬤,“嬤嬤去打聽一下,看看二夫人幫我保了哪家的親事。”
劉嬤嬤聽到雪蘭所說事關重大,急忙轉身便走。
待到第二天早上時,劉嬤嬤那邊還沒有什麼消息。雪蘭去了南鬆園,在她還沒進門時,南鬆園的正房裡隱隱傳出笑聲來。
小丫頭見雪蘭來了,進了正房稟報。也就是隨着這一聲稟報,房裡的笑聲一滯。小丫頭再出來,笑着幫雪蘭打起簾子,雪蘭進了正房。
正房裡二夫人正和林氏陪在葉老太太身邊。
葉老太太面色如常,在雪蘭施過禮後,多看了雪蘭幾眼。
二夫人似乎對雪蘭格外熱情,破天荒的問起雪蘭這幾日的身體。二夫人邊說,邊攜着雪蘭的手,來到葉老太太面前,上下打量着雪蘭,似欣賞着自己新做出的繡鞋一樣,“蘭姐兒長在祖宅那裡,哪有家裡的幾位姐兒們吃得好呢,身體自然是不如她們幾個好。老太太瞧着她這削弱的肩膀,喲喲,媳婦看着都心疼她呢。”
葉老太太不語,轉頭讓郭嬤嬤幫她加件外衣。
林氏在一旁眉頭微蹙起來,她望了望二夫人,又瞧了瞧雪蘭,還是低下頭去沉默不語。
雪蘭心頭冷笑,二夫人大概就是要告訴給葉老太太,自己身子不好,能找個人家就不錯了罷。
雪蘭不動聲色的從二夫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來,笑盈盈的說句多謝二嬸嬸惦記,便去了林氏身邊。
只是在轉身之際,雪蘭看到二夫人眼裡快速的閃過莫測的光。
二夫人還因爲葉建晟從前親事恨自己麼?可是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又非自己所爲,二夫人不會記恨到如今罷。
在南鬆園裡給葉老太太問過了安,小姐們各自散去。
雪蘭從南鬆園裡回到蘭園,劉嬤嬤那裡便有了消息。
“聽說是平盧觀察史劉大人的獨子,年紀一十九歲,好像書讀得並不怎麼好。”
雪蘭把身上披風的綢帶解了開,交到一旁劉嬤嬤的手上,“只怕不只是書讀不得不好罷。”雪蘭坐在一旁的小炕上,擡眸望着未想出由頭的劉嬤嬤道,“觀察史,雖比節度使權力小,但好歹是從四品,又是朝廷給武官備用升遷做準備的。也就是說,這位劉大人在廟堂上的官位還要升,眼看着他水漲船高,膝前獨子,怎會到如今還未定親。若是他學業出衆,如大哥一般,倒有心可原,可是看來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劉嬤嬤怔了怔,她沒想到自家小姐連朝廷上的官位都明白得如此透徹。劉嬤嬤忍不住就問,“小姐是怎樣知曉官職作用的?”
雪蘭把團扇抵在自己下巴上,微微一笑,“說來嬤嬤可能不信,但是我就是在書上看的,自己又悟了些,便知曉了。”
劉嬤嬤只覺得雪蘭此時的笑容嬌媚可人,不由得也跟着笑起來,“難怪旁人都說多讀書好,果然是有好處的。”
“再去打聽罷,”雪蘭用牙箸挑起桌上放着的蜜梨餞,沉目又說,“依我看,許是這位劉大爺本身就扶不上牆的,所以沒人願意和他做親。”
“是。”劉嬤嬤覺得自己這差事並未辦好,忙着差人又去打聽劉大人家的公子去了。
還不等劉嬤嬤的消息傳回來,門上的人來稟說,盛大小姐來拜訪雪蘭。
雪蘭很是吃驚,盛蘭溪怎麼這麼有空過來瞧自己了?
雪蘭命丫頭在垂花門迎盛蘭溪,自己則換了身衣服等待盛蘭溪。
沒一會兒,楚錦陪着盛蘭溪進了蘭園。一進正房盛蘭溪便笑道,“你倒真是見外,還叫楚錦親去迎我了,我來得匆忙,你不見怪就好,哪裡要你貼身的大丫頭親自相迎呢?”
雪蘭一笑,把盛蘭溪讓到小炕上坐下,盛蘭溪才和雪蘭笑着說起近況。
說來說去,都是些現成的話。雪蘭擡頭望向盛蘭溪,見盛蘭溪雖笑着,笑容中卻有些愁意。雪蘭隱隱覺得,盛蘭溪忽然而至,絕非只是閒來坐坐。雪蘭想到這裡,打發出丫頭們,才笑問向盛蘭溪,“蘭溪,你我如此相熟,你也別兜圈子了,你忽然來了,可是有什麼事麼?”
盛蘭溪聽了雪蘭的話,皺起了眉來,“有一件事,我確實不放心,特來相告。”盛蘭溪說着,雙脣翕翕,似乎有話說不出口。
雪蘭也斂起笑意,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麼?”
“有些話,我若是說了,你別放在心上,也要去細打聽打聽,別是我的消息不實。”
雪蘭聽盛蘭溪如此說了,更加懷疑起來。盛蘭溪握了握手指,擡起頭來目不轉睛的望向雪蘭,道,“其實是,昨日我大哥回來說,你家裡幫你尋了門親事,說是你要和平盧觀察史劉大人家的獨子定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