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隔了三日,葉建彰就被放了回來,而且是被京城府尹的馬車送回了沐恩侯府。
雪蘭得了信兒,急急的迎出了門去。
葉建舒已經先到了府門口,雪蘭來不及和葉建舒見禮,直接迎向了剛從馬車上下來的葉建彰,“三弟!”
隨着一聲呼喚,雪蘭的眼圈又紅了起來。
“二姐姐!”葉建彰揚起如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葉建舒也很是高興,如待客一樣把葉建彰往府裡讓,“先時房裡,有什麼再說。”
葉建彰被大哥和二姐帶着進了府裡,三個人先去了竹園裡。
才坐下來,葉建舒就急切的問道,“是案子查清了麼?”
葉建彰接過雪蘭遞上來的溼帕子,擦了把臉,才道,“兩日前,兵部一位大人去牢房拿着我的卷子讓我辨認,我看了那捲子並非我的字,兵部的大人就回去了。今日放我的是京城府尹徐大人,他親去放我出來時,告訴給我說,聖上把案子發回到兵部,兵部又查了,案子已經查清了,是卷子發配竄了,現在如今聖上也知曉竄案子的事,所以先放了我出來,案子還要慢慢查。”
葉建彰說着,看了一眼葉建舒,“我出來時還有太子府的人要親送我,我想着從沒和太子府有過什麼結交,就婉拒太子府的人,坐了府尹那邊的馬車回了來。大哥,你難道是求到太子門下了麼?我瞧着太子府的人極殷勤,正想回來問問你呢。”
葉建舒雖在丁憂,卻也聽說盛信廷御書院求親一事,他看向雪蘭,雪蘭臉紅了起來。可是她卻不能不答上葉建彰的話,於是雪蘭說,“是盛大人幫了你,建彰,待你過幾日身子養好了,去謝過盛大人罷。”
當着葉建舒的面,葉建彰沒多問雪蘭什麼話。葉建舒又問起葉建彰這幾日裡牢房裡的事,又問了兵部那邊還問了什麼。葉建彰一一作答。
雪蘭不敢亂問葉建彰話,恐怕葉建彰當着葉建舒的面,說出什麼特別的話,露出太子待盛信廷的不同來。
葉建舒問了一會兒話,見雪蘭不語,以爲雪蘭怕葉建彰累了,他便笑道,“回來就好,你也早早歇歇罷。”
葉建彰也沒留葉建舒和雪蘭,送出二人離開竹園。
從竹園裡出來,葉建舒見四下無人,小聲問向雪蘭,“盛大人請聖上賜婚一事,只怕許多人都知曉了。我也不是糊塗人,自然看出這其中的道理。不管盛大人是想真來求娶,還是用了此計,我們都該感謝他,他到底是救了三弟。”
雪蘭的臉上頓時更紅了起來。葉建舒的意思是,盛信廷只是爲了救葉建彰而用了一計,並不是盛信廷有多喜歡雪蘭,暗示雪蘭別把此事往心裡去。
雪蘭真想提醒一下葉建舒,她是他的妹妹啊!雖不是嫡妹,卻也是庶妹,她就那麼差勁麼?她有那麼差勁麼?憑什麼盛信廷不能喜歡上她啊?!她差哪裡了?
葉建舒見雪蘭臉色有些不好,他想自己的話許是讓自家的二妹妹很是沒了面子,於是,葉建舒又道,“二妹妹也不必多想了,老太太前幾日還提到該給二妹妹找門親事了,待二妹妹定下親來就好了。盛大人那邊我會讓人備份厚禮送過去的,不會欠下他什麼人情。”
雪蘭只想哭倒在地,自己難道真有這麼差的麼?!
葉建舒原也在想,是不是盛信廷對自己的這個庶妹有些心思。可是他轉念又一想,雪蘭實在沒有能和盛信廷可以匹配的條件。長相不如人家盛信廷,家世不如人家盛信廷,盛信廷很早就有作爲,現在已經是從三品的將軍之銜。
而雪蘭呢?長在歲縣,除了創了一條五采線的女紅外,再沒有什麼出類拔萃之處。人家盛信廷會看上二妹妹什麼?葉建舒自己想想都覺得荒唐。
葉建舒想和雪蘭再說兩句話,可是發現她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葉建舒只得抿緊了嘴。
雪蘭沒了和葉建舒繼續說話的精神了,她朝着葉建舒擺了下手,就回去蘭園裡了。
雪蘭臥在小炕上,陽光正透過窗櫺落在她的腰身上,她轉過身去,避開那熱烈的陽光,擁着一團薄毯,慢慢的睡了去。
不知睡了多久,身邊有人輕喚了雪蘭一聲“小姐”。雪蘭睜開了眼睛,南月站在小炕旁,正望着她。
“怎麼了?”雪蘭懶懶的打了個哈欠,才問向南月。
南月說道,“大人送來了‘妃子笑’,葉子上還有露珠呢。大人特意交待了,過了一個時辰只怕就不好吃了,奴婢想着小姐也快醒了,就叫您了。”
“妃子笑?”剛睡醒的雪蘭還有些沒緩過神來,就聽到南月說出這麼一個名稱來,她不由得問,“是什麼?”
南月答道,“是荔枝啊,這是廣東府那邊新種植的荔枝,比往常的荔枝都要好吃得多。聽說廣東府只進貢來的都不多呢。”
雪蘭完全清醒了。
杜牧的《過華清宮絕句》中的一騎紅塵妃子笑,指的就是唐玄宗爲博楊貴妃的歡心,不惜用快馬送來楊貴妃最喜歡吃的荔枝。難道盛信廷也要學習唐玄宗送荔枝給自己麼?讓她成爲他的心尖寶?
南月說着,把小几上的玉碟捧到雪蘭面前,“小姐您瞧,這荔枝紅紅的,多好看。剛剛就是大爺讓人送來的。”
還心動了葉建舒!
雪蘭嘴角抽動了兩下子,盛信廷還真是恐怕別人不知道他的心思,要吵得閤府上下都知曉他的作爲。只是……雪蘭想到剛剛還在勸自己不要深想的葉建舒,在看到盛信廷給自己送來荔枝會怎麼想?
雪蘭把頭埋在迎枕上,聲音沉悶極了,“那就把荔枝留下來罷。”
南月脆生生的答應下來。
雪蘭從小炕上坐了起來,她接過洛璃手上遞來的水先漱了口,又飲了杯茶,纔拿過玉碟裡的荔枝來。
這枚荔枝紅豔透人,看着就叫人垂涎。雪蘭輕輕的撥開了荔枝,把荔枝果肉放在口中。一股濃汁順着喉嚨,一直甜到心頭去。這是雪蘭吃過最甜的荔枝了,難怪能叫妃子笑,想來這麼甜的荔枝不是尋常人家都能吃到的。
雪蘭微微一笑,又拿起了第二枚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