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超羣的記憶力
被人類用怪異的目光看了好久,就算白僳不是非人都能發現了。
於是他懶散地向上仰了十幾度角的臉,滿意地看着扎着馬尾的人類女性收回視線,繼續去幹她的工作。
接着他身邊吃乾淨的盤子被人收走,等會議室裡人坐得差不多了,也要開會了。
白僳認識臉的熟人不多,也就一二三四個,其餘的都是陌生的、他沒有記名字的面孔,有在陀川公司的大樓見過。
主持會議的人白僳認識,雖然有一陣子沒見面了,但好歹是兼職工作名義上的領導。
姓顧名丞的中年男性一臉嚴肅地站在上面,他飛快地將今天發生的事梳理了一遍,並重點在白板上陀川兩個字上打了紅圈。
“今天有了非常大的進展,我們找到了陀川背後勢力是個邪教的證據。”
說他們特殊部門自身勢力有限或者差也好,說陀川背後的邪教神出鬼沒、來去無影無蹤也罷,他們之前只能抓到蛛絲馬跡,但沒有確切的證據。
最多也就是以傳銷把對方的子公司關掉,偏偏這種勢力背後資本交錯,斷尾求生玩得一把好手。
可現在不同了。
複印下來的複印件就擺在在場的人手中,只要把文件稍微往後翻兩頁便能看見那囈語般的文字與被刻意藏掉一半的圓弧。
藏掉一半後,那文字與圓弧的衝擊力小了許多,這都是祁竹月血的教訓。
天知道她前面在找頁數去複印的時候怔了多少,再重複一遍靈感高也有靈感高的壞處。
好同時也好在她沒在發現這手札的現場把本子翻完,不然紅色房間和手札囈語的雙重debuff能直接讓她傻在那。
邪教……邪神,永遠是令人瘋狂的存在。
不過這麼一看,上次福招寺搜查到的……祁竹月將兩者一比較,很輕易地得出了還是新到手的手札比較棘手的結論。
畢竟——畢竟福招寺的那尊野路子的邪神成長起來纔沒幾年啊,哪裡像陀川公司背後的勢力,綿延數十年,往前追溯更是不知道源頭在哪。
所以,特殊部門的人姑且是激動的。
白僳坐在會議室內,看着旁人的熱情輕易地被點燃,並紛紛開始發表自己的看法。
略顯格格不入的黑髮青年思索片刻,把人往椅背上一靠,並往下滑了些許。
如果可以的話,他還想往臉上蓋張紙,假裝自己不存在於這間會議室中。
人類的悲歡和他並不相通,他只覺得人類吵鬧。
白僳思緒瞬間飄往了警局的食堂,他正思考着回家前要不要再去光顧一趟,可他沒帶飯卡,今天薅哪個人類的羊毛呢……的時候,正前方的人類喊了他的名字。
白僳坐在整條長桌的正後方偏右,由於最近的兩把座椅沒人坐,他可以說是正對着白板的唯一一人了。
“那麼白僳你有什麼想補充的嗎?”中年男性嚴肅認真的視線投了過來,期待白僳給予回答。
全程在開小差覺得人類會議與自己無瓜,只是來白吃一頓的白僳:……剛剛人類說了什麼來着?
黑髮青年微微坐直了身子,心中的疑惑沒有反應在臉上,在外人看來他表情沉穩,像是在思考。
白僳確實也在思考,思考怎麼把這個問話給糊弄過去。
說沒什麼好補充的?但似乎……人類從他這獲取的消息就短斤缺兩,說沒有能補充的也不大對。
但白僳的確走神沒聽剛剛的會議,處在一問三不知狀態的他視線有些遊離。
不與白板前的中年男性對視,白僳目光下瞥,在桌邊的人類身上打轉,轉到某一個角度時,他堵住了。
坐得離他稍遠的短髮女性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手卻擺在桌子上,悄悄彎起了紙張邊角。
在打印紙邊角落裡空白的地方,人類女性用嫺雅但有些潦草的字體寫了幾個字——邪教的兩個人。
正常人估計要眯着眼辨識一會,可看這行字的是白僳。
他瞬間明悟了人類現在的話題,略一思考。
“那個逃掉的成員,有關於他的外貌……”
有關於俊美青年的外貌,問其他受害者和被抓的個別公司員工也可以,但因爲大部分人都是身體檢查優先於審問,剩下的小青年滿腦子又是對靈異的懼怕。
小青年本來沒這麼在意的,但在進了局子發現官方真的有這麼一個應對靈異現象的部門後,恐懼被加深了。
負責小青年的成員忍不住想吐槽,你們公司那背後都是邪教了……哦沒事了,在對方看來那只是普通的催眠啊。
翻了翻手邊說明的特殊部門成員露出了點同情的神情。
新世界的大門打開都是伴隨着極大的衝擊的,他當年也是這樣的,好幾天沒睡好。
話題扯遠了。
小青年暫時無法溝通,特殊部門又對他半夜遇上的白色詭物比較感興趣,正在等人理智迴歸。
於是,白僳成了目前唯一的俊美青年的線索來源。
“金髮……可能是染的,髮根能看到一點黑色。”
“眼睛是灰色的,容貌輪廓有點深邃,應該是……混血兒?”
“身材很好,肌肉很結實,一拳能把牆壁錘破。”
雖然沒真的見到這一幕,但白僳從短兵相接的力道中判斷而出。
“那位扎着馬尾的女性——”
“……我叫祁竹月。”
“反正她帶回來的劍就是那人的武器。”白僳比劃了一下揮劍的姿勢,“後面那人就跳樓跑了。”
跳樓這個事特殊部門略有耳聞,但有點駭人聽聞,就算看了圍觀羣衆的手機視頻錄像,仍要打個問號的那種。
圍觀羣衆所記錄下的就是一張血淋淋的臉加上有些扭曲骨折的四肢,有的地方白色的骨頭都戳出來了,那人卻還能正常行走。
身殘志堅的俊美青年上了車,車子一個擺尾離開現場。
特殊部門的人猜想視頻中的那看不清樣貌的“血”人就算能逃脫,多半也要在病牀上躺十天半個月。
然而,白僳否認了他們這一想法。
黑髮青年在後半段會議上勉強投注了一點注意力,時不時予以人類的講述一點更正。
白僳慢半拍地舉起手:“他的恢復能力應該挺強的……我前面沒說嗎?追他們的時候我砍了他一劍。”
負責記錄的祁竹月:“……等等,你沒說過。”
白僳不以爲然,繼續說了下去:“那應該是我忘了,當時他劍掉了我就撿起來劈了對面一下。”
非常輕描淡寫的語氣,聽得在場的人一愣一愣的。
“他胸口當時被我劃開了,不過後面他炸開大樓外牆時我瞥了眼,胸前的傷口已經要癒合了。”
“……自愈能力?”
“這我就不清楚了。”
白僳又恢復了一問三不知的狀態,度過了餘下的會議時間。
人類開完會收拾東西,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有任務的回去加班,沒工作的準備下班。
白僳低頭再擡頭,房間里人走得乾乾淨淨,只餘下站在正前方的中年男性。
他像是在等人,大概率等的是白僳。
黑髮青年佯裝讀不懂空氣的樣子站起身,也沒理會還停留在白板前的中年男性。
但在白僳走往門邊,與男人擦肩而過時,對方喊了他的名字。
“白僳。”
被喊了名字自然不能裝作沒聽見,於是他回過頭。
名義上的兼職領導仍舊是一副認真的樣子,大抵是脫離了開會狀態,表情看上去沒這麼嚴肅了。
“有時間聊幾句嗎?”沒有用命令的口吻,顧丞真的像是在工作之餘想和白僳說幾句話。
白僳停頓片刻,轉過了身。
他走回了長桌旁,人半倚靠在那。
白僳也沒說話,用神態表達了可以交流的意願。
顧丞靜靜地打量面前的黑髮青年。
黑色額發貼着額頭,幾縷因睡姿問題沒被壓平的碎髮翹在腦後,給人增添了幾分俏皮之感。
膚色是不見日光的白,白得甚至有點不大健康了,但搭配上黑漆漆的眼睛又顯露出一點乖僻。
總得來說,與顧丞前幾次與人見面以及影像資料相比,人的味道多了,也可以說沒多。
中年男性敲了兩下胳膊,以非常平易近人的話題開頭,問了一下白僳近來的工作。
“我看有些任務申請了你幫忙,還習慣嗎?”
普通人在從日常跨入非日常後大多會有一段被動接受的過程。
但白僳沒有,他適應非常良好。
所有申請過協助調查的成員都給出了一致的評價——要麼精神方面異於常人,要麼腦子壞了。
白僳被這麼一問,首先想到的是幾個令人回味無窮的靈異。
並不是所有靈異都在他的食譜上,但能吃的那幾個出乎意料的口感不錯,比起他自己出門觸發事故體質,這打野食的效率高上了不少。
美好的進食記憶在腦海中滾了一圈,白僳最後脫口而出的是:“挺好……還算習慣。”
吃得好工作少還有錢拿,如果不是要寫報告,簡直就是完美的職業。
可惜不利於他發展——
白僳想了想,補充道:“找我的都挺……專業對口的?”
至少在人類方看來是專業對口,白僳自認爲他接業務的範疇可以更廣,但這需要循序漸進。
“習慣就好。”顧丞點了點頭,“原本還怕你不大適應,畢竟都是些超脫常理的畫面。”
汲取人的身體養料開出的花、被水管層層纏繞吊死在廁所隔間的人、夜間不斷傳出詭異琴音的音樂教室……等等。
“其實我們定期也有心理輔導的,夏成蔭有給你介紹過嗎?”
“嗯?沒有呢。”
“這樣啊,回頭我讓人發你一份總部那邊的排班表吧,預約方式也給你,自己人過去是免費,你的話……也可以免費。”
對心理輔導沒有想法但對於去特殊部門總部地底逛逛有點興趣的白僳應下了。
人類又同白僳聊了幾個日常話題,在三分鐘後,進入他想問的正題。
“有關於那個邪教的事,你還能想起什麼值得在意的地方嗎?”中年男性目光沉沉地看向白僳。
人形測謊儀唐諾證明了會議上沒人說謊,但這不代表不可以少說點什麼。
缺斤短兩和適當的改編不等於說謊。
更何況對於白僳來講,他就算說謊也不會被人類發現就是了。
人類看上去還想從他這詐出點什麼。
白僳神情自然,作思考狀。
他像是在回憶,眉頭微斂。
過了會,還真想起了點什麼,緩緩開口:“斗篷人唸的咒語我都記得,需要寫下來給你們嗎?”
想過會問到消息但沒想到會追問到這樣的消息,中年男性有些啞然,還帶點驚訝:“你……能記住?”
白僳奇怪地瞥了人類一眼:“不是很簡單的事嗎?”
莫名覺得自己被鄙視了一瞬的成熟中年男性沉默一瞬,選擇找來紙筆讓白僳寫下來。
不管咒語對錯,總歸是個收穫,可以交由專人去試驗研究。
白僳下筆飛快,字跡潦草幼稚地寫下了一串又一串字符,交出書寫的紙不過是五分鐘之後的事。
成功用一條不怎麼重要且真實的消息應付過了這趟問話,白僳滿意地拍拍手。
人類男性對着他交出的紙陷入沉思,可能是情報到手得太順利了,他有點懷疑。
冷不丁的,顧丞問道:“你的記性一直這麼好嗎?”
已經準備離開會議室的黑髮青年後仰着偏過頭:“也……不是吧?從寺廟回來後,思緒清晰了許多。”
寺廟,福招寺,又是這個時間點。
人類很理所當然地把白僳的變化歸結於他腦內的變動,這也是白僳想要誤導的。
那靈異的枯木樹枝有這樣的效果嗎?有點令人心動了。
顧丞深吸一口氣,把不該存在的慾念清出腦海。
白僳的存在過於特殊……不,或者應該說,每一位蘊含特殊能力的人都是特殊的,所有人的成功都不可複製。
把雜念清除後,中年男性再定下心來看手中攥着的手寫紙,看了會,他轉過身去面朝白板。
白板上寫的文字還沒被擦去,各類線索分佈於正方形的邊邊角角,有被打圈連接起的,也有被塗抹劃掉的。
看着看着,這位特殊部門分局的領導人陷入了沉思。
這個陀川……怎麼感覺在找什麼東西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