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眼睛,到處都是眼睛。
在溫家村附近山林中搜尋的特殊部門的隊員總有這樣的感覺,他們被什麼注視着。
在村子裡的時候也有這樣的感官但不是很明顯,視線若隱若離的,大部分時間他們活動得仍比較自在。
視線來源於何處?一開始人類以爲是自己的同事,但隨着目光追隨着視線來源的方向看了過去,人類發現那邊空無一人。
怪事。
按理說,這個村子裡應該沒什麼靈異之物了纔對,你看檢測儀器的數值也在穩步降低。
特殊部門的隊員狐疑地看着有視線傳來的方向,最後拽住了自己的同伴,開始兩兩行動。
之前說到了溫家村家家戶戶的後院裡都盛着奇形怪狀的魚,一些能辨別出品種的魚被帶走,剩下的都是些……胡亂生長,拿出去或許能在網上引起陣陣討論的怪魚。
長得不怎麼禮貌,還有點寒酸。
說不定,還是什麼全新的、未發現過的品種,能讓專業人士不休不眠地研究。
當然了,這裡的魚肯定是不能放出去的,它們最後的歸宿不是實驗室便是總部的地底。
把魚全都打包送了出去,餘下的屍體也有專人來收拾。
可能是爲了沒見識過的人的理智着想,屍體上蒙着白布,除了四四方方的造型,也看不出什麼駭人的地方。
村中邊邊角角都被仔細搜尋了一遍,接下來便是山林。
村內發現的村民人頭數與村子的總人口對不上,考慮到這種偏僻山村總有些落後,特殊部門的成員是抱着極其寬容的心態在山林裡搜了搜,除了村長的屍體,還發現了另幾個失去意識的村民。
另外幾人被重重的擊暈過去,後腦勺上腫起大包代表着下手的人用勁之狠。
加上村長和這幾人……好像還差點。
就在特殊部門的成員在山裡暈頭轉向之際,來自同僚的一通電話告知他們,要去找一個山洞。
“……這麼大個山,山洞在哪裡?”
“啊……稍等,我們確認一下。”
攤開地圖,地圖上沒有任何地方顯示是有山洞的存在,甚至是特殊部門的成員在山中兜了好幾圈了,他們彷彿都陷在迷障裡,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山的主路上。
有點邪門,但不多。
因爲這迷障一樣的鬼打牆並未對人類造成什麼傷害,彷彿只是在驅散他們。
電話隔了會重新撥回,也不知道據點內的同僚詢問了何人,給出了一串很長且描述很迷的回答。
“你們先去主路……對,那個中間被炸出一條大坑的地方,然後右拐進到林子裡,向前走四十八步……直走,步距不重要,路上有擋路的樹砍掉就好。”
先不提四十八步這個具體的數字是怎麼得出的,砍樹的操作也有些離譜。
特殊部門的隊員先按着走了起來,攔路的樹有一兩棵。
費力砍掉後,隊員又右拐走了十三步,調整角度朝着西南方向行了二十七步……一系列操作後,特殊部門的隊員停了下來。
他們來到了一片開闊的山壁前,這裡樹木稀少只剩下了大塊的平地,而在平坦的草皮與山壁接壤的地方,有一塊明顯凹陷下降的深色區塊。
燈光朝那一照,發現是個洞口。
這時特殊部門的成員再回頭看,他們發現來時的路也沒有很長,目測正常前進也只需要花十幾分鍾。
但……爲什麼剛剛找不到呢?
這個問題暫時沒有答案,人類先着眼於面前的洞穴。
藉着工具下到下方,藉着手電筒的燈光打量內部,被光線所照亮的路……過於崎嶇了。
岩石東一塊西一塊地有所缺失,一個不小心便會踩空摔落,把光挪到空缺的地點向下探望,除了緩緩上浮的灰塵外什麼都看不見,最多是能聽到一些呼呼的風聲。
再細緻了去聽,還有一點水流聲。
下方是什麼?可能是一條通往海中的地下水道。
小心翼翼踩過坑洞繼續朝裡走,特殊部門的隊員還得避讓時不時會從頭頂墜落的鐘乳石。
石頭皆有非自然的腐化痕跡,造成的原因不明。
朝裡走着走着,狹窄的道路突然豁然開朗起來,但也只是視角上開闊,腳下的路仍舊是斷裂的。
“喂,你們看那裡。”
有眼尖的隊員朝前指,順着人手指的方向朝前看,能在燈光的照射下看到幾個模糊的人影。
他們不由地加快了腳步,在不讓自身摔下去的前提下朝前趕。
速度最快的隊員很快抵達了人影處,他把倒在地上的人肩膀用手上捏着的棍棒杵了杵,將人推得掀翻過去。
那名隊員比對了一下被高度曝光的面孔,很快與村民名單上的其中一位對上了。
“在這……剩下的那些村民在這!”
前者高喊着,呼喊着自己的同伴靠過來。
地上的村民一二三四五……大概七八人左右,昏昏沉沉地躺在那,一時間推不醒。
人數是對上了,但爲什麼會出現在這?
一面將剩下的這點村民準備擡出去,一面手電筒的光亮繼續朝周圍找,謹防還有漏網之魚。
被漏看的村民沒有發現,倒是發現了深處還有一條幽深的通道。
那裡有光,搖晃的光線從裡面透出,並隨着風聲在空氣中顫動。
有隊員剛想靠過去,便被耳朵上掛着的通訊設備制止了。
領頭的說,不要靠過去。
“爲什麼?”隊員有些好奇,“那裡好像還有路。”
小隊長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講那裡面有人透露了情報,可能有些超出認知的東西,讓他們做了準備再進去。
所以,特殊部門的隊員打算先把洞內的村民搬出去,等會兒空手再進來。
“到底是誰提供的這裡面的消息……這裡真的能走人嗎?”隊員嘀咕着,搬着人開始往外走。
深處的洞穴燈光晃動着見證人類的離去,在最裡面的空間內白色的軀體層層疊疊地架在一塊。
摞得久了,彼此之間黏膩的液體互相作用,使得堆得最高的那一坨向下一滑。
啪得一聲,肉體砸落到地上,滑出去一道水痕。
再往前一點,就是不知通往何處的萬丈深淵了。
……
鼻尖,有點癢。
黑髮青年含着眼,蓋住因打呵欠而溢出的淚水,手在鼻前揉了揉。
感覺,有人類在念他,不知道在說好話還是壞話。
要是讓白僳給這段……禁閉?隔壁?坐牢?的生活出個評價的話,他覺得還算湊合。 有吃有喝有睡,除了偶爾要做檢查,還會被特殊部門的人喊過去問東問西。
其實一開始那些人找的不是白僳,他們找的是夏成蔭、高天逸之流。
然而,局裡有的問題問他們並得不到準確的回答,於是以此類推,又找了唐諾與祁竹月,同樣答案不完整,最後才找到了白僳那。
“嗯?什麼?洞穴在哪裡?”黑髮青年半夜三更被從牀上叫起來,他擺出一副睏倦的樣子,“我想想。”
白僳裝作在那閉眼思考,實際上切換視角回到山裡觀察情況。
坐落於樹梢葉片上的眼球緩緩睜開,圓形的一小團轉了幾圈,確實看到人類在下方兀自打轉。
明明快要走到拐彎的地方了,人類愣是把方向一轉,又轉了回去。
那路走的,看得怪物非常疑惑。
按照他們這個效率找下去,山的洞穴裡那些村人餓死了,他們都不一定能找到路。
看了會,眼球滋溜溜轉着然後闔上,另一邊的黑髮青年睜開了眼。
他慢慢吞吞地指了路,人類聽了立馬轉述,並加以實踐。
洞穴順利找到了。
白僳聽着人類在那說說講講,因爲也沒避着他,他理所當然地聽到了對洞穴裡的環境描述的改變。
看起來,黑色淤泥確實都褪去了。
被黑色淤泥包裹住的路失去了被粉飾而出的平坦變得難以行走,也暴露出了洞穴下方連同着大海。
大海,怪不得那洞裡遠離村子與湖還顯得這麼潮。
黑髮青年打了個呵欠,繼續撐着腦袋在那聽。
他聽見人類在中間的平臺上找到了餘下那些溫家村的村民,估摸着發現的地點和他找到祁竹月的地方差不多。
再往裡……再往裡是……哦對。
白僳忽然擡起了腦袋。
裡面是那個橫七豎八躺着白花花軀體的房間,也不知道里面的魚人被水泡脹了沒,那場景是有些滲人的。
白僳這麼想着,在被放回去休息前,好心地給人類提了個醒。
人類採不採納就是他們的事了,反正又不是他去直面那噁心的畫面。
這是第一次問詢。
有了第一次自然就會有第二次。
每一次時間都非常突然,完全是想起了就來問問,如果不是他們還需要隔離,想必特殊部門的人還打算把他重新帶回溫家村那邊。
除此之外,就沒什麼會妨礙到白僳的地方了。
值得一提的是,中間有一天,特殊部門來了一大波人,逐層逐層地搜查了每個房間。
白僳大概知道他們在查什麼。
反正人類是找不到的,他早就把自己的一部分給收了回來。
扳手指算了算,他現在還遺留在外面的部分……白犬肯定算一個,溫家村附近的山裡散落了一些,回頭那部分都會遺棄掉,還有……哦對,還有醫院。
醫院的經歷對人類而言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但對怪物漫長的生命來說,可能就是眨下眼睛的功夫。
醫院,醫院到哪裡去了來着?
黑髮青年閉上眼睛感知了一下,然後他……他在很遙遠的地方感知到了。
有多遙遠呢?天南海北,假設白僳現在地圖上的這端,那部分的存在就需要橫穿過整個星球,去到球體的背面。
白僳:……
白僳:這醫院也太能跑了。
黑髮青年捏着下巴回憶了一下,那“醫院”裡的人怎麼介紹的來着,愛……愛之醫院?
算了,不重要。
“坐牢”的日子又持續了一週,沒研究出什麼所以然的特殊部門終於有人大手一揮,把他們這五人小組給放了出去。
在大樓門口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之際,有三人都需要先去局裡面報道,未成年人被他的監護人接走,只剩下白僳沒有具體去處。
白僳:等一下?
如果他跟着特殊部門的人蹭車,路上免不了又要打交道。
就看最近人類女性盯着他那目光都非常古怪,次次欲言又止,次數多了甚至引來了同事的側目。
唐諾有次路過,等白僳走遠了同祁竹月說:“雖然不禁止辦公室戀情,但如果對象是他的話還是要好好考慮,你們是不是有那個什麼效應——”
祁竹月聽了,當即大驚失色:“不是,沒有……不是唐前輩你想的那個樣子!”
已經走遠的白僳其實也聽到了,他腳步一歪,沒頭沒尾地想着,他同樣知道人類女性的眼中沒有愛慕。
她大抵還是看到了什麼想跟他說。
不過,人類女性究竟看到了什麼呢?
最後白僳還是選擇蹭了特殊部門的車。
當然了,沒選有熟人的那一輛。
車子有很多,白僳挑了一輛從司機到乘客都不認識的,一路上相顧無言,黑髮青年就低着個頭在那發消息。
安向文的樹洞——沒回,等日後見面了再說,直播平臺倒是新發了兩個簡短的小視頻,有他本人出境,表達了一番之前進山採風去了,那裡信號不好。
進山,是真的;採風,是假的;信號不好,倒也是真的。
白僳手機裡充斥着大大小小的視頻,多是在溫家村的時候沒事拍的,大半都被特殊部門取走了,只留下了一兩個被檢查完沒有問題的。
比如被雲霧繚繞的山景,以及波光粼粼的溪水。
兩個小視頻發出去,證明了白僳沒有失聯,評論區還有人感慨,什麼爺爺你關注的主播更新了。
更新倒也算不上,白僳坐在車子上算了算時間,覺得他在溫家村“採風”失聯的時長還算好,反倒是隔離期所花的時間比較久。
這麼看起來……好像直播時長有點夠嗆。
白僳粗略一算,感覺回去就可以點個外賣補時長了,基本工資還是要拿——
“白先生,那邊是你住的地方嗎?”
車子在路中間挺久了,周圍的司機都急躁起來,有人按起了喇叭。
載着白僳的特殊部門的司機朝前方望了兩眼,指着前車窗外天空的某處說:“前面有鳴笛的聲音……白先生你家是不是在那邊?”
黑髮青年擡起頭,他看到了人類所指的方向的藍天被黑色所籠罩。
仔細一看,那是片片濃煙……?
昨天經歷了一些很倒黴的外勤經歷(?)公司的電腦主打一個越急越會出問題,要打外勤用的文件愣是卡死機了,沉默,差點錯過預約辦事的時間,去zf部門辦事真的很麻煩,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