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快去燒水,還有你,去多找些乾淨的布來!”
一進姚家的大門,董青峰就衝愣着站在門口的丫鬟吩咐到。
都是未經人事的小丫頭,哪裡見過這樣血淋淋的場景,都呆愣愣的站在原地,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說好,董青峰朝她們吩咐的那些話,根本就沒有聽進去。
“還愣着幹什麼!趕緊按我說的去做!”
抱着王竹君往屋裡跑的董青峰,見丫頭都愣着站在原地,立刻回頭又衝她們吼了一聲。
丫鬟們這才如夢初醒反應了過來,連忙手忙腳亂的按董青峰的吩咐去做。
“小雙,趕緊把被子全都拿出來,越多越好!”
一腳踹開房門,董青峰連忙衝跟在他身後的小雙說。
小雙連忙手腳麻利的打開旁邊的櫥櫃,把裡面的被子全都拉了出來,然後全部都鋪在牀上。
把嘴脣變得煞白的王竹君,輕輕的放到牀上,董青峰的手剛鬆開,已經幾近昏迷的王竹君連忙抓緊了他的胳膊。
“可君,咱們到家,到家!”
董青峰輕拍王竹君的手背,讓她放鬆下來。
“家家”
聽到董青峰說到家了,王竹君的手輕輕鬆開了。
“呃啊——”
就在王竹君神情稍微放鬆了一點後,王竹君立刻雙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嚎叫了起來。
臉色煞白如紙,流出的冷汗已經把她身上的衣裳全部都浸溼了。
“呃啊——”
王竹君痛苦的捂着肚子在牀上打滾,因爲身上已經沾滿了血液,她滾到哪裡,哪裡就被沾上了血。
一旁的小雙,嚇得哇哇直哭,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更不敢想王竹君現在有多痛苦。
“竹君——竹君——”
董青峰怕王竹君滿牀翻滾會再次傷害到自己和肚子裡的胎兒,他立刻坐到了牀邊,伸手拉住了她的身子。
“小雙,你趕緊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
小雙立刻擦了擦眼淚往門外跑,邊跑邊在心裡祈求各部菩薩神仙保佑,保佑小少奶奶的不要有事。
“青峰,讓我死了吧!就讓我這樣死了算了!”
肚子的絞痛已經讓她到了能承受的邊緣,可是精神上失去孩子的痛楚,讓她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
王竹君緊緊抓着董青峰的衣襟,用顫抖的哀求聲音和他講“青峰你送我一程吧讓我們一家人去團聚”
王竹君的哀求讓董青峰抖了一下,他無法想象王竹君是在多絕望的情況下才會衝自己講這樣的話。
“竹君,你和孩子都不會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董青峰邊說邊焦急的看向門口,依舊不見大夫的蹤影。
“不會有事這叫不會有事嗎”
王竹君摸了一下自己的身子,然後把沾滿鮮血的手伸了出來。
她也想要騙自己說沒事,說不會有事,可是身下一直淌個不停的血卻在時刻提醒着她,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不行了,已經沒了。
“青峰我求求你你送我一程吧讓我有個解脫”
王竹君的手再次緊緊的拽着董青峰的胳膊,痛苦的淚水奪眶而出,和她臉上沁出來的冷汗混合在了一起。
董青峰看着王竹君越發蒼白的臉,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去勸慰她,她才失去了夫君,原本肚子裡的孩子是她的一切,現在連孩子她都失去了,董青峰無法想象此刻的她有多痛苦。
“竹君,你別胡思亂想,你還有爹,還有娘呢?你要走了,你爹和你娘怎麼辦?”
思慮了許久,董青峰只能開口拿王竹君的孃家人來勸慰她。
“娘”
一聽到娘這個詞,王竹君哭得更厲害,神情更痛苦了。
她肚子裡的孩子,都還沒來得及開口喊一聲娘就這麼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抱抱他,他都還沒來得及來這個世上看看。
“娘!娘!”
王竹君拼勁全力哭喊了兩聲,而這兩聲王竹君代她肚子裡喊的兩聲,讓董青峰誤以爲她是想要自己的娘。
“竹君,你再堅持一下,我去王家屯把你爹孃都接來。”
說完董青峰再次往門口看了一眼,大夫雖然還沒有來,卻瞧見滿頭大汗的姚慶祥滿頭大汗的趕了來。
姚慶祥一跨進房間,董青峰立刻站了起來,走到他的身邊“我去王家屯把竹君的爹孃接來。”
說完立刻急匆匆的走了。
連頭上的汗都沒來得及擦一下,姚慶祥立刻走到王竹君的身邊。
臉色蒼白的王竹君,渾身是血的蜷縮在牀上。
此刻的她又陷入了昏迷,可是她蒼白沒有血色的嘴脣卻在無意識的一張一張的,好像在說着什麼。
已經不願在顧及什麼了,姚慶祥連忙伸手,輕輕的讓蜷縮在牀上的王竹君,靠在自己的身上。
然後伸手緊緊抓住王竹君滿是鮮血的手,在抓住王竹君手的那一剎那,姚慶祥的眼淚傾瀉而出。
他從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夢寐以求的舉動,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曾經在心底暗暗發誓,一定要護王竹君在姚家的安全,他也在大哥姚慶澤的墳前發過誓,說一定會護她們母子的安全。
如今,他什麼都沒有做到,孩子已經沒了,但是王竹君他一定不會撒手,這輩子他都不會撒手了。
“竹君”
姚慶祥聲色哽咽的在王竹君的耳邊輕輕低喃,想要她聽到。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當着王竹君的面這麼喊她,以前人前人後,他都會畢恭畢敬的喊她小嫂子,而竹君這個名稱,他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次次在口中輾轉。
可是回答他的,永遠都是無聲的空氣。
昏迷中沒有意識的王竹君,擱在姚慶祥身上的頭,輕輕動了一下,然後似有若無的,在他的耳邊輕輕嗯了一聲。
而這一聲不似回答的回答,卻讓姚慶祥驚喜的眼淚再次輕輕滑落。
“竹君,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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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慶祥的眼淚,輕輕滴落在王竹君的手背上,而他的這句話,卻深深的滑入了王竹君的心裡。
在她的心裡,在那片樹林,同樣有個男子,與她說“竹君,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