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離間計?算你狠!

皇帝勃然變色,臉上閃過一抹風雷。

褚易安的面色冷毅而透着凝重,字字清晰的開口道:“除夕之夜,霍罡帶人左右包抄襲擊了南華大營,燒了對方糧草,斬殺敵軍過萬,可是在準備收兵的當口和羅監軍的意見發生衝突。僵持之下,霍罡強令大軍撤回主營整頓,羅監軍乘勝追擊,下半夜親率陛下撥給他的三千近衛營士兵秘密出營,意欲趁亂擊殺敵軍主帥,不想遭遇追擊而來的南華人伏擊,全軍覆沒!”

除夕之夜,糧草被燒,又損失上萬,可想而知那些南華人會是何種心情,必定是殺紅了眼了。

雖然那些近衛營出身的士兵驍勇並非一般的小兵可比,但又如何受的住南華人的滿腔怒火和瘋狂報復?再加上對方人多勢衆,這三千人要打了水漂也是天經地義的。

皇帝的臉色一下子就寒如冰雪,陰沉之中扭曲的近乎瘋狂。

“是兒臣督導不利!”褚易安已經面無表情的跪下去請罪道,“後面霍罡爲了接應營救身陷囹圄的羅監軍,又被敵軍鑽了空子,趁他出營之際,從後方包抄,擊破了我軍在楚州的守軍大營,此時——霍罡已經率大軍退入楚州城內。可是南華人卻封鎖了外城門,虎視眈眈,隨時都有攻城的可能!”

西越南華兩國的戰事持續多年,戰場一直都開在兩國邊境的丘陵地帶。

如今西越軍隊被逼入內城,還叫對方兵臨城下,一旦再起戰火,勢必殃及城中百姓。

“混賬東西!”皇帝怒罵一聲,橫臂一揮就將桌上堆疊如山的奏章掃了一地。

殿中包括睿親王在內的所有人都連忙斂目跪下,大氣不敢喘。

“是,是兒臣督導不利,甘願領罰,請父皇降罪!”褚易安道。

兵權雖然是直接掌控在皇帝手裡的,但是如今皇帝年紀大了,在政務上處理起來難免會力不從心,所以一般事務都會先過褚易安的手,從他那裡甄選出緊急要務呈送皇帝親批。

楚州方面的戰事,皇帝本來是越過褚易安自己親自督辦的,但是自從幾個月前褚易安被作爲監軍派去了楚州一趟,回來之後皇帝便也准許他參與此事,方便根據戰場方面的實際情況給出恰當的建議。

“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皇帝怒道,額角青筋暴起。

李瑞祥遞了茶水過去,他端着茶碗的手都在隱隱發抖,捏着那茶碗半晌,終也還是砰的一聲將茶碗用力砸在了御案之前的地面上。

碎瓷崩裂,茶湯四濺。

下面的人都被沾了一身,卻是動也不敢動,都使勁的垂着腦袋,受着皇帝此時的雷霆之怒。

“皇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就是追究責任也於事無補。”睿親王的輩分高些,此時便是硬着頭皮先行開口道,“眼下的耽誤之急,還是先就此事給出一個善後的法子吧。敵軍兵臨城下,若是就此再起戰事,唯恐城中百姓遭殃,屆時——別是影響了民心纔好!”

皇帝想了想,就對李瑞祥道:“李瑞祥,傳令擬旨,八百里加急遞送楚州,讓霍罡早做準備,一月之內不準再戰,想辦法疏導城中百姓從邊城遷移出來,分散往附近州縣安頓。”

說着,又對褚易安和褚易民道:“你們兩個,這兩日就去給朕擬定一個詳細的章程來,讓附近州縣的官府協助此事,務必穩定民心,不能生出亂子來。”

西越建國只才十數年,相對而言,根基淺薄,百姓若是起了不安分的心思,勢必後患無窮。

“是,兒臣領旨!”兩人連忙應下。

頓了一下,褚易安又再開口道:“此次戰事失利,霍罡和羅毅兩人責無旁貸,父皇要如何處置二人?”

皇帝的眉心擰起,似乎是煩躁的厲害,一時卻沒表態,只道:“依你之見呢?”

“國法不可廢,按照他兩人此次的過失,自當押解回京,聽從父皇發落。”褚易安道。

皇帝單手揉着眉心,未置可否。

睿親王權衡片刻,拱手對皇帝道:“皇兄,國法無外乎人情,而此事也非是單單一個人情那麼簡單了,經此一戰,我朝與南華之間的戰事必定愈加吃緊,霍將軍駐守楚州八年,對那裡的情況再熟悉不過。現在我軍剛剛吃了敗仗,將他撤職無可厚非,可是接替他的人對那邊的情況不熟,若是對戰機掌握不準,後果更是不堪設想。以臣弟之見,還是暫且將他留在楚州,戴罪立功吧。”

“皇叔所言極是!”褚易民也道,“這段時間父皇可以先行擬定新的主帥人選派過去,讓霍將軍協助他熟悉一下楚州的軍務,過兩個月再正式交接更替不遲!”

更換主帥,事關重大,尤其還是在兩國戰事吃緊的這個節骨眼上。

皇帝心中似是還有疑慮,猶豫着一時也沒給出個準話。

褚易安冷然的閉了下眼,卻是肯定道:“兒臣的意思——還是儘快將霍將軍傳召回京吧!”

衆人俱是一愣,就連褚潯陽和褚琪楓也難免心裡咯噔一下,忽而便起了不好的預感。

皇帝的目光一凝,霍的睜開眼睛朝他看過去:“怎麼?”

褚易安還不及說話,裡面樑嬤嬤和羅予琯就扶着臉色微白的羅皇后從後殿出來。

羅皇后纔剛醒來,體力不支,走起路來身子也帶了幾分微顫。

皇帝看過去一眼,不悅道:“你身子不舒服就在後面躺着,出來做什麼?朕這裡還有政務要處理。”

說着就要吩咐人將她扶進去。

羅皇后面色悲苦的看着他,忽而便落下淚來,道:“請皇上開恩,降旨將羅監軍儘快傳召回京吧!”

話音未落,竟是毫不顧及身份,當衆就對皇帝跪了下去。

皇帝也是吃了一驚,心中忽而生出幾分不妙的感覺。

褚易安心裡暗暗壓下一口氣,道:“羅監軍那夜遇伏,被毒箭所傷,危在旦夕,恐會性命不保,兒臣已經代爲做主,派了太醫前往救治,只是路途遙遠,恐怕會有變故。”

羅皇后的面色悲痛。

而羅予琯早已淚流滿面。

褚潯陽的心頭劇烈一震,驀然意識到有些事情已經超出他們的計劃之外了。

然則褚易安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在滿殿寂靜中又道:“射傷羅監軍的毒箭,經過覈實,初步被認定是出自我西越軍中!”

驚聞此言,褚潯陽的一顆心瞬間就沉入谷底。

羅皇后眼中壓抑了許久的戾色終於忍無可忍的一股腦兒爆發出來。

她霍的擡頭朝案後的皇帝看去,咬牙切齒的大聲道:“皇上,禍起蕭牆,臣妾早就聽聞有人因爲羅毅是臣妾的族親而對他出任楚州監軍一事心存不滿,如今爲了私利,竟然使出這樣下作的手段,不顧戰局兇險,不惜陷整個楚州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也要暗中作祟。他們傷及羅毅一人的性命是小,爲一己之私影響戰局,這樣喪心病狂之人,陛下豈能容他?莫不是要讓他將我西越的江山社稷置於滾油上烹了嗎?”

皇帝的臉色也沉的極爲難看,目光陰冷在下跪了一地的衆人頭頂掃視一遍。

褚易安嘆一口氣,擡眸看向羅皇后道:“羅監軍出事,誰都不想,請母后珍重自己的身子。”

羅皇后的面目陰沉,顯然是聽不進去。

睿親王連抽了幾口涼氣,這時纔是不得不出面打圓場道:“戰場上刀劍無眼,南華人又甚爲狡詐,即使射傷羅監軍的流箭上是有我西越軍中標記的,也未必就一定是出自我西越軍中。皇嫂你心疼自家侄兒是有的,但此事還待要進一步的查證,且莫要因爲一時氣憤就中了南華人的離間之計。”

羅皇后冷哼一聲,就是死咬着不肯鬆口。

羅毅這個監軍皇帝當時也不看好,不過就是個幌子,但是如今他的三千近衛營折損卻不是小事,他和羅皇后一樣,心裡都窩了一口氣。

深吸一口氣,褚易安還是再度開口道:“眼下楚州的戰況兇險,半分差錯也不能出,爲了以防萬一,還是請父皇下令更換主帥,並且儘快將霍將軍和羅監軍傳召回京吧,不管是非曲直究竟如何,也總要聽過他們雙方的當面解釋纔好做定奪!”

軍中出事,半分也馬虎不得。

若真西越自己人中有人包藏禍心,絕對是後果堪憂。

皇帝雖然不絕對霍罡會爲了一己之私就對羅毅下手,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傳朕的旨意,讓霍罡和羅毅火速回京。”皇帝道,眉頭深鎖,還是滿面憂慮道,“楚州方面新的主帥人選,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舉薦?”

軍權一事,人人都想染指,但是眼下這個時機——

卻又是人人自危,避嫌都猶恐不及。

一旦經過查證證明羅毅受傷真是自己人所爲,後面再想要皇帝不去多想都難,到時候就成了有人爲了奪權而故意設計,讓皇帝撤換了霍罡的主帥之職。

所以——

楚州的這個主帥一職,也成了燙手的山芋了。

“楚州方面的情況特殊,驟然更換主帥,一定要選一個威望和身份都足夠尊崇,可以壓服下面人的人選過去。”褚琪炎道,“別的姑且不論,關鍵是不能讓下頭的人再起了外心思纔好。”

打從心底裡講,褚易民是巴不得藉機推了褚琪炎上位,可他就是再傻也知道——

這口肥肉啃不得。

心中鬱郁之際,褚易民便是眉頭一挑道:“琪炎所言甚是,父皇,皇兄之前曾經做過楚州軍營的監軍,對那裡的情況當是比一般人熟悉一些,他的身份又足夠貴重,若是差他前往——有當朝儲君坐鎮,當是也足以叫邊關的將士和百姓放心了!”

皇帝目光從他臉上一掃而過,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卻是看的褚易民心中發毛,訕訕的垂下頭去。

褚易安也未與他計較,只道:“兒臣去楚州也只是走了個過場前後也只呆了幾天,不敢妄言去挑這個大梁,何況此時京城裡還處於多事之秋,兒臣不想擅離父皇左右。”

他一邊說着,就一邊思索着轉向旁邊正在默然沉思的睿親王道:“皇叔德高望重,資歷又遠在本宮之上,卻不知道皇叔可否受累,代爲走着一趟?”

睿親王與皇帝之間只差了一歲,如今也是年近花甲,他是做夢也沒想到這差事會落到自己的頭上來,愕然之餘反而怔了怔。

褚易安已經再度開口道:“皇叔的年事已高,我也知道不該再叫您如此操勞,可是這一次的事情的確棘手,思前想後,也覺得唯有皇叔才能擔當此任。”

說着就轉向皇帝,問道:“不知父皇的意下如何?”

皇帝的眸子眯起,裡面滿是算計的精光,但是那神色之間卻分外深沉,叫人探不出準確的情緒來。

片刻之後他似是也就接受了這個建議,略一點頭,對睿親王道:“你意下如何?可是願意替朕走這一趟?”

“皇兄信任,臣弟就是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睿親王道,心裡苦笑的同時,面上卻不敢顯露半分情緒,“只是臣弟畢竟也是年邁,楚州那裡可以代爲守得一時,終也不是長久之計,臣弟可以先行前往,代爲主事一段時間,這邊——”

“嗯,你儘管先去了就好!”皇帝道,擡手打斷他的話,“朕這邊會盡快選定信的主帥人選過去接替你這差事!”

“臣弟遵旨!”睿親王叩首領旨。

皇帝揮揮手道:“你先下去準備吧。”

然後又道:“老大,你送你皇叔出去,看看楚州方面有什麼事情需要交代的,都與他言明。”

“是!”褚易安頷首,行了禮和睿親王先後退下。

出了御書房的大門,兩人就往前面褚易安平時處理政務的暢鳴軒行去,沒有叫人跟隨,兩人並肩而行。

待到無人處,睿親王就嘆息一聲,扭頭朝他看過去一眼,神色複雜道:“你也不用送了,我最好也要兩日之後才能啓程,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回頭你着人過去我府上說一聲就是,先回去吧!”

說着就是諱莫如深的對身後御書房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褚易安的神色淡淡,略有歉疚對他苦澀一笑道,“這次的事,給皇叔添麻煩了,讓您這一大把年紀還要跟着奔波。”

“罷了!”睿親王搖頭,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想說什麼,最終卻是欲言又止,轉身先行離開。

褚易安孤身站在長廊上,臉上表情盡數斂去,並沒有馬上返回御書房,靜默的站了一會兒就見陸元迎面從暢鳴軒的方向快不行來。

褚易安收攝心神,擡眸看過去。

“殿下!”陸元對他拱手一禮,目光敏銳的四下一掃,見到四處無人,就飛快的稟報道,“給霍將軍的回信屬下已經命人快馬送出了,讓他心裡早做準備了。”

“嗯!”褚易安點頭,也沒再多說什麼,揮手示意他退下,自己轉身回了御書房。

彼時御書房裡羅皇后已經是好一段的哭訴,神色憤然之間,雖未言明,卻已然是將所有的矛頭和怒氣都直指了霍罡。

皇帝面無表情的聽着,下面的人更是各懷心思。

褚易安從外面進來:“父皇,母后!”

“嗯!”皇帝收攝心神擡頭看過去一眼道,“都交代好了?”

“皇叔要急着回府打點行裝,稍後兒臣會把那邊的事務整理好了再給他送過去!”褚易安道,看着殿中跪了一片的人影,“父皇也勞累半天了,外面等候的朝臣,是不是先吩咐他們散了?”

楚州的戰事突起變故,最直接牽扯到的就是皇帝對拓跋淮安一事的處理態度。

皇帝的目光一閃,似是無意識的從拓跋雲姬面上掠過,然後竟是飛快的轉變了態度道:“嗯,太子和南河王留下,都先行退下吧!”

皇帝只說是傳召霍罡回京,並不曾言明要懲治,羅皇后心裡咽不下這口氣,本來還欲爭辯,但是見他的神色明顯已經是忍耐到了極致,最後也只是識趣的閉了嘴,不很甘願的被樑嬤嬤和羅予琯扶着往外走。

羅予琯心中恨意比她更深,在皇帝面前死忍着不敢開口,剛一出了那殿門就迫不及待道:“娘娘,這事情就這麼算了嗎?”

“算了?”羅皇后冷冷一笑,神色之間一片凜然,“都公然往本宮的臉上來扇巴掌了,我羅家的人就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那——”羅予琯鬆一口氣,還想再接再厲說點什麼的時候羅皇后已經不耐煩的冷冷橫了她一眼,叱道,“回去再說!”

樑嬤嬤傳了步輦,衆人站在廊下目送了那輦車離開也就各自散了。

褚琪楓有事去了暢鳴軒。

褚靈韻和褚琪炎姐弟和其他的朝臣一路出宮。

褚潯陽走的慢了一步,落在最後。

拓跋雲姬在人羣中回首,神色憂慮的看了她數次,最終也是苦於是在人前,默然的隨着衆人一併離開。

待到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後面一直沉着臉半天沒吭聲的褚琪暉纔是快走過來,一把拽住褚潯陽的手腕將她拽着往不遠處的花園走去。

青蘿意欲出手阻攔,卻被褚潯陽一個眼神制止。

褚琪暉怒氣衝衝,將她拉到無人處,怒聲質問道:“剛纔褚琪楓在殿中那套說辭是你和他一起編排出來的是不是?”

他幾乎是氣急敗壞,憤然瞪着褚潯陽的眼神眼神像是看仇人一般。

褚潯陽脣角含了絲冷淡的笑意看着他,卻是不答反問:“這還用問嗎?長孫殿下你昨夜到底是出城去做什麼了難道你自己不清楚?”

“你——”褚琪暉被她堵的一口氣上不來,一張臉迅速漲成了豬肝色,本欲大發雷霆,但是目光四下一掃又顧及着這裡的環境,終究只能將音量刻意的壓低,道:“你們瘋了是不是?這樣信口開河的話也敢隨便拿到御前來說?回頭要是叫顧長風給查了出來,這可是欺君之罪!”

“那又如何?”褚潯陽不以爲然的挑眉看着他,“難道你不該是謝謝我嗎?之前在殿中如果沒有二哥的信口開河,這會兒你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這裡?”

褚琪暉的臉色變了變,但褚潯陽說的是事實,他無從辯駁,忍了半天還是冷哼一聲道:“說什麼替我開脫,這樣一套謊話編出來,你這分明是將五妹妹的名聲拿做兒戲了,潯陽,你分明就是因爲之前南河王府的事情懷恨,直說就是,何必這樣道貌岸然的送我這些莫須有的人情?你已經是將我母妃和五妹妹逼到無路可走了,你這是非要將她們逼死了才肯罷休的是嗎?”

“隨便你怎麼說好了!”褚潯陽撇撇嘴,對他的職責和質問半分也不放在心上,只是目光嘲諷的看着他,“你最重情誼,捨不得你是好妹妹折損了名聲啊,那好了,御書房的大門就在那裡,你現在就可以回頭去當面向陛下陳情,揭穿我和二哥的無稽之談,替你的好妹妹正名好了。”

若是沒有褚琪楓的那番話,他現在還陷在拓跋淮安離京一事裡頭無法脫身,好不容易摘出來,褚琪暉就是瘋了也不敢再去重提此事。

褚潯陽見他猶豫,就又諷刺的笑了出來道:“說什麼我要害你們,拿褚月妍的所謂名聲換你自己安然無事,你不也是自覺賺了嗎?”

褚琪暉的心事被揭露出來,只是滿面怒色的看着她。

褚潯陽也不管他,只就繼續說道:“要不是不想讓父親和咱們東宮被此事株連,我才懶得管你這些閒事,平白無故那麼巧就有人要把你從拓跋淮安的婚宴上請走,你但凡自己能多一份小心,也不至於讓我們所有人都跟着受這份累。這是最後一次,我讓二哥出面幫你化解了此事,再有下一次——你就自己自求多福吧!”

“你——”褚琪暉哪裡肯承她的這份人情,惡狠狠的瞪着她,最終還是嚴厲的警告道,“你還是先想想你編排的那些謊話要如何去圓吧,到時候一個欺君之罪壓下來,還指不定咱們是誰受誰的連累。”

言罷,就是憤然一甩袖,大步的離開。

“虛僞!”褚潯陽衝着他的背影冷嗤一聲,“他自己明明也是恨不能將褚月妍推出來替他擋災,這會兒又裝什麼骨肉情深!”

青蘿滿腹心事的從後面走過來,道:“看長孫殿下的這個架勢,恐怕不會善罷甘休的,萬一他要真對郡主不利的話——”

“那是他蠢!”褚潯陽的怒氣也上來了,冷冰冰的打斷青蘿的話,“凡事他就只知道想着自己的利益,卻是從來不管不顧東宮和父親的處境,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但凡是讀過幾日書的孩童都明白,偏就是他——”

她說着,便有些憤然的不願再提。

覆巢之下無完卵!

這樣簡淺的道理只有褚琪暉那樣的蠢材纔會不懂,整個東宮的所有人根本就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綁在了一起。

上一世他引火燒身,以爲出賣了父親兄弟就能讓皇帝打消對他的疑慮,殊不知,老皇帝老謀深算,根本就不可能在屠戮東宮滿門之後還留下他。

當時說是叫他和延陵君一起去監斬以示忠心,其實那根本就皇帝和褚琪炎提前算計好準備用以借刀殺人的一步棋。

他們都知道她褚潯陽對父親和哥哥的感情,讓褚琪暉去監斬,實則就是料準了她會去劫法場,順帶着借她的手永絕後患。

若不是皇帝的默許,就憑她的一己之力?她能從城外直闖法場暢通無阻?

那件事,明面上看來褚琪暉是因爲背叛了自己的父親而被自己的妹妹殺死泄憤了,這樣一來,世人只會覺得太子謀逆罪有應得,皇帝則是心胸寬廣的明君,他並沒有失信於民,褚琪暉的死和他半分關係也沒有。

這樣一箭雙鵰斬草除根的算計,褚琪暉不懂,可是褚潯陽卻在一早就洞察乾坤,只是當時她也的確是無法原諒褚琪暉的背叛,終究還是順水推舟遂了皇帝的願望,替他除去後患。

上一世已經栽在這上頭一次了,沒想到這一世的褚琪暉竟然還是這樣的愚不可及。

青蘿也是爲了雷側妃那母子幾人幾次三番的作爲着惱,此時卻不免替褚潯陽擔心道:“奴婢只是怕您爲難!”

“他若是就此安分也就罷了,否則真要犯到我的手裡來——”褚潯陽的眸光一閃,冷然的一勾脣角,“他能同室操戈,我也未必就比他仁慈幾分!”

她主動去動褚琪暉,那只是因爲看在褚易安的面子上,真要算起來——

褚琪暉算個什麼東西?

頂着個哥哥名義的陌生人而已。

褚易安和褚琪楓動了他會落一個薄涼的名聲,她和那人又不是親兄妹,就是再下一次殺手又如何?

青蘿被她身上憑空散發出來的戾氣駭住,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

褚潯陽整理了一下袖口從那花園裡拐出去,也是徒步往宮門的方向行去。

錯開兩處殿宇,驀然一擡頭卻見前面出宮的必經之路上負手而立站了一個人。

青蘿戒備的皺了下眉頭,側目去看褚潯陽的反應。

褚潯陽卻是早知如此一般微微一笑,舉步走了過去。

“說延陵君出城去給褚月妍診脈是假,實際上他是掩人耳目,替你和褚琪楓出城去圓這個謊了吧?”褚琪炎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微微向天幕仰頭閉着眼,下午大片肆意的陽光灑下來,他的面目看上去雖然平和,眉目間卻有散不盡的一絲陰霾。

聽聞後面從容的腳步聲,他這樣開口。

不用回頭,也知道後面過來的人會是褚潯陽。

褚潯陽沒有說話,只是在錯過他身邊的時候微微側目看了他一眼。

褚琪炎憋了一肚子的話,見她不理不睬心裡更是憋悶,一時情急便是果斷的上前一步,探手便要去握她的手腕。

褚潯陽略有所察,稍稍往旁邊錯了下肩膀避開,眉頭微皺,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褚琪炎的手指擦着她袖口抓了個空,再見她眼底神色才猛地察覺自己失態。

“咳——”他略顯尷尬的輕咳一聲掩飾,然後重新擡頭和褚潯陽相對的時候已經恢復如常道,“你可別小瞧了顧長風,你真當陛下的密探都是擺設不成?這樣的肆無忌憚,你就不怕回頭東窗事發——”

“別跟我說什麼肆無忌憚,較之於你,我這些不過都的雕蟲小技罷了!”褚潯陽打斷他的話,微微牽動脣角露出一個笑容。

褚琪炎的眉心隱隱一跳,眸色深沉的看着她。

面前的褚潯陽笑容明豔,直視的目光,那目光之中笑意暈染之下卻有沉澱的十分幽遠而深邃的情緒,字字平穩而清晰的說道:“我是做夢也沒想到,楚州的軍營裡頭也會有你安插進去的內應。這一招離間計,果然立竿見影——”

她說着,便是目光一轉,神采間顧盼生輝:“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安樂郡主此時應該是已經轉道去了壽康宮‘安慰’咱們皇后娘娘去了吧?而她安慰的結果——一直謹守本分不肯插手政務的皇后娘娘就要怒髮衝冠,性情大變了!”

皇帝沒有改立儲君的打算,要讓褚易安失寵於御前,羅皇后就是最鋒利的一把鋼刀。

利用羅毅來做文章,將羅皇后逼的狗急跳牆不得不跟着摻和進來,褚琪炎這一次也算是兵行險招了。

褚琪炎的眸色沉的很深,不見怎樣的冷意和仇視,但是看她的眸光卻是演變的越發複雜了起來。

半晌,突然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道:“潯陽,有時候女子太過聰明瞭並不是件好事!哪怕有些事你心知肚明,也不該說出來!”

“是麼?”褚潯陽莞爾,“我只是覺得,人可以有萬般死法,卻唯獨不能是被自己給蠢死的。而且——你我之間的立場已定,我們是敵人不是嗎?”

褚琪炎抿着脣,不置可否。

大位之爭從來都是如此,還是褚潯陽之前評價褚琪暉時候的那句話——

覆巢之下無完卵!

既然雙方的立場已定,這個敵對的陣營就是不會改變的了。

褚琪炎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裡等她過來的意義何在,他們之間的局面立場,似乎根本早就是無話可說的,可是——

方纔在御書房裡雙方你死我活互相針對算計的那一幕卻是莫名叫他心裡覺得壓抑和不痛快。

“算了,你便當是今天不曾見過吧!”深吸一口氣,最後褚琪炎道。

他的神色掩飾的極好,卻未能及時藏住尾音落下時候那一點微弱的嘆息。

褚潯陽愣了一愣,笑容之間也驟然出現了瞬間的恍惚。

她舉步朝前走去。

褚琪炎皺眉看着她的背影,雖然理智告訴他適可而止,但也終究還是忍不住再度開口道,“權術不是你想象中那麼好玩的,尤其是在咱們這位皇帝陛下的眼皮子底下,你自己好自爲之!”

言下之意,指的自然就是這一次她編排出來褚月妍的事。

隱約——

似乎是個提醒的意思?

褚潯陽也不想去深究什麼。

“我既然敢做,就沒怕過被人捏住把柄。”褚潯陽道,神色坦然,話到一半就是話鋒一轉,語氣也是不由的一深,“當然——我也不信有人能捏住我的把柄來!”

身後的褚琪炎沉默了下來。

褚潯陽的心頭一動,忽而想起了什麼,就又止了步子回頭衝他揚眉一笑道:“方纔在御書房裡,說話不方便,有件事我還想同你確認一下!”

褚琪炎本來正在兀自失神,冷不防她又回頭,就下意識的擡眸看過去,脫口道:“什麼?”

“拓跋淮安——”褚潯陽道,思忖着慢慢開口,“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之前睿皇叔的推斷應該也不完全都對吧?”

褚琪炎的神情微微一震,隨即卻是由鼻息間哼出一聲冷笑,反問道:“何以見得?”

“昨夜和蘇皖拜堂成親的人應該的確不是拓跋淮安,但是他的準確離京時間應該也不在昨天!”褚潯陽道,“方纔在御書房裡,我仔細的回想了一下,這幾日都說是五皇子府上忙碌佈置婚禮,也偶有人說是見到拓跋淮安親自出現在京城的各大玉器店和銀樓一類的場合採買,但是他的王府之內卻一直閉門謝客,真正與他有過交集近距離接觸過的朝臣官員都沒有再與他打過交道。如果昨天出現在大婚場合上的那人都是李代桃僵的一個替身——那我是不是可以更大膽的揣測,其實這幾天在各種公共場合出沒的那位所謂五皇子也不是他本人?”

從昨天一早拓跋雲姬想要秘密出城的情況上看,那個時候拓跋淮安應該就已經離京了,拓跋雲姬是怕等到次日東窗事發,她自己會成爲替罪羊,所以才緊隨其後,也趕着想要離開,所以——

拓跋淮安離開的準確時辰絕對不會是在晚上。

但是思前想後,褚潯陽還是覺得此事蹊蹺——

拓跋淮安不可能不知道,一旦知道他逃脫,皇帝勢必下令秘密追捕,一天的時間差,於他而言根本就是太兇險了。

既然他能在大婚的當日做假,那麼又何妨提前就使出這一招?也好給自己騰出更多的時間佈署後面的事情。

這件事,是連皇帝和睿親王那些老狐狸的都不曾看穿的,褚潯陽卻是還是貿然洞悉。

褚琪炎的心頭巨震,神色越發複雜的看着她,不置一詞。

“果然如此!”褚潯陽見他這樣的反應就已經驗證的心中猜測,點頭道,“不管是以他的心計還是你的謀略,你既然出手助他,就自然要確保萬無一失,否則一旦事敗,你也就做了無用功了。這樣看來,應該是在陛下賜婚的次日他人就已經在你的掩護之下秘密出京了?從行程上看,這個時間——”

褚潯陽兀自估算着,回頭看了眼漠北的方向道:“最多再有兩天,他人就可以抵達漠北王庭,屆時陛下派出的追兵遠在千里之外,那才當真是迴天乏力。”

南河王府雖然未能同漠北聯姻,但是隻從褚琪炎暗助拓跋淮安脫困一事——

日後拓跋淮安掌控漠北,漠北也就相當於是同南河王府結盟了!

一邊對羅毅下手策動羅皇后插手朝廷爭鬥,一邊又已經不動聲色拉攏到了拓跋淮安這一有力的助力——

褚琪炎,你手段果然是有夠狠辣!

褚潯陽彎了彎脣角,事情都弄明白了也就不再同他浪費時間,微微一笑便是再次舉步,從容離開。

褚琪炎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良久待到思緒回攏之後也是象徵性的彈了彈袍子舉步往前走,剛剛拐過前面一道拱門,迎面卻見一人神色焦慮的快走了過來,道:“世子!”

是——

蘇皖!

褚琪炎的眉頭皺了一下,不很耐煩的看她一眼,面色冷然的頷首道:“五皇子妃?”

蘇皖的面色微微一變,之前竄起的一抹羞怯情緒就全數演變成了尷尬。

他看着眼前面容冷峻的男子,只覺得心中積壓多日的委屈一股腦兒全部爆發了出來,淚水迅速竄上來,在眼眶裡打着轉兒。

她極力的忍着不叫淚水落下,勉強開口道:“我不是什麼皇子妃,世子,方纔在御書房裡發生的事您也都知道,我與拓跋淮安之間的婚事根本就不不作數的,而且我本也就沒——”

“王妃!”褚琪炎不等她說完就出言打斷,身子後撤一步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您和五殿下是陛下生只賜婚,雖然出現了一些差池,最後也還是要陛下來敲板拿主意的,在這之前,還是請你不要自主主張的好!”

說着就要錯開她身邊離開。

蘇皖愣了一愣,心裡突然就升起無限的恐懼和絕望,一時也忘了這是在宮裡,驀然回身屈膝跪下,一把拽住了他的袍角。

------題外話------

琪炎鍋鍋的戰鬥力十分驚人啊有木有~話說大家給點建議,那個二百五的長孫殿下到底要怎麼處理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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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潯陽延陵第62章 有染第105章 李代桃僵,傀儡之術第30章 我和延陵君,誰更重要?第5章 野心!竊國?第61章 釜底抽薪第48章 捏住把柄第86章 利用第39章 陰你一刀!第34章 我信他!第24章 婚事作罷,風乾垮臺前世潯陽延陵第26章 國有國法大結局第78章 更好的籌碼!第20章 相看兩厭,真相掀開第65章 毒辣!第007章第78章 一應要很愛,很愛!第50章 我爲你做任何事!第48章 自食惡果第84章 混賬東西!第51章 民風彪悍第47章 延陵大人第96章 殺你,我需要解釋嗎?第107章 斷子絕孫第73章 衝撞第72章 欲加之罪第50章 燙手山芋第80章 死敵!第15章 祁安祁安!第24章 鬧市驚馬第3章 總要兩情相悅纔好第42章 喜脈?!第36章 哪能不見血呢?第77章 綠意盎然新郎冠第70章 納妃第1章 滿門被屠第79章 美男計第100章 透心涼第59章 喜宴行刺第66章 君不似君,臣子非臣第19章 太子震怒,巔峰交易第35章 帝王心術,狠辣決絕第34章 斬桃花必殺技!第33章 綠帽子又出新款了!第33章 把柄第55章 街頭惡鬥!褚心怡?第65章 後院起火第78章 一悶棍的神奇後效第5章 野心!竊國?第100章 狼狽爲奸第57章 爲他們的王而戰!第72章 喪心病狂第107章 斷子絕孫第22章 殺!第32章 巴掌第83章 借刀殺人!第86章 奪寵第74章 尋釁,挑撥第65章 等我十里紅妝去娶你?第79章 美男計第37章 裝X遭抹脖兒!第62章 危機第40章 北疆生變,皇帝吐血第52章 有一種丫鬟的作用是第109章 心涼如許,背叛!第076章第58章 激流暗涌榮府篇她要一直的幸福下去第28章 羅皇后的算計!第38章 延陵你大舅子拐媳婦跑了!第61章 太子大婚,喜堂風波第48章 娘娘威武,皇上知道嗎?第65章 後院起火第36章 狗血淋頭第36章 狗血淋頭第51章 老丈人怒了!第39章 下馬威麼榮府篇她要一直的幸福下去第64章 我不是不殺人!第82章 安王風邑第51章 民風彪悍第85章 悍然操戈,利箭穿心第101章 高端黑!第19章 開誠佈公第24章 局勢翻轉,順水人情第16章 同行第40章 北疆生變,皇帝吐血第16章 同行第61章 太子大婚,喜堂風波第26章 如果我讓你都不會有以後呢?第113章第16章 同行第18章 步步緊逼,反手乾坤第46章 安王現身,風啓入局第75章 風波將至,城門一眼第41章 打入天牢第42章 要不,你殺了我吧!第59章 深入敵營,反戈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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