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那些往事

崔妙慧揚聲道:“主君有令,宣郭氏。”

所謂的郭夫人,不過是位卑者的稱呼,如今身爲世子婦的織成,可直呼其姓氏,以示正室的尊貴。

腳步聲再次響起,卻是四個妙齡女婢,擡着一張藤榻,出現在堂前階下。

冬日天短,雖尚未到申時,然天色已昏暗下來。廊檐間已掛起紗燈,微黃的燈光,落在那張藤榻之上。

榻間堆有錦緞衾褥,當中躺有一人,烏黑的頭髮只鬆鬆綰了一個髻,此時那榻中之人正掙扎着想要坐起身來,被兩邊侍女扶住,侍女似乎想攔,又不敢攔住,只哀懇地向堂上道:“女君!”

而守在門口的董媛已不禁失聲道:“二孃!”

榻中人擡起臉來,她悽然一笑,道:“果然還是舊時稱呼,最叫人心中安寧。”

燈光映照之下,只露出錦繡之中那張蒼白的臉龐,下頜尖尖,已瘦得有些脫形。但即使如此,織成目力遠勝常人,只是一面之下,已依稀認出了昔日熟悉的輪廊,那曾經靈動的眉眼,除了當年的辛二孃,後來的明河,如今的郭煦,還有誰人?

只是,從知道自己將回鄴都的那一天起,織成就在暗中設想過與她見面的情形。但無論如何也未曾想到,再見到她時,竟是這樣一副模樣。

她看了崔妙慧一眼,崔妙慧已道:“女君體恤郭氏,便扶入堂中罷。”

四名侍婢放下藤榻,其中兩名上前,將郭煦扶了進來。

她足下虛浮,行走無力,顯然果真有疾在身。

剛一入堂下,郭煦便掙扎着翻身下榻,猛地伏在了地上,含淚叫道:“女郎!”

這是一個距此已經時間很久遠的一個稱呼,卻在那一瞬間讓在場的人都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對織成來說,她首先想起的,是遠在陽平觀的槿妍,和被自己派往東吳、襄城之地奔走的素月。

那纔是當初和她在辛室之中,最爲接近的姐妹,她們,她連同明河一起,曾度過多少艱辛、緊張卻又相扶相攜的歲月。

辛室暗淡的油燈、粗糙的粥水、槿妍在水溝旁一絲不苟的洗濯、那一晚的血與火……都在眼前一一浮現。

即使是後來也曾共過所謂的“富貴”,但回想她們的曾經,那些辛室的經歷,卻是彼此之間更親密的存在。

如今槿妍在蜀養病,素月仍在她的身邊,而她和明河,是從何時走到了這樣的地步?

共事一夫!

這是一件多麼荒謬的事情!

應該是從她當初逃走前,將明河託付給曹丕開始吧。

曹丕一直都沒有告訴她,爲何他會納了明河爲妾。而她也一直潛意識地在逃避這個問題。但是在夜深人靜之時,她總是會忍不住猜想:

他是如何看中了她呢?

以明河的聰慧機靈,應該也會創造出很多機會來接近他,併爲他所喜罷?

就連她董織成,不也是和明河由敵化友,在那一個經過血與火洗禮的辛室夜晚,將明河看作了自己並肩而戰的親密同伴這一麼?

是她自己錯了,不該去這樣信賴人性?

所謂的交情也好、共苦也罷,哪裡抵得過男女鍾情?哪裡抵得過榮華富貴?

她什麼話也沒說,然而室中諸人,只覺四周嗡嗡作響,彷彿虛空之中,已滾過千言萬語。

燈火一跳,郭煦驀地擡起頭來,向兩侍婢道:“你們且先退下。”

兩侍婢有些猶豫,甚至看了織成一眼,卻聽崔妙慧已經冷冷道:“來人!”

門外有衛士應喏聲起,崔妙慧便道:“將這兩個賤婢拖下去,杖責二十!”

“啊!”

兩侍婢尖叫一聲,往後退去,其中一婢失聲道:“我等無罪!你怎敢……”崔妙慧擡頭就是一擊耳光!

啪!

聲震堂階。

她是經過戰陣見過血的人,這一掌何其用力?那侍婢暈頭轉向,整個身形猛地跌倒,伏在地面之上,從嘴角耳中,都流出血來。哪裡還說得出一個字?

她這般惡悍,另一侍婢癱倒在地,牙齒得得作響,面容一片呆滯。

衛士跨階而入,將二人如死狗一般拖了下去,至於杖責如何,自有趙年操心。但這是織成入府之後發作的第一個人,可想而知這杖下的滋味,是非死即傷。

“罪不罪的,也沒什麼好說的。你要是求情,還是罷了。”

崔妙慧這才向郭煦微微一笑,燈燭之下,只覺她麗顏如花,燦然生輝:

“一來呢,主君並非無能無禮之輩,二來呢,就算主君偶爾做了什麼無能無禮之事,這不還有第一條麼?”

董媛原本是瞪目站在一旁助威,此時卻差點笑噴。

這是從前織成講過的一個笑話:有戶人家的男主人懼內,別人問他,你家裡有什麼章程?若是有章程的話,便是你家婦人厲害,也翻不起大浪來。男主人答道,我家就兩個章程,第一個章程便是,賤內永遠是對的。別人不甘心,又問,這不還有第二個章程麼?男主人苦着臉道,這第二個章程麼,就是賤內萬一錯了,就看第一條。

郭煦卻是連頭也沒回,更不曾出聲攔阻,低聲道:“她二人跟隨妾良久,只怕是錯看了世子婦。得些教訓也罷,妾並不敢爲之求情。”

當年的崔妙慧,是何等高貴光華,她自然曾經見過。只是沒想到,再次見到時,竟是如此狠辣。

過去雖然厲害,但畢竟沒有如今的殺氣,

而這殺氣……

郭煦身上微微一顫,她太清楚這種熟悉的殺氣了。那是屬於……那個人的。那個人,彷彿有着一種神奇的魔力,令得她身邊的人,都會多多少少,烙上仿似她的印記。

便是她郭煦,也未曾例外。

燈影深處,綻滿硃紅鵝黃牡丹彩蝶的繡屏之前,端坐的那人,始終未曾出聲。

離開她已經很久了,因爲經歷了很多事情,令得郭煦自己也覺得,彷彿是隔了許多年,才與她這昔日的女郎相見。

此時才覺得,其實即算是分開,但織成似乎始終都在身邊,那種獨有的氣勢,總令得她每次想起來,便如芒剌在背。便是此時織成端坐堂上,一聲未發,仍令得久病虛弱的她,也不由得背上出汗。

“女郎。”

她又低低叫了一聲,忽然幾串淚珠便落了下來,穿過她垂下的亂髮,迅速滲入了地面的氍毹之中,消失不見。

“女郎!”

她這一次是無法掩飾自己的哭音了,索性放聲哭了出來:“你終於回來了!你當初爲什麼不要明河?你說走就走了,把明河一個人……一個人留了下來……當時我有多害怕……多害怕……嗚嗚……”

她手足動了動,看樣子似乎是要撲上前去,卻又強忍着沒有動,只是伏下身來,纖長的十指緊緊抓住了氍毹,痙攣般地擰在了一起,哭到全身都在發抖了。

衆人面面相覷。

甚至連織成都浮上了愕然的神色。

在織成未歸之前,郭煦可算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這府中自然是以她爲主。雖然她限於身份,不能成爲真正的女主人,但權利的滋味一旦嘗過,除了織成這樣註定要離開之人,誰又肯再拋手半分?

更何況織成前來,奪走的何止是權利?還有丈夫和愛情。

這三樣加起來,恐怕是任何女人都無法做到淡定處之。

故此她前來求見,衆人有過多種猜測,以爲她是來示威者有之,以爲她是來使絆者有之,以爲她是來硌應者有之,故此崔妙慧一個照面就處治了她的侍婢,做的便是引火燒柴的準備。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她居然……哭了!

哭得這樣傷心,這樣真實,到後來涕淚俱下,幾乎將額頭死死地抵在了氍毹之上,簡直是毫無風儀可言。

這樣真正的哭泣,在場的人等沒有一個辨不出來。

也正因此,實在大出意外,以至於崔妙慧連斥責之語都忘了。

久病之後,郭煦即使前來拜見織成,也只是簡單地在腦後挽了個髻,此外別無珠花翠飾,哪裡經得起她這般揉搓痛哭?只到後來她哭得半軟了身軀,那髻倒散了一半,垂在額頰邊的頭髮被涕淚泡成一索一索,連額邊都出了汗,貼了不少碎髮在臉上,看着倒真是可憐得緊。

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哭下去。

雖然看郭煦的樣子,是真藏了滿腔的委屈在心裡。而織成起初也是懷着要看她真哭假哭的心思,但此時卻不得不制止了。

她使眼色讓崔妙慧退在一邊,自己親自走了下,將郭煦扶起,嘆道:“你一見面,有多少話不得,便哭成這般樣子?”

哭,也是一種示弱。但這樣的哭聲傳出去,外人會怎樣看自己這個世子婦?少不了一個跋扈的名聲。

織成嘴邊露出一絲冷笑。

她可不怕。她敢立下三個斬字的家訓,敢一照面就打了郭煦的侍婢,自然不是爲了搏個賢良名兒。

郭煦便是用這樣的小心思,也用錯了地方。

郭煦擡起一張滿是淚痕、眼睛紅腫、鼻頭也是紅紅、額上更是抵得紅了一片,毫不見半分昔日清麗伶俐的臉來,看向眼前的女子:

近在咫尺,彼此都看得清清楚楚。

清晨世子婦儀仗入府時,她只是在那軒閣之中,下了窗格,遠遠地瞧過一眼。只記得輿中金翠閃耀,恍若神妃。此時卸了滿頭珠翠錦衣,那鴉鬢雪膚之上,還是那長而墨黑的遠山眉,漆黑明亮的一雙星眸,只是較之鄴宮中最後的一次相見,似乎又有什麼地方有了些微的變化。

是那眉間英氣更蘊,還是那眸中星光更是深沉?

郭煦的淚珠再次滾了出來,反過手腕,雙掌舒開,緊緊握住了織成的手:

“女郎!你且讓妾再叫一次女郎罷!也且讓妾哭這一場!妾這一場哭,雖則是爲了讓外面人聽見,卻也是自己真的想哭了!”

她上來就直言不諱,說這哭一場本是戲中帶真,崔妙慧等不禁又是一怔。

“女君可知,這府中情形,已是岌岌可危?”

郭煦緊緊拉着織成,淚眼之中閃出急促的光芒:

“若不是魏王令女君入府,恐怕世子危矣!”

織成目光一閃,手上用力,已將她拖了起來,再真氣微彈,令她十指輕輕一震,不由得鬆開了手——這才微笑道:

“妹妹說笑了,這是鄴都,上有天子,又爲世子府,更有魏王,怎的說出這樣話來?”

“妾知道女君對妾成見已深,妾……妾……”

郭煦咬了咬牙,臉上倒先紅了半邊,只猛地伏身在地,只借着垂下的頭髮掩住了臉,悶聲道:“妾至今尚是處子!”

咣啷!

卻是董媛正在爲織成添茶,手提着小銅壺失手落下,恰好砸在几案之上,雖是急手搶得快,但滿室中人都被嚇得心顫了一顫。

織成的眉頭慢慢蹙起,道:“郭氏,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妾知道!”

郭煦仰起臉來,滿張臉都是通紅,連先前的淚痕也彷彿被蒸成了白氣,潔白的貝齒咬住下脣,此時鬆開了也有兩排淺淺的印子:

“妾當着女君的面,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呢?當初世子……世子納妾之時,便說得清清楚楚……他說……他說……”

那一日的情形,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就在桐花臺的那間軒閣之中,她被一架小輿擡了進來。雖只穿着淺緋暗素紋的錦袍,披着灰鼠皮氅衣,髻間斜斜插幾枝步搖,垂落一串米粒大小的珍珠。但迎着滿天的飛雪,卻是心中充滿了溫暖和喜悅。

女郎在那一日晚上大火之中,便不知去向。

她腰間掛着女郎給的令牌,手裡捧着女郎留下來的包袱,心中卻驚惶失措,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是好。

包袱皮是鵝黃色的,繡着隱約的暗紋,觸手柔軟,裡面裝着的東西沙沙作響,但能辨出是衣物。

女郎讓她去找五官中郎將,說路上有誰攔,就把令牌給他看。

她把穿着的大氅連同頭上的昭君套一起,蒙得嚴嚴實實,在雪地裡一陣亂走。不時遇到執刀執槍的人厲聲喝問,她便大着膽子出示令牌,又詢問五官中郎將的所在。如此三番,竟然也給她找着了曹丕。

他當時站在文昌殿前的雪裡,四周的人都離出丈許遠,顯然是得了他的吩咐。

文昌殿四周的雪早被人踐踏成雪泥,唯他站的那一邊,或許是因了在一個太僻靜的小小花園的邊角之上,故此四周花木本就低矮,大雪之下更是被壓得伏於地上,但那一片完整的慘白雪色之上,卻有一個披着黑色大氅的他,在默然而立。

他是擡着頭,望向遠方的。那個地方不是文昌殿,也不是他的桐花臺。她只微微一愕,便反應過來:那是先前女郎帶着她去的那個園子。女郎也是從那裡離開的,他……他……

她戰戰兢兢地獻上那個包袱,說是女郎留下來的。他的眼中,似乎有光芒閃了一閃,如同流星劃過黑暗的天際,很快就消失了。

他接過了那個包袱,接過去的時候,他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指尖。

冰涼的,如同一點萬古未化的玄冰,雖只是那樣短短的一瞬,那樣輕輕的一觸,那冰涼的寒氣,卻嗖地一下,沿着她的指尖,陡地流向了心底。

他什麼話也沒對她說,她就被一個小黃門帶走了。走出幾步後,她忍不住悄悄回頭看,還看見他在雪地中一動不動地矗立着。

四周的從者雖然不少,卻如同一根根沒有生命的石頭樁子。他的身影在雪地夜色之中,那樣的孤獨寂冷。

那個小黃門引着她暫時棲身在一間僻靜的宮室之中,讓她呆在那裡不出來。她悄悄地伏在窗櫺後,看見外面火光閃動,兵器交擊之聲時而響起,還有着不知誰的短促的慘叫聲。無數宮人倉猝奔走,從遠處看去,椒房殿的濃煙仍未完全散去,尚盤旋於暗沉的夜空之中。

她想向人打聽女郎去了哪裡,可是往來的宮人根本就不清楚,宮中亂成一團,只要皇帝皇后無恙便好,如今聽說皇后都受驚病倒了,有誰會注意到一個皇后素來疏遠的中宮少府?

下半夜時,一個小黃門說少府已經死於大火之中,但是她知道那不是真的。

她太清楚那個女郎,況且她還知道在那場大火之中,那個女郎充當了怎樣的角色。所以絕不可能死了。

她只是將自己藏在那宮室的角落裡,瑟瑟發抖。

那一晚心中百轉千徊,彷彿一下衝上了高高的山崖,一下又唿地從崖上落了下來。足足一夜,她便覺自己在心裡已經死了好幾回。

從前在織室時,只覺也是個厲害角色,不然熬不到做個二孃。後來見織成更厲害,卻厲害得過了頭,然到了眼前這一糟,便知道織成一直所說的那些話,並不是空洞無依的。

僅僅是隻知道在女人之中掐尖要強、爭生鬥死,還不能夠!因爲這世間事務紛爭,從來就不會只在後宅。

從前只以爲靠着織成,便不會再擔心。看着曹氏父子仨人也好,陸焉何晏也罷,就沒一個是不喜愛她的。還想着她爲什麼不允諾其中一人,做他們的大妻呢?

嫁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從此半生無憂。

可是躲在那陰冷的角落裡時,她緊抱膝蓋,在恐懼和驚惶之中才明白織成爲什麼竟會全部放棄:

一個女子,若是隻顧着在家靠父母,嫁人靠丈夫,以爲天塌下來皆有人擋着,等到天塌下來,那便只有等死的命。

家族可以煙消雲散,丈夫也未必靠得住。便是伏後這樣的出身、這樣的夫族,還不是在一場大火之中丟身殞命?

如鄴宮中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遇上了,也只有強者才能保全自己。

她知道,那個女郎,當然能夠逃出去。

可是她要怎麼辦?

她不斷髮抖,覺得自己象是那寒冷冬夜之中,枝頭快要凋盡的黃葉,瑟瑟地等待着最後時刻的降臨。

清晨的時候,她等來了一個小黃門,就是帶她悄然來此躲避的那一個。

小黃門將她帶出了宮,直奔銅雀臺。

她再一次進入了桐花臺,住在他的府第之中。

再後來……

她就被盛妝打扮起來,等到了那架小小的輿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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