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鰩鰩要大哭,花思慕及時塞了塊牡丹糖餅到她微張的小嘴裡。
鰩鰩癟了癟嘴,低頭捏住糖餅,到底沒有哭出來,只低着小腦袋,慢吞吞吃掉她最歡喜的糖餅。
念念則跟着魏化雨走到枯樹下,看見這裡正擺放着一駕寬大的機關木製飛行器。
“這是我從楚南帶來的,咱們可以乘坐這艘機關木進城,你意下如何?”
魏化雨問念念。
念念摸了摸那架機關木,“可以。”
於是,魏化雨讓他的暗衛與侍女在此等候,只帶了風玄月一人,和念念他們一同登上了機關木。
木質機關緩緩啓動。
巨大的雕花雙翼,開始緩慢展動。
它們帶起了成串的風,在神秘墨家機關術的引導下,慢慢讓機關木浮起。
鰩鰩趴在前方的靠背上,盯着魏化雨的後腦,可憐兮兮道:“太子哥哥,那兩個侍女是誰呀?我不歡喜她們……因爲她們說,你不喜歡與鰩鰩說話……”
魏化雨面無表情。
“太子哥哥!”
鰩鰩如同過去那般,伸手就去拽魏化雨的髮髻。
可是指尖尚未觸及到,就被少年握住手腕。
魏化雨側首,冷冷盯着她,“別碰我。”
鰩鰩一怔。
少年稚嫩英俊的眉眼如刀般,冷漠刻骨。
漆黑的狹眸中,半點兒憐惜都沒有,“因爲,我嫌髒。”
說罷,鬆開了手。
鰩鰩瞳孔驟縮。
半晌後,晶瑩的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溢出。
她死死咬住脣瓣,盯着少年的背影,努力不叫自己哭出聲。
旁邊的花思慕終於看不下去了,把鰩鰩抱到懷裡,冷聲道:“魏化雨,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就是你聽到的意思。”
花思慕大怒,伸手就去拽他的衣領。
魏化雨不甘示弱,兩人竟然就這麼在狹小的機關飛行木上打了起來!
這架機關木需要所有人共同出力駕馭,如今他們兩個打了起來,整座機關木都開始搖搖晃晃。
念念皺眉,他們這些年紀小的都安安分分,這兩個年紀最大的,倒是先打起來了!
無奈,他只得湊過去勸架,“你們別打了,咱們飛得有些高,要同心協力穩住才行!”
“是啊,太危險了,你們別打了。”君佑姬蹙眉說道。
“哼,打他,思慕哥哥,使勁兒揍他!”
鰩鰩渾然不覺危險,只氣鼓鼓地慫恿花思慕。
魏化雨聽見她給花思慕加油鼓勁兒,胸腔裡那股子戾氣越發濃郁,連出手都狠辣了幾分!
花思慕擡手招架住他的鎖喉掌,寒着一張俊臉,擡腿掃向他的臉!
兩個人打鬥的動作幅度越來越大,整座機關木在半空中搖搖欲墜!
君佑姬望了眼下方,但見無數陰兵從房屋中出來,匯聚在城內的長街上,一起朝他們張望。
她暗叫不好,見那兩人還不消停,乾脆衝到兩人中間,朝花思慕張開手臂,“你們別打了!”
花思慕的拳風沒能守住,重重打在了佑姬胸口。
佑姬悶哼一聲,捂住胸口,慢慢蜷縮下去。
“佑姬妹妹!”
花思慕驚了驚,忙蹲下去握住她的手,“對不起,讓我看看傷口……”
“佑姬的傷口在胸前,怎麼給你看啊!”鰩鰩嚷嚷。
君佑姬低着頭,悄悄紅了臉。
花思慕面頰發燙,站起身瞪向魏化雨,“都是你不好!你若是不欺負鰩鰩,我也不會打到佑姬妹妹!”
魏化雨挑眉,斜倚在船舷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
念念抱着最前方的方向舵,幾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沒能阻止機關木降落。
他背對着他們,淡淡道:“別爭了,自己看看下面是個什麼情況。”
衆人看向下方。
他們距離地面,竟然不到二十尺!
機關木開始加速降落。
所有人都站立不穩。
魏化雨下意識朝鰩鰩看去,只見小姑娘滿臉細汗,小手緊抓着裙襬,正害怕得緊。
他心一軟,正要過去抱住她,卻見花思慕先一步抱住了她。
邁出半步的腳,又不動聲色地收回。
他別過視線,稚嫩而英俊的小臉,只冷漠地盯向遠處。
旁邊,佑姬站立不穩險些跌倒在地時,一隻溫暖的手忽然牽住了她的手。
風玄月欺身而來,把她往懷中一拉,另一隻手就勢攬住她的小腰,整個人靠在船舷處,穩住了身形。
十二歲的少年,穿素白交領細黑邊長衫,生得溫柔風流,雅緻可愛。
他垂首,含笑望向懷中的小姑娘,“可有嚇到?”
說話之間,機關木轟然落地!
塵埃四起,佑姬擡頭,看見少年笑容乾淨。
她莫名想起了程承。
於是她推開風玄月,只是禮貌地福了福身子,道了聲多謝,便去尋鰩鰩了。
“嘖,”風玄月搖開摺扇,脣角輕勾,“好一個冰雪般的小姑娘!”
說話之間,四周的陰兵已然圍攏過來。
所有的兵器皆都閃着寒芒,對準了幾人。
鰩鰩窩在花思慕懷中,探出一個小腦袋,漂亮清澈的琉璃眼睜得圓圓,“這下好了,咱們掉到他們的窩裡來了,怎麼辦?”
念念重新試了試機關木,卻發現開關已然損壞,根本啓動不了。
四周,陰兵們盯着這些闖入者,周身的殺氣越來越濃。
數百名陰兵,如同惡狼們盯着一塊鮮美的肉,仗勢很是叫人害怕。
連魏化雨也攥住腰間彎刀,準備隨時迎戰。
就在這種緊張的氛圍中,風玄月好奇地拉住了君佑姬的小辮子。
“你叫佑姬是吧,佑姬啊,你這頭髮怎麼看起來怪怪的?”
說着,手賤地往下拽了拽她的小辮子。
那本就是鰩鰩匆促之中爲佑姬準備的黑色假髮,哪裡經得起他這般拽!
於是,衆目睽睽之中,君佑姬頭上的假髮,就這麼被風玄月拽了下來……
及腰的銀白髮絲,暴露在了空氣中。
衆人沉默了許久。
“呃……”
風玄月默默丟掉手裡的假髮,“抱歉啊,佑姬。”
君佑姬慢慢轉身,擡頭望向少年欠揍的臉。
須臾,她擡手給了他一個清脆耳光。
鰩鰩氣鼓鼓道:“女孩子有兩樣東西是輕易碰不得的,第一樣是帽子,第二樣是頭髮。這巴掌,你捱得不冤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