鰩鰩退無可退,走無可走,緊張地嚥了咽口水,下意識伸手去握劍,才發現劍落在了帳篷裡。
爲首軍官笑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大周公主,你可叫我好找!嘖嘖,都說大周公主有殊色,今日一見,果真叫我等開了眼!”
他說完,其他士兵都大笑起來。
鰩鰩蹙眉,正欲施展輕功離開,卻見對方提了個小孩兒出來。
小孩兒不過五歲大,容貌稚嫩,捧着個盛滿水的竹筒,不是莫緗鑾又是誰!
“小緗鑾!”她喚了聲。
莫緗鑾奶聲奶氣:“美人姐姐,我早上醒來口渴,就去找水喝,誰知卻遇到這些壞人叔叔!美人姐姐,咱們怎麼辦呀?”
他當然知道怎麼辦。
這些臭軍官,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只是,他偏要給這個蠢女人惹點兒麻煩,誰叫她是他仇人的女兒呢?
眼見着那羣凶神惡煞的士兵逐漸逼近自己,鰩鰩攥了攥拳頭。
她一個人逃掉是很容易的,可是如今小緗鑾在他們手中,她是不會捨下他的。
少女想着,身形猶如出鞘利劍,陡然襲向爲首的軍官!
那軍官還在笑呢,猝不及防捱了一拳,整個人倒飛出去,生生被拳頭砸掉兩顆門牙!
其他男人嚥了咽口水,不可置信地盯着鰩鰩,下意識朝後倒退。
抱着莫緗鑾的男人,驚恐道:“你,你再敢亂來,我就殺了這小孩兒!”
鰩鰩淡然地揉了揉拳頭,笑吟吟看向莫緗鑾,“小緗鑾,你怕不怕?”
她這麼笑起來時,非常好看。
莫緗鑾心神有瞬間失守,等回過神,立即傲嬌地別過頭,不理她!
鰩鰩笑意更盛。
她出手了!
少女深居宮中,從沒有如今天這般打得酣暢淋漓過,不到一刻鐘,就把那羣男人統統打倒在地,疼得他們哭爹喊娘,頗爲滑稽。
鰩鰩牽起莫緗鑾,溫聲道:“走罷,咱們回帳篷,今兒還得繼續趕路呢。”
莫緗鑾回頭望了眼那羣官兵,面露不解,“美人姐姐爲何不殺了他們?省得他們去給宋蟬衣通風報信,平白暴露咱們行蹤。”
“唔……”鰩鰩想了想,忽然在小傢伙跟前蹲下,伸手替他理了理衣領,“小緗鑾,雖然咱們不過是萍水相逢,但相處下來,我總覺你雖然年幼,可戾氣卻很重。你小時候,經歷過什麼不開心的事情嗎?”
莫緗鑾一怔。
“可是呀,如今你有我照顧,我希望你能跟別的孩子一樣高高興興,過去的仇恨,咱們放下好不好?這世上最無可奈何的就是戰爭,我小時候就經歷過很多戰爭,戰場上死去的兒郎,叫人非常心疼。我想那羣官兵,不應該死在我手上。即便是死,也應該光榮地死在戰場上。小緗鑾,每一條人命,都值得咱們尊敬呢。非到無可奈何時,絕對,絕對不要殺人。”
女孩兒溫聲細語,比穿過林原的春風,還要溫柔。
素來鐵石心腸的莫緗鑾,不知怎的,忽然很想哭。
從小到大,他經歷過家破人亡,經歷過亡國流離,他所有的本事,都是自己吃了很大苦頭才學來的。
他有通天的本事,所以很多人都拜倒在他腳下,如北幕太師杜恆,如大魏王爺魏隆,還有很多很多其他位高權重的人。
他們稱頌他,敬佩他,無時無刻都在說着討好他的話。
卻從沒有一個人,肯如此仔細地教導他如何做人。
魏文鰩,是第一個。
莫緗鑾盯着面前的女人,忽然一笑。
他稚聲道:“美人姐姐,你想要長生嗎?”
“長生有什麼好,我只盼着這一生與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甜甜蜜蜜,就很滿足了呢!”
鰩鰩笑着,眼睛裡都是純真的歡喜。
莫緗鑾歪了歪頭,牽住她的手,話有深意,“美人姐姐,你想要的,我都給你。”
魏隆也好,兵權也好,她想要的,他都會給她。
……
鰩鰩三人終於在午後時分,踏進了亡靈沙海。
沙海一望無垠,燥熱乾旱,令人難以習慣。
陳琅熟門熟路,帶着他們穿越戈壁荒漠,終於來到一座沙漠城池。
城池建造得很是雄偉,甚至比古樸的燕京城還要奢華許多。
被魏隆的人迎進宮殿、時,陳琅早就做好了大打一架、挾持魏隆的準備,可那個素來狡猾如狐狸的老人,也不知突然抽什麼風,竟然對他們格外殷勤。
尤其是望向緗鑾的眼神,簡直熾熱得像是在看情.婦,饒是陳琅,都忍不住一陣頭皮發麻。
入夜之後,魏隆更是爲他們準備了極豪華的寢殿,還派了好些婢女伺候。
陳琅深夜來到鰩鰩的寢宮,皺着眉頭道:“不正常,太不正常了!這魏隆,怕是準備在背後搞鬼……”
“此話何解?”
鰩鰩懵懂。
她坐在案几後,面前堆着小山似的吃食,有亡靈沙海特有的烤全羊、烤乳豬,還有各種珍稀水果、點心,少女吃得可歡喜了。
“公主,魏隆他是一個有謀反之心的人啊!對待公主,應是仇視態度,怎麼可能這麼客氣?明日公主與他會面,他恐怕就會暴露殺機了。或者,更有甚至,他可能與宋蟬衣達成一線,妄圖生擒公主,再交給宋蟬衣……”
陳琅緊皺眉頭,分析出聲。
鰩鰩吃得開心,含混道:“我覺得你想太多,也許人家看見我的鳳威,折服在我的石榴裙下也未可知啊!”
“……”
陳琅沒好氣地看她一眼。
見過臉大的,沒見過臉這麼大的。
正說着話,寢殿門口傳來一聲嬌呼:
“琅哥哥!”
兩人看去,一位容貌可愛的少女站在門口,腰佩雙刀,非常活潑。
她歡喜地蹦躂到陳琅跟前,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琅哥哥,你怎麼現在纔回來?我天天等你,等的望眼欲穿,你也不可憐可憐人家!說起來,我與你定親一事,你考慮的如何了?魏隆膝下無兒無女,只有我這麼個義女,你娶我,等他百年之後,你就是亡靈沙海的主人了呢!”
陳琅俊臉上掠過一絲尷尬,沒說話。
鰩鰩擦了擦嘴,卻意識到了什麼。
原來陳琅之所以願意帶她來亡靈沙海,乃是因爲有內應。
他願意爲了她,犧牲他的姻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