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天瀾認真道:“洗耳恭聽。”
“世上原有五大神醫世家,白家與鹿家也在其中,百年前,曾共同效忠大周皇族。”鹿老喝了口茶,“當時的大周皇后爲得皇上專寵,特地命令鹿家研製出一種能夠令男子專情的藥。”
他說着,脣角流露出一抹壞笑,佯裝咳嗽了聲,“說來慚愧,當初祖上並未能研製出那種藥,卻無意間研製出一種,能令男子此生只能與一個女人行房事的藥……”
君天瀾眸光微動,已經悟到什麼。
鹿老一把年紀卻臊紅了臉,輕聲道:“當初皇上去棉城,我那徒兒不知事,把那味藥當做尋常補藥放進了皇上喝的茶裡。而那日早上,皇上起來見到的第一個女子乃是沈姑娘,所以嘛……”
書房中一派寂靜。
無數畫面從君天瀾腦海中掠過,他沉聲道:“也就是說,君念語,並非朕的兒子?”
鹿老點點頭,“若他果真是薛貴妃所出,那麼絕無可能是皇上的子嗣。”
君天瀾緩慢摩挲指間的墨玉扳指,薄脣勾起凜冽的弧度,“好一個薛寶璋……”
眸光落在鹿老身上,他淡淡道:“有勞鹿老跑這一趟,朕命人在宮中設了宴,還請鹿老與清覺一同入席。朕還有要事處理,就不奉陪了。”
話音落地,立即有小太監過來請人。
鹿老與白清覺知曉他這是要處理家事了,於是起身行禮告退。
君天瀾往甘泉宮走,剛走到一半兒,福公公不知從哪兒竄出來,“皇上、皇上!太后娘娘回宮了!讓您趕緊去坤寧宮!”
此時坤寧宮內,顧嫺換過宮裝,正愛不釋手地抱着君念語逗弄。
君焰坐在大椅上喝茶,偶爾瞥向顧嫺的目光裡,充滿了寵溺。
君天瀾進來,規規矩矩朝顧嫺行大禮:“母后。”
顧嫺本欲親自去扶他,可是又不捨手中的奶娃娃,便打發了程錦去扶他:“起來吧。”
君天瀾對君焰視而不見,上前幾步,正要告訴她這個嬰兒並非他的骨肉,顧嫺笑道:“你瞧瞧,這眉毛,這嘴巴,與你小時候長得真像。”
君天瀾沉默。
顧嫺臉上都是喜愛,過去那個總是冷冰冰的女人,如今已然變成了慈祥的祖母,“他叫什麼名字?念語是嗎?可有親切些的乳名?”
她這一生有三個孩子,兩個兒子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她的身邊,唯有君懷瑾承歡膝下。
旁人只道她是冷漠無情、掌管後宮的顧皇后,卻不知多少個午夜夢迴時,她有多麼想念她的孩子。
如今君念語的到來,就像是給她找到了情緒的宣泄口,讓她有機會把她對那兩個兒子的遺憾,彌補到他的身上。
君天瀾面無表情地盯着那個襁褓裡微笑的嬰兒,淡淡道:“未曾取過乳名。母后,他並非兒臣的孩子。”
顧嫺怔了怔,“你說什麼?”
“他是薛寶璋與他人苟且生下的孽障,並非兒臣之子。”
顧嫺不可置信地皺起眉尖,低頭盯向那微笑的寶寶,忍不住搖頭:“不會的,他與你小時候生得一模一樣,怎麼會不是你的孩子?!”
君天瀾從她懷中搶過襁褓,俊臉黑沉,“來人。”
夜凜鬼魅般出現在殿中:“主子?”
君天瀾把襁褓丟給他:“處理了。”
無論他與薛寶璋關係如何,至少明面上,她是他的妃子。
如今他的妃子與旁人苟且還生下孩子,皇家顏面何存?!
夜凜應了聲是,正要抱着孩子離開,卻有狼嚎聲傳來,雪糰子從外面奔進來,張嘴咬住夜凜的衣角不讓他走。
這是皇后娘娘的愛寵,夜凜不敢隨便下狠手,只得求助地望向君天瀾。
雪糰子也在看君天瀾,綠幽幽的眼睛裡閃爍着渴望與哀求。
君天瀾沉吟,狼是通靈的動物,雪糰子不會無緣無故露出這種表情。
腦海中有靈光一閃而過,他忽然沉聲:“去查皇后失蹤那日,到底發生過什麼。”
夜凜領命。
入夜之後。
夜字輩的侍衛動作極快,緝拿了薛寶璋身邊的幾位心腹宮女,不過半日時間,就查清了那日究竟發生過什麼。
君天瀾坐在書房,聽完了夜凜的稟報,薄脣的弧度冷諷至極:“好一個薛寶璋,好一個錦貴妃……擺駕甘泉宮!”
此時的甘泉宮內,薛寶璋身着貴妃服制端坐在軟榻上,華美的妝容卻無法遮掩她面色的蒼白。
塗着丹蔻的纖纖玉手緊攥着裙襬,那雙美目盛滿了畏懼與憂愁。
中午時,君天瀾身邊的暗衛忽然過來,不由分說就抓走她身邊心腹宮女的情景依舊曆歷在目,她知道君天瀾開始懷疑了。
碧兒匆匆從外面進來,“娘娘,您讓奴婢託人求國公爺和大公子進宮救您,奴婢已經辦妥了!”
“嗯……”薛寶璋輕輕應了聲,卻連自己都找不到自己的聲調。
一想到待會兒會發生的恐怖場景,她就止不住地發顫。
過了會兒,外面響起太監的唱喏聲:“皇上駕到——!”
腳步聲響起,她擡頭看去,身着龍袍的男人快步而來,冷峻的面容透着殺氣,令人畏懼。
她扶着碧兒的手起身,朝他跪下:“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薛貴妃何必給朕請安?”君天瀾居高臨下地打量她,鳳眸冰冷,“朕以爲,這大周已經改姓薛了。”
薛寶璋仰起頭,美目含着盈盈淚水:“皇上,皇后娘娘的事,的確是臣妾所爲。可臣妾是受人脅迫啊!君舒影告訴臣妾,若臣妾不肯幫他,就要挑起天下烽火,要亂了皇上的江山!臣妾心懷蒼生,哪裡能容他如此妄爲?!”
“朕不管你出於何意,做了就是做了。”君天瀾撩袍在大椅上坐了,目光落在旁邊,“你自己挑一個死法。”
薛寶璋尋着他的目光看去,瞳眸不覺放大。
只見拂衣和添香端着的托盤上,擺着白綾、匕首、毒藥等物。
她跌坐在地,端美的面容慘白可怖,“臣妾在皇上心裡,就沒有一點分量嗎?!她沈妙言陪伴皇上多年,那我呢?!我薛寶璋原是天之驕女,清清白白的姑娘嫁給你,你可曾有半分好好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