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是魏國的小太子殿下,衆人皆是一愣。
半晌後,鰩鰩壞壞地揚起小眉毛,“成啊,不過,你得先拿出賭注才行!”
剛剛在國宴上,她可是因爲這個壞表哥而很沒有面子。
這裡的小孩兒大多數都聽她的話,她定要狠狠給這個壞表哥一個下馬威,叫他知道,她魏文鰩也不是好惹的!
小姑娘打定了主意,黛青眉毛揚得越發高。
魏化雨把她那趾高氣揚的小模樣盡收眼底,脣角輕勾,隨手從袖袋裡掏出一柄玉如意扔進籃子裡。
那玉如意通體漆黑溫潤,乃是十分罕見的墨玉雕琢而成。
鰩鰩開始眼睛發熱。
她自幼有個毛病,就是特別歡喜這個表哥的東西,總覺得他的東西纔是好東西。
從前在魏北皇宮時,她常常趁着太子哥哥跟夫子上學時,偷穿他的衣裳,偷戴他的發冠,更不曾少偷吃過他的東西。
他的一切,在她眼裡都新奇稀罕得緊。
今兒這柄墨玉如意瞧着就是個寶貝,她定然要想辦法贏到手纔好。
而魏化雨深知這個傻瓜表妹的劣根性,他親手養大的女孩兒,他怎會不知道她有什麼毛病呢。
於是他淡淡道:“我既取了東西出來做賭注,你們也該拿出賭注,如此纔算平等。”
他那柄墨玉如意一看就不是凡品,把籃子裡其他小孩兒的髮飾、銀錁子、雜玉佩等物,全部比下去了。
既然是要賭,自然是要拿等值的東西出來做賭。
其他人對視幾眼後,紛紛把自己身上藏的寶貝取出來。
鰩鰩在自個兒身上搜羅了半晌,最後小心翼翼解開了頸間的項圈。
那是紫金打造的鏤花項圈,小巧精緻,鎖頭是塊紫玉質地的流雲長命鎖,晶瑩剔透,價值連城。
這是鬼帝伯伯送她的禮物呢。
她把項圈在魏化雨眼前晃了晃,放進來了籃子裡。
於是,簸錢遊戲就重新開始了。
魏化雨第一個投擲錢幣。
他把銅錢在雙掌間搖晃均勻,似笑非笑的目光掃試過衆人,“正?反?”
鰩鰩第一個喊:“正正正,定然是正!”
花思慕自然是同她一道選正的。
而其他小孩兒,因爲之前鰩鰩總能猜對,所以覺得她這一次也能猜對,因此大部分跟着選了正。
只有程酥酥等零星幾個選了反。
魏化雨含笑:“本宮亦選反面。”
話音落地,手中的十三枚銅錢,同時被他灑落在地。
小內侍緊忙上前數正反面,過了會兒,滿臉尷尬地擡起頭:“公主殿下,是反面呢!”
“什麼?!”
鰩鰩嬌呼出聲。
程酥酥已經連輸好幾場,終於贏了這一回,於是滿臉嘚瑟:“公主殿下,您這隻項圈,我可要拿走了!”
說罷,毫不客氣地讓侍女把鰩鰩的項圈收下。
鰩鰩氣得腮幫子鼓得高高,攥緊了魏化雨的袖子,仰着小臉道:“再來,我就不信,我贏不了你!”
魏化雨的態度始終淡淡。
兩刻鐘後。
鰩鰩哭得鼻尖兒紅紅、眼圈兒紅紅,強忍眼淚,嗚咽着還要再來。
魏化雨散漫地靠站在硃紅廊柱上,把玩着她的一朵珠花,漫不經心道:“小公主只剩下這身衣裳,還要怎麼輸呢?”
鰩鰩本就委屈得不得了,被他這麼一說,立即“哇”一聲就哭了!
花思慕瞥了眼魏化雨,在旁邊哄她道:“鰩鰩,那些物件兒輸了就輸了,咱們別賭了,若是給你父皇知道,怕是要罵你的。”
始終坐在圓桌旁不曾參與過簸錢的君念語終於開口:“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來人,送公主回東宮重新梳洗。”
他是鰩鰩的兄長,自然也知道若是被父皇看見鰩鰩這幅輸慘了的模樣,定然要罰她的。
鰩鰩傷心極了,透過朦朧淚眼,不甘地望了眼魏化雨,才被花思慕帶走。
魏化雨嗤笑,目送那兩人的背影消失在御花園裡,眼底掠過一重陰鷙後,漫不經心地轉身離開了雕花涼亭。
孩子們四散開,結果收穫最豐盛的竟然是程酥酥。
她揣着一包東西,全是鰩鰩身上的首飾珠花玉佩等物。
“哼,雖然是個公主,可惜卻沒甚腦子,怨不得被人欺負!”程酥酥邊走邊得意洋洋地說話,“我瞧着,那魏北的太子殿下真是極好的,若非我我歡喜思慕哥哥,我定然也要爲那魏北小太子傾心……”
她已然十一歲,上頭的兩個姐姐都已經陸續開始相親,她知道過不了兩年,祖母也會爲她開始相看對象。
正是浮想聯翩的年紀呢,自然對哪個少年都抱着審視的目光。
她帶着侍女穿過茂密花叢,冷不丁看見前方紫藤蘿花架下,赫然立着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
少年腳踩一雙墨黑色小羊皮短靴,穿暗紅色箭袖勁裝,髮束金冠,垂在胸口的細辮子上還穿綴着幾顆小金珠。
深目高鼻、笑時也透着三分陰冷的,可不就是魏化雨。
程酥酥愣了愣,面頰上很快浮現出兩朵紅暈,心中更是浮想聯翩。
她款款上前,朝魏化雨福身,嗓音嬌媚:“給太子殿下請安。”
魏化雨朝她伸出一隻手:“拿來。”
程酥酥怔愣,“什麼?”
魏化雨也不多言,三兩步走到她跟前,直接就把她揣着的布包奪了來。
“太子殿下這是做什麼?!”程酥酥一急,“這是臣女在簸錢裡贏來的東西,你搶臣女的東西做什麼?!”
魏文鰩的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她還想留着以後佩戴在身上,一來是好看,二來也是爲了氣一氣她。
魏化雨瞥了眼布包,在手裡隨意掂了掂,笑得散漫:“沒有本宮,你覺得你能贏來這些東西?”
程酥酥按捺下心中的焦急,擡起水眸望向眼前的少年,卻見他小小年紀,卻已是俊俏至極。
這麼勾起一邊兒脣微笑的模樣,搭配那雙點漆般的深邃狹眸,當真是撩人至極。
她心中如同打着擂鼓。
暗道,這魏北的太子殿下先是給自己出頭,繼而又刻意在這裡等自己,同自己說這麼多話,難道……
他明面上藉着搶東西做藉口,實則,是想親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