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鬧。”君天瀾盯着書頁,再度將她推開。
沈妙言翻了個白眼,盯向泛黃的書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百年前的篆體小字,她吃力地看了幾行,好多個字不認識,只覺腦袋發脹。
她晃了晃腦袋,又湊到君天瀾面前,聲音甜甜:“四哥,這字兒比我好看嗎?”
“嗯。”君天瀾壓根兒沒聽見她問什麼,只敷衍地應了聲。
沈妙言咬牙,乾脆將那本書搶過來:“別看了!”
君天瀾輕嘆:“你想做什麼?”
沈妙言望了眼帳幔,開口道:“咱們玩遊戲吧,就是那種,可以兩個人在牀上玩的!”
她的意思是下棋或者翻繩那種小遊戲,然而脫口而出的話,卻變了味兒。
君天瀾盯着她,目光怪異。
她自覺失言,抿了抿小嘴,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像是正經姑娘:“那什麼,時辰已晚,不如咱們上牀就寢?”
呃,好像還是不對?
君天瀾縱着她,喚了侍女將房中的燈吹熄,便躺了下去。
兩人睡了會兒,都覺得渾身不自在。
沈妙言輾轉反側,沒一會兒便汗涔涔的。
她掀開被子,藉着朦朧月色,見身邊的男人眉尖微蹙,便小聲道:“四哥,你也沒有睡着呀?”
“嗯。”
沈妙言依舊小小聲:“你在想什麼呀?”
君天瀾喉頭微動,他在盤算什麼時候能吃她。
見他不回答,沈妙言有些掃興,乾脆鑽進他的被窩,與他共枕一隻軟枕,擡起晶亮亮的眸子:“四哥,你說你的臉還能治好嗎?我倒希望治不好,那樣其他女孩兒都瞧不上你,你就只能和我一個人在一起了。”
君天瀾脣角彎起淺淺的弧度:“那就不治了。”
沈妙言愣了愣,這話的意思是,治得好?
她心中涌起一陣狂喜,連忙抱住他親了親:“既然治得好,爲何不治?”
“因爲妙妙不喜歡啊。”
“誰說我不喜歡了!”沈妙言捶了他一下,甜滋滋地將腦袋靠在他胸口,“就算會被其他女子惦記上,我也希望四哥能夠恢復完整的容貌。”
君天瀾垂眸看她,她身着雪白緞衣,烏黑濃密的長髮鋪散在牀上,在月光下顯得優雅出塵。
大掌忍不住揉了揉她的腦袋:“妙妙越來越會說話了。”
簡簡單單的話,總能哄得他心裡高興。
手掌順着她的頭髮,滑落在她的脊背上。
君天瀾偏頭望向窗外的明月,這一刻,他覺得此生都無法再承受失去她的痛苦。
他想和她在一起,一直一直在一起……
眼見着便到了東郊踏青的那天,君天瀾仍舊假裝成雙腿未愈、新近歸來的落魄皇子,由沈妙言陪着上了馬車,一路朝東郊而去。
走到半路,卻遇見了薛家兄妹的車駕。
薛靈挑開窗簾,薛寶璋戴着薄紗帷帽,笑道:“前日裡收到壽王殿下的邀約,說去東郊踏青賞景,沒成想半路就遇上了。”
在外人看來,薛府前陣子辦過牡丹花宴,邀請過壽王,如今壽王弄個東郊踏青宴會,回請薛家,並順帶邀請鎬京城其他世家,乃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因此幾乎沒誰料想到,這場宴會本身就是局,請薛家纔是順便。
沈妙言見君天瀾閉目養神似乎不願搭理人家,於是湊到窗前:“證明咱們有緣分啊,薛小姐!”
薛寶璋看過去,據她所知,這沈妙言明明都十六歲了,那張臉卻十分顯小,看起來嫩生生的彷彿包子。
她可不想跟這包子有什麼緣分,於是沒再說話,只笑吟吟示意薛靈放下車簾。
沈妙言也不惱,扒在窗口,滿臉好奇地望着長街的景緻。
都說大周乃禮儀之邦,這市井雖然喧囂,可物品皆都擺放整齊,人人穿着乾淨體面,饒是百姓,行走說話間也都是禮儀風度。
薛遠騎在一匹駿馬上,餘光掃過沈妙言抵在車窗上的那張小臉,她的小嘴微微翹起,露出兩顆雪白貝齒,實在可愛。
沈妙言尚未發現有人在窺視自己,忽然被人從後面拽了回去。
她輕呼一聲,那人掩上車窗:“外面灰塵大,乖乖待在車裡。”
沈妙言捧了矮几上的茶喝:“大周與楚國果真不同,不愧是禮儀之邦。”
“大周國,就算是尋常百姓,從小也都會進私塾讀書。”
“可若是窮苦百姓,他們怎能負擔得起學費?”沈妙言呷了口茶,滿臉好奇。
“私塾學費一般由國庫撥款承擔,並不需要百姓負擔。”
君天瀾說着,目光不覺落在她的小嘴上,這丫頭剛剛喝了茶,更顯得脣瓣嬌嫩鮮美,像是張開的花瓣兒,叫人情不自禁想要親一親。
他收回視線,遏制住內心的蠢蠢欲動,淡然地喝了口茶。
“可是對國庫而言,這會不會是一筆很大的開支呢?”沈妙言依舊想不通,“每個人都要識字讀書,就算只學一年,開銷也不小呢。”
君天瀾望着她憂國憂民的小模樣,心中非常憐愛,便認真爲她解釋:“這部分錢財,乃是大周富商集體捐贈給國庫,再由國庫統一撥款規劃到各個郡縣。用這些錢財,換取一整個國家的文明,叫百姓們更聰慧、產生更強的創造力,妙妙說,劃不划算?”
沈妙言點點頭,旋即又問:“可若真有這般好處,爲何其他諸國沒有效仿推行?”
君天瀾擱下茶盞,鳳眸愈發深邃:“想在全國推行一項制度,豈是那般容易。即便用戰爭實現四國一統,四國文化不同,到時候仍會面臨諸多問題。而這些問題,都必須由統治者解決。否則,便會產生更加嚴重的分崩離析。”
沈妙言託着下巴,靜靜凝視他分析問題時的模樣,只覺這樣的四哥比平常都要帥。
君天瀾也不知她聽懂了多少,薄脣抿出一絲笑,摸了摸她的腦袋:“妙妙只需記得,開國容易,守國難。”
沈妙言聽得懵懵懂懂並不十分理解,卻還是將他的話牢牢記在心中。
也不知馬車晃了多久,終於徐徐停下。
駕車的夜凜開口道:“主子,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