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華年做皇帝之後,京城實行宵禁,子時一過,夜市中所有做生意的商人都得收攤。
普通百姓,也不準隨便出門閒逛。
白日裡熙熙攘攘的長街一派靜謐,唯有檐下的風燈在夜風中輕曳。
過了朱雀門,便是楚國高官富商們喜愛居住的朱雀街。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打更的更夫敲打着銅鑼,沒精打采地穿過青石板鋪就的長街。
幾道黑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身後。
那守夜人好似聽見了腳步聲,回頭看去,卻分明半個身影都沒有。
他撓撓頭,暗道大約是貓兒,於是又繼續往前走。
朱雀街盡頭矗立着一座寬大端嚴的府邸,硃紅大門下高掛着“尚書府”的匾額,正是昔日的國師府了。
他打更的工作,到這裡也就算作結束,於是伸懶腰打了個呵欠,收了銅鑼,回家睡覺去了。
他走後,幾個小包子從陰影中竄了出來。
鰩鰩仰望着那座尚書府,不由砸吧砸吧小嘴兒,“這就是爹爹和孃親認識的地方嗎?”
君念語小臉清寒:“物是人非。”
“走吧。”魏化雨最大,儼然包子們當中的領頭人模樣,一本正經地帶着他們尋尚書府繞了一圈,終於找了個圍牆稍稍矮些的地方。
花思慕跟在最後面,腰背上纏着好幾長串火紅鞭炮,腰間還插了一圈手腕粗的爆竹。
他眼瞅着魏化雨把鐵鉤拋上牆頭,順着繩索麻利地躥上牆頭,忍不住舉手道:“那什麼,我能問一下嗎?爲什麼我要背這麼重的鞭炮?你們真的不打算給我分擔一下嗎?”
魏化雨坐在牆頭上,一邊把手伸給鰩鰩,一邊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花公子多大的能耐,這樣的重任,自然是交給你來做。”
花思慕:“……”
好吧,他不就是吃飯時在小公主跟前吹噓了一下他如何的文武雙全、力大無窮嗎?
這廝真會記仇!
沒辦法,他只得揹着十幾斤重的炮仗,吭哧吭哧費勁兒地攀上牆頭。
魏化雨收了鉤索,念念望了眼遠處房中的燈火,低聲道:“這府中怕是有巡邏的家丁,咱們用那個僞裝一下吧!”
衆人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大叢低矮灌木。
鰩鰩拍手:“這個好!咱們多拔幾株灌木,躲在裡面悄悄兒地往前走,他們就發現不了咱們了!”
她說着,就要動手去拔灌木樹。
花思慕攔住她,笑得多情溫柔:“這是男人的事兒,哪裡能勞煩小公主親自動手?你拔不動的,還是我來吧!”
說着,吭哧吭哧就要去拔一株低矮灌木。
魏化雨抱着胳膊,皮笑肉不笑地靜靜盯着他表演。
花思慕拔了好一會兒,費了吃奶的勁兒,才終於拔出一株小灌木。
鰩鰩早已迫不及待,此刻擼起袖子道:“你太慢了,瞧我的!”
說罷,挑了棵粗壯的灌木樹,拔蘿蔔似的,稍稍用勁兒就飛快給拔出來了!
花思慕:“……”
騙人的吧?
旁邊魏千金同樣擼起袖子,“我也來拔一株!”
同樣,輕而易舉就拔了一棵樹。
鰩鰩身懷大魏與大周的皇族血統,自幼就有神力。
而魏千金是魏錦西的嫡親女兒,身上魏國皇族血統十分純正,雖是小小年紀,卻已然流露出大魏皇族的特徵。
兩個小姑娘鑽進小樹底下,單純天真地衝幾人招招手,“你們也快點兒!”
魏化雨含笑瞟了眼花思慕,隨手扯出一棵最粗的灌木。
念念安慰地拍了拍花思慕的手臂,也躲進了灌木底下。
花思慕吸了吸鼻子,將腰背上的鞭炮和爆竹收緊,頂着他的小樹苗,默默跟上衆人。
已是深夜,尚書府燈火黯淡。
幾個萌寶摸到主院,只見主院的匾額仍是“蘅蕪苑”三個鐵畫銀鉤的大字。
院中種着一株三人合抱的梨花樹,此時綠葉已落了大半。
鰩鰩和魏千金扮作小貓引開院子裡的家丁婢女,魏化雨三人悄悄潛進寢屋,卻見裡面並無裴朗的身影。
幾人在黑暗的拐角處匯合,念念低聲道:“我聽父皇說起過,國師府裡有座溫泉,四周遍植四季梨花,乃是府中最好的去處。”
魏化雨打了個手勢,毫不猶豫帶着他們摸黑去找溫泉。
若是有經過的家丁侍女,便清晰可見庭院中有五株小灌木,恍若成精般,正自個兒排成隊伍,有條不紊地移動。
花思慕跟在魏化雨身後,頗有些不服氣:“你從未來過這裡,怎麼就知道溫泉是在這個方向?”
魏化雨一手扶着灌木,一手護着鰩鰩,聲音冷淡:“君念語都說了溫泉四周遍植四季梨花,風從何處送來梨花香,那一處自然就是溫泉池。”
花思慕:“……”
好吧,他竟無言以對。
鰩鰩仰頭,崇敬地望着魏化雨的側臉,“太子哥哥,你好聰明哦!”
君念語安慰地拍了拍花思慕的肩膀,默默跟了上去。
幾個萌寶循着梨花香,很快就找到了熱鬧盛開的梨花林。
梨樹上掛着別緻的燈籠,青石小徑兩側鋪着潔白落花,林中深處,水霧氤氳,大約正是華容池了。
他們小心翼翼地往裡走,漸漸聽見水聲和嬉鬧聲。
快要接近時,魏化雨忽然捂住鰩鰩的眼睛。
溫泉池中,裴朗渾身一絲.不掛,還摟着兩名身材火辣的姑娘,正笑鬧得厲害。
還有三名美人,手持美酒、葡萄等圍在他身側,不停嬌笑着要喂他。
這香豔場景,端的令人血脈噴張。
君念語小臉一紅,立即也捂住身邊兒魏千金的雙眼。
“怎麼了、怎麼了?!”花思慕湊到前面,朝水池中望了眼,霎時挑起眉頭,“嘖,果然是才子風流!這裴朗一夜御五女,當真是了不得!”
“什麼一夜御五女?”鰩鰩完全不懂,更不明白爲何表哥會忽然捂住她的眼睛。
魏化雨把她挪了個面兒,“和魏千金一起,往梨樹林外面走,不許回頭。”
“爲什麼?”鰩鰩委屈,“你慣會騙我,你是不是看見糖餅了,想揹着我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