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周乾一大早趕到山莊。進了莊子,問下人蕭明瑜在何處?下人說人在花園。周乾來到花園,三個孩子都在瘋玩,蕭明瑜拿着一把扇子坐在亭子裡,吹着帶着水汽的涼風,心情很好的看着玩耍的孩子們。
周乾走上前,蕭明瑜第一時間見到了對方,對周乾露出一個笑容來。“王爺來了,渴了吧,這裡有茶水,王爺先喝了一口。”
周乾在蕭明瑜身邊坐下,輕輕撫摸蕭明瑜的腹部,又打量蕭明瑜的氣色,問道:“最近怎麼樣?沒有人不開眼來找你的麻煩吧。”
蕭明瑜淡笑,“王爺指的是譚家的事情嗎?此事已經過去了,自然不會有不開眼的人找來。”
“你,不要緊吧。”周乾擔心的問道。
蕭明瑜挑眉,“王爺爲何會這麼問?難道王爺認爲我該爲此事煩心得吃不下飯。”
“不,本王自然不是這個意思。見你沒事,本王就放心了。”周乾哈哈大笑,心情很愉快。
蕭明瑜瞥了一眼周乾,“我也知道王爺在擔心什麼。蕭明瑛死了,王爺擔心我將此事怪在自己身上,承擔不必要的良心譴責。”
周乾尷尬一笑。
蕭明瑜繼續說道,“我沒那麼偉大。”頓了頓,又繼續說道,“蕭明瑛的死,是她自己將自己逼到這一步,怪不得任何人。至於我,不過是替她感慨一番罷了,又豈會將這件事情怪在自己身上。再說了,就譚慶昌那樣的人,我若是真的開口幫忙,那纔是真的蠢透了。則種人向來都懂得什麼叫做得寸進尺,有了一,還想着二。他的下場,即便我同王爺不出面,依舊不會有改變。我們不收拾他,自有別人收拾他。由我們出面,雖然做了一回惡人,好歹沒有牽連到他的家人,也算是積福。”
“你還說你沒爲此事煩心,聽了你說的這番話,顯然是想了許久。”周乾責怪道。
蕭明瑜低頭一笑,“王爺見諒,發生這麼大的事情,我總要想一想的。前些天蕭明楨上山來找我,同我說了許多。經此一事,蕭家大房同譚家那邊算是徹底決裂。爲此,我那大伯母心氣不順,整日裡在家發火。找不到蕭明楨,就找他妻兒的麻煩。蕭明楨幹脆讓人將院子封起來,免得鬧得家宅不寧。我同蕭明楨說,不用做的這麼過激,小心被人彈劾不孝。時間久了,大伯母那人自然就想通了。其實她不是生氣蕭明楨不肯幫譚家,而是生氣蕭明楨不肯給她面子。她那人啊,最要面子的一個人,被自己的兒子擺了一道,生氣是難免的。”
“管他們作甚,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可以了。”周乾問蕭明瑜,最近這段時間感覺如何,孩子可有調皮。
蕭明瑜輕聲笑道,“挺好的,孩子很乖,每日都準時活動。看他這麼安靜,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個姑娘。”
“姑娘好,生個姑娘同妞妞作伴。免得妞妞老是說哥哥弟弟們嫌棄她,不同她一起玩耍。”
蕭明瑜大笑。孩子們聽到動靜,得知父王來了,都紛紛跑了過來。圍在周乾身邊,嘰嘰喳喳的說着話。尤其是妞妞,特別的想要顯擺一下,告訴父王,這段時間學了什麼,得了誰的表揚,有什麼進步。事無鉅細,都要說一遍。
豆豆在旁神補刀,“別人一個月學會的,你學了三個月纔會,的確是挺厲害的,值得表揚。”
眼看着兩個孩子又要鬧起來了,蕭明瑜頓時哈哈大笑,擺擺手,朝周乾示意,讓周乾自己搞定。這幾個小魔星,她不參與他們的爭論。於是蕭明瑜趕緊起身坐遠一點,好遠離孩子們的是非。周乾倒是很有耐心,先是安慰了妞妞,讓妞妞放棄同豆豆爭論。因爲很明顯,妞妞雖然霸道,但是那嘴皮子和腦瓜子真的比不上豆豆。接着又陪着三個孩子玩了會。
蕭明瑜感慨,難得周乾這次沒有一上來就考察三個孩子的功課。要真這麼做了,孩子們同他可親近不起來。
中午一家人用完飯,將三個孩子安排去午休。周乾就陪在蕭明瑜身邊,給蕭明瑜打扇。
蕭明瑜輕聲問道,“聽聞父皇身體不好?不會有事吧。”
“放心,沒什麼大事。”說罷,又輕蹙眉頭。
蕭明瑜撫平周乾的皺紋,“怎麼呢?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有人給父皇介紹了幾個道士,說是得道之人,教父皇養生之法,能夠延年益壽。初開始的時候,本王瞧着父皇對那幾個道士說的話也不甚在意。可是後來,不知是那些道士耍了什麼花招,竟然矇騙住父皇,讓父皇對他們越發信任。還特意在宮裡開闢了道場,給幾個道士煉丹用。不僅如此,還給他們封官。如今一遇到一點大事情,父皇就要請道問仙,將宮裡鬧的污七糟八。朝堂上都在勸解父皇遠離那幾個妖道,可是父皇絲毫聽不進去。還指責大家是成心不讓他好過。又說吃了道士的丹藥後,龍精虎猛,好似年輕了二十歲一樣。誰反對他修道煉丹,就是巴望着他早點死。如此一來,誰都不敢背上這樣的罪名,自然沒有人再敢公開的反對。”
周乾說道這裡嘆氣幾聲,“本王也是爲此事愁苦,奈何半點辦法也沒有。反倒是老七那人,甚會鑽營,竟然已經同妖道們打成一片。整日裡湊在妖道圈子裡,一起談經論道,還跟着妖道學煉丹,說是要孝敬父皇。父皇聽聞此事,不僅不斥責還甚是滿意。是老七至孝。因此,老七那邊的人,最近氣焰格外的囂張。不少人都在搗鼓請立太子的事情。他們想着,既然父皇那麼喜歡老七,立老七爲太子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明瑜,本王爲此事煩憂了許久。謀士們都說一動不如一靜,可是本王就是氣不過。憑什麼幾個妖道就能左右朝局,左右父皇的心意。本王辛苦了這麼多年,每日裡活的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卻得不到父皇的青睞。明瑜,你說本王要怎麼做?”
蕭明瑜望着周乾,“王爺很想要那個位置嗎?”
周乾點頭,“這是自然。”
蕭明瑜淡然一笑,“想要那個位置,一是簡在帝心,二是要得到文臣武將的擁護。三是逼不得已的時候,要有采取行動的大決心。王爺抉擇自己三點得了幾點?”
周乾大皺眉頭,“明瑜,你……”
“我說的話很嚇人嗎?同王爺所做的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蕭明瑜輕笑一聲,沖淡了屋裡凝重的氣氛,“三點,王爺目前只得了一點半。簡在帝心,王爺這輩子估計都不要再想了。能夠等到文臣武將的擁護,王爺努力努力,問題應該不大。至於大決心,王爺尚不具備,不過相信王爺是個做事果斷的人,真到了那個時候,王爺未必就下不了大決心。所以我才說三點王爺得了一點半。三點已經得了一半,剩下的就是真正的大決心。王爺目前要做的就是鞏固二,努力做到三。至於一,聽王爺的口氣,雖然對七殿下多有鄙夷之色,可是何嘗不是在羨慕七殿下得了帝心。不過七殿下可以那樣做,王爺卻不行。王爺一旦同七殿下一樣,和妖道們打交道,那麼頓時就會失去文臣武將的心,同時還不能得到皇上的認可。皇上甚至會疑心你,是不是在打什麼主意。”
蕭明瑜說道這裡,笑了起來,“王爺很苦惱嗎?其實謀士們說的是對的,一動不如一靜。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剩下的這點時間難道王爺就等不及了嗎?往年王爺是怎麼做的,如今就繼續做下去,不驕不躁,讓朝臣們都看看王爺的能力心性,爭取能夠得到更多人的支持。至於皇上那裡,怕死是人的通病,尤其是人到老年。有誰說吃了某個東西能夠延年益壽,別說是皇上,就是一普通老人也會動心。一旦開始吃了,還見到了一點點效果,十個人裡面有九個人都會從懷疑轉變到深信不疑。這個時候同皇上說,那些人都是妖道,妖言惑衆,是來哄騙皇上的,黃上沒殺了你們就算是開恩。王爺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周乾蹙眉,“難道本王就只嫩眼睜睜的看着?什麼都不做嗎?若是一兩年,本王不擔心。可是若是五六年七八年,甚至是十來年,那如何是好。等到那個時候,本王可能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蕭明瑜不滿的看着周乾,“王爺急躁了。我來問王爺,太子失敗在什麼地方?”
周乾愣住,似乎是明白了蕭明瑜的意思。
蕭明瑜不等周乾回答,自己就想說道,“先太子的失敗,就失敗在太過急切了。他若是有足夠的耐心,那個位置遲早是他的。等他登基繼位後,想要收拾誰,自然是易如反掌。可是他太着急了,着急着將把柄遞到你們的手上,讓你們有機可乘。難道王爺想要步上先太子的後塵嗎?既然王爺不想,那就耐心的等待。勝利總是屬於有耐心的獵人。不管那些妖道如今如何,七殿下如今又如何,王爺只需要守住本心,做你該做的事情,相信笑到最後的一定會是王爺。”
周乾在沉思,蕭明瑜走出房門,留下足夠的空間給周乾。京城那個環境不利於一個人做出冷靜的思考,加上週乾是當局者迷,難免會生出一些糊塗心思。可是蕭明瑜不是,蕭明瑜就是旁觀者清,比周乾這個當局者看的更清楚。謀士們同樣看的很清楚,只是謀士們身份限制,有些話不能說的太明白,只能含蓄着說。偏偏周乾需要的不是不痛不癢的含蓄的話。而是需要像蕭明是這樣的直接言語,如同當頭一棒,將他狠狠的砸醒。
整個下午,周乾都在書房沉思,蕭明瑜則是在隔壁午休,不過時不時的也會關注一下隔壁書房的動靜。
待到天色將暗,書房的門總算被打開。周乾一副新生的模樣走了出來,來到蕭明瑜身邊,“你說本王告病假,同你一起在這山上偷得浮生半日閒,好不好?”
蕭明瑜笑了起來,“當然好。就怕王爺放不下京城那一攤子的事情。”
周乾笑道,“怎麼會。如今京城那邊亂的好,本王想了想,還是退出來,過幾天清淨日子。等他們鬧的無法收場的時候,本王再回去也不遲。”
“王爺既然做好的決定,我自然不會反對。暫時退出來也好,面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就算王爺想要避開麻煩,身在局中,麻煩也會主動找上門來。”蕭明瑜輕聲說道。
周乾點點頭,“正是這個理。”
周乾將高病假的題本派人交道了宮裡,然後就安心的留在莊子裡陪着蕭明瑜和孩子們。孩子們格外的興奮,就跟過年一樣的興奮,每日裡都要纏着周乾講故事,纏着周乾帶他們出去玩。對此,蕭明瑜從來不會阻攔。她信奉的是勞逸結合,讀書之餘,也要有自由活動的時間,如此纔不會讀成一個書呆子。
周乾要請假養病,題本送到景福帝的跟前。景福帝看了眼就丟在一邊,直接問大總管,“寧王有什麼病?”
大總管很爲難,實話實說,“心思鬱結,身體微恙,最好能夠靜養一段時間。太醫是這麼說的。”
景福帝哼了一聲,“既然想要養病偷懶,那朕就成全他。”拿過周乾的題本,刷刷的批示下去。
忙了了大部分的奏章,景福帝將道士們召集過來,詢問煉丹的進程。
道士們以張真人爲首,先是說了煉丹的進程,然後又將七殿下狠狠誇了一番,說七殿下甚有孝心,用自身鮮血做藥引,這一次煉丹的效果定會超越之前。
景福帝一聽七殿下用自身鮮血做藥引,頓時微微動容。事後着人送了好些補品到七王府。七殿下見識到那幾個妖道蠱惑人心的能力,很是慶幸能夠早早的同這些道士們交好。又聽說周乾請假到山上陪懷孕的老婆去了,七殿下頓時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虧得他將周乾當做最大的競爭對手,卻沒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擊。看來那個位置,最終會落入他的手中。對於這一點,七殿下在此刻是深信不疑。
景福帝滿心期盼着加了鮮血藥引的丹藥,真心希望那些丹藥有用,能夠延年益壽,讓他重回青春。
可是事與願違。早朝的時候,房屋突然震動起來。衆人大驚失色,莫非是地動了。那可不得了,衆臣們紛紛退出大殿,景福帝也被人扶着出了大殿。擡頭西望,空中冒着黑煙。突然有明白人大喊一聲,“那個方向是煉丹房所在。”頓時驚醒了所有人。
這哪裡是什麼地動,分明是妖道們鬧出來的事情。當即就有衆臣出面彈劾妖道,讓皇帝遠離這些道士,將這些道士交給刑部,定會問出這些妖道進宮蠱惑皇帝,究竟有何目的。這裡面是不是有人指使,欲行不軌之事。
皇帝臉色奇黑無比,七殿下自己也嚇了個夠嗆。心裡頭盼着,可不能出事啊。出事了,那可不得了。那要怎麼辦纔好啊。景福帝不理會朝臣們的彈劾,直接甩袖離去,將朝臣丟在原地面面相覷。
景福帝讓人去調查爆炸情況,又讓人將張天師找來。爆炸很嚴重,整個煉丹房都被掀翻了,死了十幾個人,連張天師的兩個徒弟都被炸飛了。張天師本人也是一身狼狽,都是煙塵的痕跡。景福帝忍着怒氣,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張天師就同景福帝講述,這煉丹發生意外爆炸實在是太過正常。這一次本來有七八成的把握能夠煉丹成功,奈何藥引不對,故此纔會在煉丹途中發生爆炸。張天師又說,若是能夠煉丹成功,一粒丹藥就能延壽十年。
景福帝瞬間被延壽十年給吸引住了。頻頻追問,此話當真?
張天師連連點頭,自然是真的。
景福帝又問張天師,需要什麼藥引,就是龍肝鳳髓,他也能替張天師弄來。
張天師捋着鬍鬚,說道,“陛下如此誠心,以貧道看來,陛下將來定能得道飛昇。至於這藥引,龍肝鳳髓倒是沒必要,只需剛出生的小兒心頭之血。這小兒也不能是一般的小兒,還得是同陛下有血緣關係,血緣關係越近越好。哎,本來七殿下的血是極好的額,奈何七殿下已經成年,並非是剛出生的小兒。故此用了七殿下的鮮血做藥引,不僅沒能成功,反而還發生了爆炸。”、
景福帝大皺眉頭,“非得要剛出生的小兒心頭之血?”
“最好就是剛出生不到一個時辰的小兒心頭之血,又是陛下你的子嗣後代,如此才能最大可能的保證煉丹成功,爲皇上延年益壽。”張天師鄭重其事的說道。
景福帝嗯了一聲,“此事朕已經知曉,天師不可再對外說起此事。至於小兒的心頭之血,朕自會給天師送去。”
“那貧道就放心了。”張天師躬身告退。
大總管很擔心的望着景福帝,景福帝不會真的會聽信那妖道之言,取小兒心頭之血吧。剛出生的孩子,被取了心頭之血,必死無疑。
景福帝突然問道,“誰家有有孕之人?”
大總管心驚膽戰,老實的同皇帝說了幾個名字,其中就有蕭明瑜。
景福帝自言自語,需要血緣親近之人,就數蕭明瑜懷的孩子同他的血緣最爲親近。至於其他家,都隔了幾層。景福帝揮揮手,沒有對此事繼續討論下來,但是大總管看的出來,景福帝已經有了決定。
大總管心驚膽戰的離去,此事埋在心頭,卻不敢同任何人提起。此事若是張揚出去,不知會掀起多大的風浪,屆時會死多少人。
周乾同蕭明瑜還在山莊裡過着清靜日子,雖然聽說了宮裡煉丹房爆炸的事情,卻沒有將此事同他們自身聯繫起來。周乾就抱怨了幾句,說景福帝是走火入魔了,那些妖道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來,竟然都沒對妖道做出絲毫的處置。看來景福帝果然是對那些妖道深信不疑。
蕭明瑜則提醒周乾,萬壽節快到了,不知今年宮裡打算怎麼辦。屆時肯定是要回京城一趟。至於禮物,蕭明瑜早就命人準備好了。價值幾千兩的禮物,想來能讓景福帝滿意。
很快京城送來消息,今年的萬壽節要大辦。讓周乾趕緊回京城,同禮部還有內務府宗人府一起操持萬壽節具體的事情。周乾身爲王爺,無需凡事親力親爲,但是卻需要居中指揮調配。
無法,蕭明瑜同周乾只好收拾行李打包回京城。孩子們自然也要帶上。
離開的時候,孩子們很捨不得,比較來去,還是山上好玩,無拘無束的,自由得就如天上飛的小鳥。等回到京城後,可就沒這麼舒服了。處處都是規矩,處處都要注意,還要被人比來比去,真是一點都不痛快。
蕭明瑜回到王府後,先是找管事們瞭解她不在府中這段時間,王府內都有哪些事情。然後就是對賬,將府中人員都重新安排一下。至於周乾,回到京城第二天就忙了起來。
期間還發生了一件事情,劉長卿回來了。這次回來就再也不走了。劉長卿在西北經營了數年,皇帝對他又是放心又是防備。如今西北那邊的事情基本已經了結,該辦的都辦了,紡織廠也是遍地開花。故此景福帝就無法再容忍劉長卿繼續留在西北經營下去。再經營下去,劉長卿真的要成爲西北王。這不僅是皇帝的大忌,也是文臣們不能接受的。這幾年,一直都有彈劾劉長卿的摺子,不過那時候景福帝還需要用到劉長卿,故此都壓了下去。
劉長卿回到京城,得到了最高規格的接見,景福帝還留他在宮裡用了一餐飯。劉長卿也很識趣,回到京城的當天,就將兵符交了上去。當皇帝問他對將來有什麼打算的時候,劉長卿直接說離家數年,對家人甚是想念,故此想要陪在家人身邊。至於差事,身體負擔太重,暫時還無法領差。
景福帝則是順水推舟,賜封劉長卿爲一等伯,封號定西。至於實際的職務則是一個沒給。劉長卿對此很滿意。既有了爵位,也暫時的打消了景福帝的猜忌,更重要的是真的有時間可以陪在家人身邊。
想當初離開京城去西北的時候,雙胞胎兒子還是個小不點。如今一晃多年過去,兒子都已經是個大小子了。看着變得陌生的兒子,和陌生的目光,劉長卿潸然淚下。這些年來,他虧欠韓氏甚多,虧欠孩子們甚多。
韓氏也跟着哭了起來,多年不見的人。猛然出現在眼前,一點都不真實。就像是在做夢一樣,就連場景也跟夢裡的一樣。只不過夢是黑白的,而現實是有色彩的。
劉長卿終於歸來,韓氏張羅着擺宴請客,大家一起慶祝劉長卿封爵。
蕭明瑜執意要出席,好歹劉長卿也是她的繼父。周乾拗不過蕭明瑜的意見,又擔心蕭明瑜的肚子,於是就跟着蕭明瑜一起去了。
韓氏怪蕭明瑜既然大着肚子,就不該四處走動。盡到心意就行了,何必親自走一趟。蕭明瑜拉着韓氏的手,“娘,女兒想你了,還想幾個弟弟,難道不能來看看嗎?”
韓氏笑道,“當然能來。你身體怎麼樣,吃得消嗎?”
“離着生產還早的很,娘就放心吧,我沒事的。”
韓氏要忙,蕭明瑜就去看望蕭明成。蕭明成已經是一個半大小子,前些日子韓氏還張羅着說要給蕭明成說親。結果被蕭明瑜給攔了下來。蕭明成是男子,無需這麼着急。再晚個三五年也不算遲。
看着比自己都還要高的小子,蕭明瑜心頭很欣慰。同蕭明成開玩笑,說是當初剛生下來的時候,就那麼一點點大,轉眼間竟然已經快長成一個男人了。蕭明瑜還特地比劃了一下尺寸,讓蕭明成能夠清晰的知道當年的她究竟有多大。
蕭明成竟然很靦腆的笑了起來,讓蕭明瑜感慨一聲,吾家兒郎長大了。
蕭明成打算明年下場考試,蕭明瑜是很支持的。以蕭明成的學問,考秀才那絕對是手到擒來。
蕭明成不好意思的笑笑,“七姐姐也太看得起我。這京城裡藏龍臥虎,不知道有多少厲害的人。”
“怕什麼。你學問紮實,莫非連個秀才也考不上嗎?還是說你畏懼考試?擔心正式參加考試的時候考不好?”蕭明瑜擔心的問道?
蕭明成搖頭,“那倒不是。就是不習慣七姐姐這般自信的模樣。夫子教導我們,做人要謙遜。”
蕭明瑜大笑,“傻子。你夫子是那個意思嗎?他是教導你在外人面前要謙遜,自家人的時候,有什麼本事儘管使出來,何必還妝模作樣的謙遜。”
“七姐姐你曲解了藏夫子的意思。”
“總歸我就是這麼個意思。你看你幾個小外甥,在外人面前也都是彬彬有禮。如果你認爲這就是他們的真面目,那就錯了。私下裡,這幾個孩子鬧騰的很,稍微放鬆一點就要翻天。所以你啊,還是得學着腹黑一點。不然被人一眼看穿,那豈不是很沒意思。”
蕭明成蹙眉,“真的是這樣嗎?那爲何夫子說做人要坦蕩。”、
“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說是一套,做又是一套。就比如你們讀書人,說讀書考取功名就是爲了報效朝廷報效皇上。可是實情真的是這樣嗎?誰讀書不是爲了光宗楊祖,爲了出人頭地。只不過到了外面需要用言語修飾一番,表示自己高風亮節,極有情操。”蕭明瑜說到這裡,淡然一笑,“也怪我,那些年在西北,e沒有好好教導你。回到京城光忙着王府的事情,也沒空來監督你的學習。不過也不是太要緊,你年齡還小,觀念還沒定型。以後學着點,讀書別那麼死板。懂得凡事都要多想想,多懷疑,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多跟幾位表哥學學,學不到精髓,學點皮毛也是好的。”
蕭明成受教,“平日裡夫子都不會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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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明成不知道該做出什麼表情纔好,“夫子是有名的大儒。”、
蕭明瑜不客氣的說道,“那隻能證明他的學問做的很好,不能證明他就是個擅於爲人處世的人。據我所知,你夫子在外面可有不少仇家,人人都巴不得他倒黴。”
蕭明成哭笑不得,“七姐姐,你可別再說了。這麼說夫子他老人家,可是大不敬。七姐姐無所謂,我可是不行。”
“行了,我不爲難你。瞧你,都快讀成書呆子了,這樣可不行。多出來走動走動吧,讀書也不缺那一兩天。”
蕭明成笑着答應下來,“那我以後可以經常上山去找你嗎?”
“當然可以。我沒是親姐弟,難道你還要同我客氣嗎?”
蕭明瑜跟着蕭明成一起,去見了雙胞胎兄弟。妞妞對於兩位雙胞胎舅舅很感興趣,總是在猜測誰是哥哥,誰是弟弟。還讓對方來猜測她和豆豆誰是大誰是小。這個遊戲,妞妞玩的不亦樂乎。雙胞胎兄弟雖然出身武將世家,可是性子卻格外的好,對妞妞很有耐心。拿出十足的做長輩的耐心來哄着妞妞高興。蕭明瑜在旁邊開玩笑,乾脆將妞妞放在劉家幾天,讓她玩過癮纔回去。妞妞對這個意見贊同,拍着手錶示接受。豆豆依舊很嫌棄,說妞妞是傻妞。
壯壯則表示,留妹妹在這邊不放心。要是妞妞要在劉家停留幾日的話,那他也留下來,好照顧妞妞。
蕭明瑜心暖,壯壯不愧是長子,這份懂事和暖心,讓人心頭頓感溫暖。不過到最後,妞妞還是沒能留下來。劉長卿回來了,雙胞胎的功課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已經沒有時間玩耍。至於妞妞,蕭明瑜也不敢讓他玩野了。還是回去,學着做一個淑女吧。
蕭明瑜見了劉長卿。數年西北生活,在劉長卿的臉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記。如今說劉長卿是個西北大漢,估計沒幾個人會反對。不過劉長卿的目光卻格外的凌厲逼人,蕭明瑜被他那麼一盯,心裡頭跟着打突,好似一眼就被看透了。
劉長卿也意識到自己的目光太過逼人,收斂了一點,衝蕭明瑜點頭輕笑。蕭明瑜也回了劉長卿一個笑容。
正好周乾來了,劉長卿有些話也想同周乾說說。
兩人在書房裡喝茶說話,劉長卿的風格一如既往,直接而又準確,“你打算束手待斃嗎?”
周乾搖搖頭,苦笑一聲,“京城的情況,難道劉都督沒看到嗎?如今也只能如此。”
“不要再稱呼我爲大都督,不合適。稱呼一聲劉大人就行。”
周乾笑道,“如今劉大人已經是伯爵,不如稱呼一聲劉伯?”
劉長卿似笑非笑的看着周乾,周乾摸摸鼻子,好吧,誰讓對方武力值這麼強,還是從善如流叫一聲劉大人。
劉長卿同周乾說道,“之前在宮裡,同皇上一起用餐,皇上這些年明顯老了不少。至於那幾個妖道,說什麼煉丹能夠延年益壽,那都是騙人的,偏偏皇上還相信了。這麼折騰下去,遲早是要出事的。你得提早做好準備。如今我卸下軍職,你的事情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以後但凡有什麼事情,也別來找我們。我還想同明瑜她娘過幾年安生日子。”
“劉大人這話可真夠無情的。”
劉長卿挑眉,眼一瞪,氣勢逼人,“今兒能夠坐在這裡提醒你,已經算是盡到了親戚的本分。莫非你還指望着本大人爲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嗎?寧王殿下,做人莫要太貪心,否則後果可不是你能承受的。”
周乾淡然一笑,“多謝劉大人提醒。劉大人的良苦用心本王都記在心裡,將來有機會,定會回報一二。”
“免了。他日你若是成了敗寇,那無話可說。若是成王,哼,你不秋後算賬就行。”劉長卿真的是一點面子都不肯給周乾。周乾也很無奈。
不過臨走的時候,劉長卿還是給了一份名單給周乾,“這上面的人都是可用之人。至於你要不要用,你自己決定。”然後就將周乾打發走了。那急匆匆的模樣,就好似周乾是洪水猛獸一樣,同周乾接觸一下都要倒黴十年。
周乾很無語,要不要這麼直接,簡直是一點面子都不給。
劉長卿嫌棄的看着周乾,還想要什麼面子?美得你。
事後,蕭明瑜問周乾同劉長卿說了些什麼,周乾就在吐槽劉長卿爲人不厚道,不給面子等等。蕭明瑜聽了很是無語。瞧着周乾孩子似的模樣,至於嗎?
轉眼就到了萬壽節。一大早起來,洗漱完畢,換上品級大裝,帶着孩子們進宮給景福帝賀壽。先去給魏貴妃請安。最近這段時間,宮裡亂糟糟的,魏貴妃也受了點影響,精神不是太好。蕭明瑜勸解魏貴妃,別去操心那些狗屁倒竈的事情,養好身體纔是要緊的。
魏貴妃苦笑一聲,她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世間之事,多半都是身不由己。尤其是在皇宮裡。下面那些年輕的嬪妃,爲了得到景福帝的寵愛,也跟着那些妖道廝混。學人家修道成仙。魏貴妃冷哼一聲,六根不淨,還想修道,不知修的是什麼道。至於那些個妖道,自個都沒修出個名堂來,就敢以天師自居,還大言不慚的說可以幫皇帝延壽。全是胡說八道。奈何,景福帝就跟着了魔似得,根本就聽不進去旁人的勸解,一心盼着那些妖道能夠煉丹成功,給他延年益壽。一開始,魏貴妃還勸解了幾句,結果卻被景福帝斥責。後來魏貴妃也不願意出這個頭,讓景福帝瘋去吧,總有後悔的時候。
蕭明瑜深以爲然。人是不是真的可以通過修道成仙,蕭明瑜保留意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說不定真的有修道成仙之人。但是絕對不會那幾個妖言惑衆,蠱惑人間帝王的妖道。真正修仙之人,又怎麼會在乎凡俗世界的金銀財寶,官職地位。那幾個妖道分明就是六根未斷之人,用些吃不死人也吃不好人的丹藥給皇帝,就謊稱什麼可以延年益壽,真是狗屁不通。若是一個人的壽數,通過幾粒丹藥就能延長,那修仙之人所謂的天道又是什麼?難道這樣逆天的事情,天道就不管嗎?處處矛盾,處處說不通,這樣大的謊言,景福帝竟然也相信。莫非景福帝以爲自己是皇帝,就不受天道的控制嗎?真是可笑。生老病死是天道,人吃五穀雜糧同樣是天道。非要逆天而行,偏偏還沒有逆天而行的本事,那純粹就是找死。
蕭明瑜勸慰魏貴妃別爲這些事情生氣,氣壞了身子,太不值得。既然皇帝要信妖道,下面那些嬪妃也想投其所好,那就隨他們去吧。反正自己人不信那些就行。
魏貴妃就表示很擔心京城的局面,擔心宮裡面的情況。萬一哪一天要是出了什麼事情,那該如何是好。
蕭明瑜就寬慰魏貴妃,事情未必會發展到那個程度。魏貴妃千萬別自己嚇唬自己。
魏貴妃也意識到自己過於緊張了,點點頭,表明她會放鬆心情的,不會胡思亂想給周乾增添麻煩。不過有三個孩子陪在身邊,魏貴妃還是很高興的。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三個孩子,蕭明瑜本不想要,太過貴重。
魏貴妃就說,“本宮就長康一個孩子,不將這些好東西給你們又能給誰。給了別人,那纔是真正的浪費。”
蕭明瑜拗不過魏貴妃的意思,只能先收下。
周乾過來請安,說時辰快到了,就先同蕭明瑜一起過去,給景福帝拜壽。魏貴妃帶讓他們先去,她本人稍後再過去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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