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風雲站在大院門口,不動如山。侍衛出來,“張公子請進,世子殿下正在裡面等着張公子。”
張風雲微微頷首,“多謝。”跨過門檻走進院內。
世子周啓就坐在梧桐樹下,正在煮茶。見張風雲過來,示意他坐下說話。親自給張風雲斟茶,張風雲急忙起身躬身稱謝。
世子周啓,態度讓人如沐春風,“風雲在本世子面前不用如此多禮。坐下吧,你來的目的本世子已經知道。”只說知道卻並不表態,瞬間張風雲的心就提了起來。
“殿下,那兩個礦,張家都有股份在其中。蕭家的事情,我無力去過問。只是如此一來,張家損失慘重,我們張家的根基也會被動搖。”張風雲低着頭,極其恭敬誠懇,“請殿下手下留情,給張家一條活路。”
世子周啓端起茶杯,品了一口,這才放下茶杯,“風雲,你向來都很有耐性,本世子也最爲欣賞你這一點。你可不能讓本世子失望。”
張風雲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世子周啓看都沒看張風雲一眼,直接說道:“本世子會親自組建虎豹營,王爺那裡已經同意讓我從軍營裡挑選得力的人手。總共三千人的軍營,由你來做統領如何?本世子很看好你。”
瞬間,張風雲的呼吸都顯得急切起來,“世子殿下大恩,風雲定不會辜負世子殿下的栽培。”
“如此甚好。”世子周啓示意張風雲喝茶。
張風雲不敢不喝。顯得有幾分小心謹慎。
世子周啓笑道:“風雲,你在本世子面前不必如此拘謹。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我已經給簽押房打了招呼,你的官身最多三五天就能辦下來。屆時你就是朝廷正四品武將。做了官,就要有做官的氣度,更要有大局觀。這次王府對蕭家動手,莫非你真的以爲如同外面傳言那樣,王府是在垂涎蕭家手中握着的金銀礦嗎?”
難道不是嗎?張風雲心頭狐疑。
世子周啓搖頭,說道:“若是需要銀錢,王府多的是辦法,光明正大的就能弄來足夠開銷的銀錢。動蕭家,就是殺雞儆猴。中州地界的世家豪族,個個蠢蠢欲動,與京城那邊眉來眼去。其中又以蕭家爲首。蕭家不僅同韓家結了親,蕭茂林更是長期留在京城。在韓家的幫助下,蕭茂林如今已經貴爲三品大員。但是這十多年來,王府對於這類事情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王府縱容下,讓世家大族們行事更沒了忌憚。”
世子周啓把玩着一串佛珠,“當年縱容,那是王爺做下的一個錯誤的決定。如今王爺已經認識到後果的嚴重性,自然不能再縱容下去。中州地界的世家,要麼堅定的跟在我們王府身邊,要麼就乾脆投到朝廷。首鼠兩端,想兩頭撈好處的事情,王府絕對不能再縱容。”
張風雲心頭一突,很是緊張。
世子周啓轉眼又笑了起來,笑容如春風拂面,平復了張風雲心中的緊張不安。
世子周啓笑着說道:“風雲無需如此緊張。你們當初同蕭家五房結親,但是此事畢竟沒成。所以王府自然不會追究你們張家的責任。至於礦場,絕對不能再留給蕭家,這是對蕭家的懲罰。接下來我還會安排你做點事情,希望你不要讓本世子失望。”
“世子殿下放心,定不會辜負殿下的囑託。”張風雲擲地有聲,無比堅定。此刻他已經真正做出了選擇,張家要站在王府這邊,堅定的跟着王府走。
“你的能力本世子是相信的,相信你只要用心,一定能將事情辦成。至於礦場上,你們張家的那份,本世子會同父王商量,給你們張家留下。但是你們張家若是還幫着蕭家,那就別怪本世子翻臉不認人。”世子周啓目光一沉,氣勢頓時就出來了。壓制得張風雲擡不起頭來。
張風雲趕緊低下頭,不敢同世子周啓對視,“世子殿下放心,此事張家絕對不會參與進來。家父還有家母那裡,我也會去勸說,讓她們放棄。”
“如此就好。沒別的事情你就退下。”
“遵命。”
世子周啓獨自一人在樹下煮茶,他喜歡煮茶,卻並不怎麼喝茶。
侍衛進來稟報,“殿下,王妃那裡已經鬆了口,打算同意範家的提議。那兩個礦場,畢竟不能讓司馬家一家得了去。另外世子妃已經到了城外,還有兩個時辰就會進城。”
“是嗎?準備迎接世子妃。本世子的妻子,等了這麼久總算來了。世子妃可要早點爲本世子生下嫡子才行。走,隨本世子去見王妃,範家想要插一手,好歹也該拿出點誠意來才行。”世子周啓來到王妃所住的院落,範家大太太剛剛離去。
世子周啓無需通報,直接進了裡間。
範王妃這會正在沉思,見世子周啓來了,笑道:“想着你得了消息,這會也該來了。坐下說話吧。”
世子周啓在範王妃對面坐下,“母妃已經答應下來嗎?”
範王妃點頭,說道:“是啊。範家有心,順手推一把的事情。而且你父王對於司馬家太過倚重,這次的事情若是不從中遏制,只會讓司馬家坐大。這對王府不利。司馬家,範家,還有李家,陸家,歐陽家,這幾家必須互相制衡,如此王府的權威纔不會被人挑戰。明白嗎?”
“兒子明白。只是範家同蕭家東府達成了協議,這同我們之前的計劃不符合。”世子周啓擔心的說道。
範王妃卻笑了起來,“這沒關係。範家同蕭家東府達成協議,其實對王府是有利的。蕭家一分爲二,不好嗎?西府同東府成爲死對頭,這個結果你不想看到嗎?甚至本王妃都想幫忙推一把。不過慢慢看戲也不錯。”
“既然母妃都這麼說,那兒子沒有意見。父王那裡是母妃去說,還是兒子去說?”世子周啓問道。
範王妃笑道:“還是我去吧。你父王那裡……對了,葉氏那裡最近沒動靜吧。”
世子周啓點頭,“最近都不曾有動靜。”頓了頓,世子周啓又說道:“母妃,有件事情兒子想同你商量。”
“你說。”
世子周啓問道:“母妃覺着張風雲這個人如何?”
範王妃想了想,點頭,“沉穩,堪當大任。”
世子周啓笑了起來,“兒子也很看好這個人。既然葉氏爲二姑娘的婚事着急,不如兒子就做個媒,將二姑娘許配給張風雲,如何?”
“你想將周蓉嫁給張風雲?”範王妃很是意外,“你就不怕周蓉蠱惑着張風雲投靠了周治。要知道因你父王的看重,周治手裡也有不少勢力。再加上一個張風雲,你還打算讓他做統領,這一招很冒險。”
世子周啓笑道:“母妃說的對,的確很冒險。不過母妃細想一下,張風雲豈是區區一個女子就能影響的。還有周蓉那丫頭,可不是個合格的說客。”
範王妃依舊搖頭,“啓兒,這你就不懂了。或許一開始周蓉無法動搖張風雲。但是等周蓉生下孩子後,爲了孩子着想,你以爲依舊不能動搖張風雲嗎?還有張風雲心裡頭又是怎麼想的,你能確定嗎?”
世子周啓點頭,肯定的說道:“母妃,張風雲心裡頭的想法,兒子很清楚。兒子也相信他的忠臣。將周蓉許配給張風雲,不僅僅是單純的一門婚事,兒子更是想借此機會在父王面前表現一番。若是有機會,由張風雲出面離間周治的手下,這也不是不可能的。母妃以爲如何。”
範王妃哀嘆一聲,“母妃擔心你偷雞不成蝕把米。這件事情有些冒險。你若是真想給張風雲保媒,找李家吧。李家有兩個適齡的姑娘,都還沒定下親事。如此一來,也算是拉攏了李家。李家雖然比不上司馬家,卻也是王府不可缺少的力量。用周蓉,這步棋我始終不放心。就怕出現萬一。”
世子周啓蹙眉,“那兒子再考慮考慮。主要是李家那邊,兒子已經有了安排。若是將張風雲推給李家,這同兒子之前的計劃有些衝突。”
範王妃直接說道:“有衝突不要緊,只要能達成目的就行。”
“兒子明白。”
張風雲回到張家,問了管家張世謙的去處,然後直接去書房將張世謙堵住。遊五姐也在書房,正在爲張世謙紅袖添香。張風雲一眼瞪過去,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惡意,遊五姐一個哆嗦,墨汁落在衣服上。同時急忙退開一點拉開同張世謙的距離。
張世謙不滿,張風雲直接堵他的嘴,“父親,我有要緊事情同你說。”目光卻落在遊五姐身上。
張世謙皺眉,揮揮手示意遊五姐退下。遊五姐小心翼翼的退下,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張風雲,暗自咬牙。此人不善,需要小心防備。別的不怕,就怕張風雲哪天不高興了,直接卡擦了她。即便她有再多的盤算,沒了性命什麼也都沒了。
張風雲然後說道:“父親,兒子剛從王府回來。世子殿下要組建虎豹營,讓我出任統領一職,四品武官,朝廷官身,官身文書三五天之內就能辦好。”
張世謙意外驚喜,“當真,太好了。沒枉費這些年來你的努力。對了,礦場的事情可有問世子殿下?世子殿下是怎麼說的。”
張風雲木着一張臉,同張世謙說道:“關於礦場的事情,世子殿下承諾兒子,會保留我們張家股份。不過不許我們張家幫助蕭家,以後也不許我們參與到蕭家的事情裡面。否則王府就要像對待蕭家一樣對待我們張家。”
“這是要我們張家同蕭家劃清界限,交投名狀啊。”張世謙神情萎靡,心頭很是矛盾。
張風雲挑眉,“父親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麼明顯的事情還需要選擇嗎?”
張世謙擺手,“風雲,你不懂啊。我們同蕭家劃清界限簡單,只怕將來沒人願意同我們張家做生意。世子殿下這一招是打在了我們張家的七寸上。風雲,你說怎麼辦吧。”
張風雲皺眉,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張世謙說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既可以保全我們張家的名聲,還可以取得王府的信任。那就是你母親。”
張風雲變了臉色,瞬間就反應過來。“父親想利用娘來做文章,兒子不同意。”
“不同意的話,要麼是拒絕王府,要麼就要承擔張家敗落的責任。你自己選吧。”張世謙也很強硬,“這件事情沒有第三個選擇,風雲,男子漢大丈夫,切記當斷則斷。你孃的事情,不過是名聲上有損,但是她依舊是我們張家大房的太太,依舊是你們的母親。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張風雲心中冷笑一聲,“那父親打算怎麼操作?”
“蕭茂芸在蕭家中毒,這件事情無論是不是你娘做的,如今我們都要將此事落在你孃的頭上。而且以我看來,此事十有八九就是你孃的做的。”
張風雲心道,張世謙可真夠無恥的。“那父親打算將此事傳出去,然後藉着機會同蕭家斷絕來往嗎?那娘那裡,父親打算怎麼處置?”
張世謙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將你娘送到莊子上住上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一段時間是多長時間?所謂的避開風頭又是多久?半年一年還是三五年。”張風雲不客氣的問道。
張世謙大皺眉頭,“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是你父親。莫非你敢忤逆不孝。”
“兒子當然不敢,但是那個人是兒子的親孃,親孃出事,兒子不聞不問,莫非父親就覺着兒子是孝順的嗎?”張風雲冷漠的看着張世謙,“父親要寵愛哪個女人,兒子管不了,也不想管。只是張家的太太只有一位,我同風清的母親也只有一位。她就是蕭茂婕。父親對母親厭煩也好,沒感情也罷,還請父親多多尊重母親。父親毀掉母親的名聲,還將她送到莊子上去,這一送少則就是一兩年的時間,多則就是三五年的事情。請問父親,這麼做真的合適嗎?若是父親是打算藉此機會將母親打發掉,那兒子沒話可說。父親不養母親,兒子出錢來養。”
“你放肆。”張世謙氣的發抖。
張風雲冷漠的說道:“兒子不敢放肆。父親想想,你將母親的名聲弄臭,將她送到莊子上,雖然沒人指責父親做錯,但是父親也要背上一個背信棄義的名聲。母親好歹是你二十幾年的結髮妻子,父親難道真的一點舊情都不顧念嗎?若是父親將母親留在府上,別人倒是要說父親一聲高義,不拋棄髮妻,此乃大丈夫所爲。至於女人,父親想要多少女人,兒子都能給父親送來。比遊五姐更好,更嬌媚,更討父親的歡心,如何?”
“你簡直就是放肆。”張世謙指着張風雲大罵,“出去,此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來費心。”
張風雲點點頭,“兒子言盡於此,希望父親能夠給娘,給我們兄弟一個體面。父親可別忘了,我同風清二人都還沒有定親。孃的名聲太壞的話,想要娶到合適的妻子,怕是不容易的很。我倒是可以再等幾年,就是不知道父親能不能等。要是哪天我同風清出了事情,張家就這麼絕了嗣,屆時還請父親多多努力,爲長家開枝散葉。”
“你胡說八道。什麼死啊生的,也敢胡說。出去。”張世謙氣的臉色發白。
“兒子告辭。”張風雲面無表情的退出去。
看到躲在角落裡的遊五姐,張風雲露出一抹邪笑,笑容中充滿了惡意,直接讓遊五姐哆嗦起來,張風雲這才收回目光離去。
張風雲吩咐小廝,“是時候爲老爺挑選幾個女人。上次讓你着手辦的事情可有辦好?”
“回稟大少爺,聽大少爺的吩咐,去中州之外的地方,找了三個絕色女子。雖然其中兩個已經不是處子之身,不過都是極品。相信老爺見了定然就會忘記遊五姐。”
“那好,去將人弄到中州來,改日選個好日子給老爺送去。”
“小的遵命。”
先且不說張風雲要給他老子送妾的事情。蕭明瑜這裡不敢耽誤,一大早就同蕭明懷出了蕭家大門,直接上青雲觀。並且蕭明瑜頭天還給清河郡主去了信,說好今日見一面。爲了不讓蕭明懷跟着一起去,所以蕭明瑜纔打算先去青雲觀,將東府老爺子請回來。然後打發走蕭明懷,再去見清河郡主。
馬車一路疾馳,來到東山山腳下。上山的路沒法子坐馬車,只能走着上去。蕭明瑜下了馬車,擡頭看了眼,還挺高的。水仙拿來紗帽給蕭明瑜帶上,蕭明瑜同蕭明懷說道:“五哥,我們走吧。”
蕭明懷擔心的看着蕭明瑜,“明瑜,你行嗎?”
蕭明瑜點頭,“當然。我沒問題,走吧。”
蕭明瑜身體不錯,穿越之後,一直有在堅持鍛鍊身體。雖然爬山很累,但是並不會拖後腿,完全跟得上蕭明懷的速度。到了山上,蕭明瑜累的夠嗆,喝了水,揮揮手,表示要先歇息一會。蕭明懷在旁邊陪着,說道:“明瑜妹妹,我還真沒看出來,你挺厲害的。”
“是吧。”蕭明瑜笑了笑,“行了,我休息好了,我們進去找叔祖父。”
進了道觀,一個年輕的道士出來相迎。“兩位施主,今兒不是正日子,不知兩位施主來到青雲觀有何貴幹。”
“道長,這廂有禮了。”蕭明瑜出面同道士打交道,“我們是蕭家人,前來青雲觀是爲尋蕭道長而來,還請道長行個方便。”
“原來是蕭家人。既然你們是來尋蕭道長的,那就請這邊走。”
“多謝道長。”
兩人跟着道士進了青雲觀大殿,然後又朝着後院行去。一路上蕭明瑜都在留意觀察,一路上見到不少道士,但是普通人卻一個沒有見到。今日果然是非正日子,那些信道的善男善女們沒一個上山的。
到了後院,來到一處廂房,道士敲門,“蕭道長,你俗家家人前來尋找。”
“不見。”屋裡傳來中氣十足的男聲。
道士無奈的看着蕭明瑜兩人。
蕭明瑜上前一步,對屋裡的人說道:“叔祖父,我是五房的明瑜。同我一同前來的還有四房的明懷。”
“你們來做什麼?”東府老爺子在屋裡不耐煩的問道。“老四老五都死了嗎,讓你們做晚輩的出面。不見,都給我回去。”
“回稟叔祖父,蕭家的兩個最大的礦場都被官兵給封了。我家老爺子還有明琿大哥以及二伯父都被關進了牢獄。如今家裡都忙着湊錢贖人。這就罷了,外面還傳言此事同二房有關。二房同範家勾結,謀害蕭家的產業。叔祖父,此時蕭家正處於危急關頭,還請叔祖父能夠出面,力挽狂瀾,鎮定人心,打擊宵小。侄孫女不才,斗膽懇請,若是有冒犯叔祖父的地方,還請叔祖父包涵。”
門從裡面打開,領路的道士知趣的離開。
好多的毛,這是蕭明瑜見到蕭博宗的第一印象。蕭博宗,東府老爺子,自小信教,十年前入住青雲觀,從此一心向道,不問俗事。逢年過節也不曾下山,都是東府派人上山給老爺子送穿的用的吃的還有銀兩。
蕭博宗滿臉鬍子,鬍鬚長到胸口以下,眼睛有神,眼裡卻諸多血絲,顯然是沒有休息好。手上沾染了好大的硫磺味道,莫非蕭博宗是在煉丹?蕭明瑜不動聲色的朝屋裡看了眼,是件很普通的廂房,並無煉丹的器具。
蕭明瑜在打量蕭博宗,蕭博宗也在打量蕭明瑜還有蕭明懷。“你是五房的明瑜?”
“侄孫女正是,打攪叔祖父,是侄孫女不對。只是至此時,蕭家處於危急關頭,只能求到叔祖父跟前來。”蕭明瑜很恭敬,表現得也算是不卑不亢。至於蕭明懷,則是跟着蕭明瑜,完全由蕭明瑜主導一切,心頭並無不滿。對這樣的事情他本就不擅長,他跟着來的目的就是因爲不放心蕭明瑜一個姑娘家出門。
“你說二房同範家勾結在一起?可有證據?”蕭博宗的眼神極其犀利,這麼一問,渾身的氣勢就出來了。不像是煉丹的道士,反倒是透着世家子的氣勢。當然十年前的蕭博宗就是一個老紈絝,同蕭茂恆差不多,什麼都能玩。不過比蕭茂恆能幹多了。直到蕭博宗上了青雲觀,謝氏纔有機會真正掌控東府,纔有機會忽悠得公孫老太太交出權柄,全都聽謝氏的安排。
蕭明瑜微微低頭,說道:“並無確實的證據。不過年前,二房同範家定親,婚期就定在今年九月。還有,出事那一天,二伯父同二伯母失蹤一天,直到第二天才出現。至於二伯父則是很蹊蹺的主動進了衙門。加上那些傳言,二房也沒有辯解,這讓人不得不多想。當然,若是我們冤枉了二房,自然要對二房做出補償。不過若是此事當真,我們西府,已經摺進去兩人,如今無法撼動二房。唯獨叔祖父你,你纔有這個能力,扭轉乾坤,將一場天大的禍事消弭於無形。”
蕭博宗笑了起來,“蕭茂楊做人不行,沒想到生出來的女兒倒是挺會說的。說了這麼多,你就一個目的,請老夫回去看住二房,不讓二房亂來,是嗎?”
“什麼都瞞不過叔祖父,明瑜正是這樣想的。這也是我們蕭家所有人的想法。還請叔祖父成全。”蕭明瑜心頭有些緊張,不過到此刻,她認爲她至少有七八成的把握說服蕭博宗回去。
蕭博宗冷笑一聲,“二房是我們東府的,明瑜小丫頭,你說老夫爲什麼要幫着你們西府?”
蕭明瑜篤定的說道:“叔祖父,這並不是幫西府,而是幫蕭家,幫有東府和西府的蕭家。若是西府就此垮了,只剩下東府一家,叔祖父仔細想想依靠東府的力量,能夠抗衡中州大小世家的蠶食嗎?那些礦場,東府拿不穩的,遲早會成爲外姓人的手中物。如此,蕭家也就不再是曾經的蕭家。叔祖父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這個局面成真嗎?”
蕭博宗冷哼一聲,“老夫出家十來年,對於凡塵俗世的一切,早已經放開。蕭家究竟是西府這個蕭家,還是東府代表蕭家,對於老夫來說並無區別。你們還是趕緊回去吧。告訴老四還有老五,兩個做長輩的不敢出來見老夫,只派小孩子來,實在是丟人。改日老夫見了他們,定要好好的教訓他們一頓。”
“何必等到改日,現在叔祖父跟着我們下山,今兒晚上就能狠狠的教訓他們。叔祖父,馬車就在山腳,叔祖父不跟我們走嗎?”蕭明瑜問道。
蕭博宗冷哼一聲,“小丫頭,沒聽懂我說的話嗎?趕緊離開這裡,老夫是不會跟你們走的。”
“叔祖父放得下凡塵俗世,難道也能放下煉丹,放下吃食用度,放下金銀嗎?叔祖父在青雲觀瀟灑度日,靠的是什麼?靠的就是蕭家的金錢支撐。當蕭家的命脈根基都沒了,叔祖父還能有金銀支撐嗎?本家的人都沒飯吃了,屆時誰還顧得上老爺子這裡。再說了,那兩個礦場,在百年前,蕭家就開始經營開採。可以說,那就是蕭家的根。連根都沒有了,蕭家遲早會敗落下去。若是叔祖父對此無所謂的話,那就當明瑜白來一趟,打擾了道長。若是叔祖父心頭還顧念着蕭家,就請叔祖父下山,共商蕭家的出路。告辭。”
“明瑜,我們真的就這麼走了嗎?”蕭明懷一步三回頭,就盼着蕭博宗能夠改變主意。
蕭明瑜點頭,“不回去留在這裡讓人嘲笑嗎?五哥,走吧。是我將事情想的太簡單。有的人的心是用石頭做的,我們說的那些話落在別人的心上,連個水花都沒有。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不如去找別的辦法。”
“死丫頭,給老夫站住。”蕭博宗耳聰目明,蕭明瑜那幾句話又沒避着他,蕭博宗自然是聽的清清楚楚。
蕭明瑜回頭,冷漠的看着蕭博宗,“不知這位道長有什麼指教。”
蕭博宗齜牙,“你這小丫頭,脾氣倒是不小。這脾氣同你爹是一個德行,都不是好東西。行了,我來問你,我十年沒回去,猛然回去,你當真以爲老夫有三頭六臂,只要回去就能力挽狂瀾。明瑜小丫頭,你想事情太簡單了。我那兒媳婦能幹的很,十年不回去,老夫留在府裡的人怕是沒剩下幾個了。剩下的人要麼另投主子,要麼悽慘落魄。老夫身邊就連個稱心的人都沒有。”
蕭明瑜笑道:“叔祖父說的沒錯,縣官不如現管。但是縣官就是縣官,即便手頭沒人,只要佔着名分大義,難不成還有人敢造反嗎?我想二伯母是個聰明的人,自然不會做授人把柄的事情。叔祖父回去,只需要震懾住蕭家府上的宵小就夠了,別的叔祖父只需瞧着就行。如何,叔祖父可有想明白?”
蕭博宗感慨,“你倒是聰明的很。十年啊十年,老夫能做的事情還真是很少。不過你說的對,老夫回去,好歹能看着老太婆,不讓她亂來。也能盯着點兒媳婦,讓她不敢放肆行事。不過老夫手上還有要緊事情,今日無法走開。你們回去,讓東府明兒一早到山腳下接老夫。這麼多年來,老夫是時候回去看一眼。”
蕭明瑜笑了起來,“多謝叔祖父。有叔祖父在,蕭家就垮不了。”
“哈哈,行了,別拍老夫的馬屁,老夫不吃你們這一套。走吧,走吧,趕緊下山做正經事去。”
“叔祖父,那我們就先告辭了。”
蕭明瑜同蕭明懷順利完成任務,兩人心情都很不錯。下了山,剛離開東山地界不遠,還沒到分叉口。彼時,蕭明瑜正想着接下來見清河郡主,該如何同清河郡主提起蕭家的事情。清河郡主會不會幫她牽線搭橋。
突然,馬車一個踉蹌,明顯受到撞擊。馬車裡面的人都是東倒西歪。接着就是馬車伕傳來一聲悶哼聲,還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莫非車伕遭了暗算。與此同時馬匹受了刺激,瘋狂的奔馳起來。
“明瑜,明瑜……”後面傳來蕭明懷瘋狂的大叫,“啊,哪路賊人,竟然敢偷襲蕭家的馬車……”
遠遠的,蕭明瑜就聽了這麼一句。雙手死死的扣在馬車壁沿上,隨着馬匹的瘋狂奔馳,身體也跟着動搖西晃。蕭明瑜咬牙,指甲斷了,流血了,可是一直不肯放手。“水仙,不要放手。被甩出去可就沒命了。”
“姑娘,姑娘……”水仙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一個勁的喊姑娘,邊喊邊哭。
風將車窗簾子吹了起來,蕭明瑜掃了一眼。這是哪裡,怎麼那麼陌生。馬車顛簸的更加厲害,馬車早已經離開官道,奔馳在山路上。身體每一刻都會撞擊在車壁上,蕭明瑜感覺所有的內臟都被撞擊得移了位。再這樣下去,不摔死也會因爲內臟出血而死。
怎麼辦,到底該怎麼辦。跳馬車,時速幾十公里,還是山路,崎嶇不平,跳下去不死也是殘廢。不跳馬車,這樣子下去,還是一個死。
蕭明瑜都快崩潰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危機的時刻。就算是上輩子死,那也是突如其然,瞬間沒了命。哪裡經過這樣的痛苦煎熬。
啊……一個劇烈的起伏,馬車翻車。馬匹掙脫開套繩瘋狂的跑了。
蕭明瑜同水仙在馬車裡來了個將近一千度的翻滾,馬車最後撞擊在一塊大石頭上終於靜止下來。
蕭明瑜嘴角出血,咬着自己的舌頭,讓自己保持着基本的清醒。眼前天玄地轉,什麼都看不清楚。水仙就在身邊,一動不動。
“水仙,水仙……”蕭明瑜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發出來的聲音也比不上蚊子叫。
怎麼辦,水仙是死還是活?這裡又是哪裡?蕭明瑜撐着最後一口氣,勢要爬出馬車求救。出來了,好一會纔看清周圍的地勢,馬車在山坡上,被大石頭擋住。也幸虧是被擋住了。不然兩人只有死路一條。因爲山坡底下全是怪石,雜草都沒有一根。
鮮血不停的從嘴裡噴濺出來,每移動一下,都是對身體的極大考驗,猶如遭受酷刑一樣。
“救命,救命……”恍惚中看到遠處走來一個人,蕭明瑜用盡最後的力氣發出聲響,接下來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蕭明瑜是被冷水潑醒的,光禿禿的石牆,光禿禿的屋子,一應擺設都沒有。腹劇痛,不過比起昏過去之前又好了一點。擡頭看去,目光鎮定,不動聲色。幾個粗野的漢子,一看就不是好人,圍着她一個人。其中一個人手裡還提着水桶。
蕭明瑜皺眉,莫非她是被山匪綁架了。可是沒聽說過東山山脈上有山匪存在。山匪又怎麼可能在官道上綁架人。
門從外面打開,陽光趁機透了進來,照着臉上,晃的眼睛花。蕭明瑜擡手擋住陽光,卻看到地面上出現一雙繡花鞋,女人穿的繡花鞋。蕭明瑜猛地放下手臂,看過去。“周蓉?”
周蓉一臉得意的看着蕭明瑜,“蕭明瑜,你沒想到會是本姑娘吧。”
“是你綁架了我?”蕭明瑜冷聲問道。
“是啊。”周蓉得意洋洋的說道,“不過說綁架就太難聽了。我請你來,就是想看出好戲,讓你知道什麼是尊卑,什麼是上下。”
蕭明瑜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周蓉怒極,“死到臨頭你還笑的出來。不過等一會你就笑不出來了。”
蕭明瑜笑道:“二姑娘,其實我知道我得罪了你,你肯定會找我麻煩的。但是我沒想到你會用這麼極端的方式。這幾個人,是你請的幫手吧,讓我看看,嘖嘖,肯定不是軍營裡的人。二姑娘,是誰給你介紹的這幫匪徒?要是讓王爺知道你同匪徒勾結,你想過會是什麼結果嗎?”
“你……”周蓉變了臉色。
那幾個匪徒,其中一個明顯是頭領模樣,“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身份?”
周蓉怒視那人,顯然不高興那人私自開口說話。
那山匪頭領根本不搭理周蓉,只盯着蕭明瑜。
蕭明瑜咳嗽一聲,感覺自己的肺很不好,喉嚨腥甜,差一點就吐出一口血。蕭明瑜依舊維持着笑容,“這位好漢,只需看你們的穿衣打扮,就看出你們同當兵的不是一路。比起當兵的,你們更謹慎,也更有章法。顯然是長期合作,默契十足。”
好話誰都愛聽,山匪也不例外。山匪頭領點頭,“算你說的有理。”
“你們說完了吧。”周蓉不高興。
山匪頭領挑眉,“二姑娘,我們收了銀子,自然會將事情辦好。但是我們不是你的人,請你對我們客氣點。”
“你們知道收了本姑娘的銀子就行。這裡暫時沒你們的事情,你們先出去。”
山匪頭領手一揮,帶着自己的人退了出去。不過並沒有走遠,就守在外面的院子裡。
周蓉冷笑,“蕭明瑜,你繼續顯擺你的聰明啊,今日我就要了你的命,看你又有什麼辦法。”
蕭明瑜輕咳兩聲,笑道:“二姑娘身爲王爺的女兒,自小錦衣玉食,出門婆子奴婢跟隨。二姑娘自然沒有機會接觸山匪。我想定是有人在二姑娘身邊出謀劃策,還幫忙聯絡了山匪,然後製造出一次意外來,我說的對嗎?”
“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周蓉惡狠狠的說道。
“當真?二姑娘可想過此事的後果?二姑娘做的事情,我想有心人總能找到蛛絲馬跡。二姑娘可能還不知道吧,我今日還約了清河郡主見面。清河郡主見我沒到,等清河郡主見到我那五哥,得知事情的始末,你說清河郡主會不會追來。”蕭明瑜似笑非笑的看着對方,“屆時,二姑娘準備怎麼解釋?事情鬧起來後,被王爺得知,二姑娘又準備如何自處。”
周蓉眼神晃動,雖然面上鎮定,但是那眼神中的不確定和心虛還是讓蕭明瑜捕捉到了。心虛就好,就怕你不心虛。
“你以爲你這樣就能嚇住我?”周蓉冷笑,“蕭明瑜,你數次給我難堪,讓我下不來臺,我對你是深恨之。今日你落到我的手裡,你就別想着出去。我不要你的命,我讓人將你賣了,賣到千里之外的窯子裡去,你說好不好。”
頭一次,蕭明瑜想要殺掉一個人。
周蓉見蕭明瑜怕了,哈哈大笑起來,“你也有怕的時候。你不是很囂張嗎,不是還敢威脅我嗎,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擡起腳來,踢在蕭明瑜的腹部上。“你現在就是一個可憐蟲,連可憐蟲都不如。不過你的臉蛋長得好,將你賣了,我想肯定能賣不少錢。哈哈,將來你就天天被男人騎,到時候我看你還有什麼臉面見人。蕭家那時候就算找到了你,也不可能將你贖出來。因爲那時候你就是一個下賤玩意兒。蕭家又怎麼可能要一個下賤玩意兒做孫女。到時候,世上再也沒有蕭明瑜這個人。怎麼樣,我這個主意不錯吧。”
蕭明瑜咬牙切齒,究竟是誰在暗算她。周蓉這豬腦子,根本就想不出這麼惡毒的主意來,也沒可能找到山匪劫道。二公子周治,不,不會是他。從周治的行事上就看的出來,此人沒這麼陰毒。哪還有誰?
蕭明瑜冷冷的看着周蓉,“將人叫出來,我知道他在這裡,我要同他說話。告訴他,想要那個人的性命,最好別逼我。”
那一瞬間,周蓉變了臉色。接着周蓉十分惱怒的朝蕭明瑜打去,因爲她竟然被蕭明瑜無視。還是在她佔據絕對優勢的情況下。“什麼人?這裡只有本姑娘,哪裡還有人。蕭明瑜,你想詐本姑娘,本姑娘是不會上你的當。”
蕭明瑜倒在地上,吐了一口血。然後擡起頭來看着面目扭曲的周蓉,“二姑娘,你是王爺最寵愛的女兒。王爺肯定希望你這輩子能夠平安順遂,能夠心想事成。如今二姑娘別的都好,唯獨有一件不好,那就是還沒有爵位。想想可真讓人不甘心。”
周蓉警惕的盯着蕭明瑜,“你想說什麼?”
蕭明瑜笑道,“我可以幫你。”
周蓉譏諷一笑,“你幫我?你怎麼幫我,你憑什麼幫我?蕭明瑜,別太自以爲是了。”
蕭明瑜呵呵一笑,“二姑娘難道忘了,我外公可是韓閣老。在朝堂上說一不二,威風八面的韓閣老。連皇上的意見都能左右,區區一個爵位,又算得了什麼事情。”
“哪又如何,本姑娘不稀罕。”周蓉強勢的說道。
蕭明瑜笑了起來,“二姑娘當真不稀罕?要是如此的話,那我就沒辦法了。你讓人進來,將我賣了吧。”
周蓉狐疑的看着蕭明瑜,“你倒是自覺,不反抗了嗎?”
蕭明瑜搖頭,“不反抗了,反正都半死不活的,說不定還沒到千里之外的目的地,半路上就死了。既然如此,還反抗什麼。再說了,二姑娘你也不肯給我機會讓我反抗。那我只好認栽,下輩子再來找二姑娘玩耍。”
“誰跟你下輩子。蕭明瑜,你別想耍花招,我是不會上你的當。”
蕭明瑜放鬆了身體靠在牆上,“是啊,千萬別上我的當。反正我是不安好心。二姑娘就該聽高人的建議,先同山匪聯絡,然後綁架蕭家姑娘,再然後賣了蕭家姑娘。接着用銀子將山匪打發了。至於銀子哪裡來的,暫時不用去管,等王爺問起來的時候臨時想個主意,或者推到別人身上就行了。對了,還有作爲聯絡人的奴婢,二姑娘可要看好了。可別無緣無故的就沒了性命。對了,給山匪付銀子,二姑娘也該多留點心眼,最好是有憑證在身。即便王爺問起來的時候,有人反咬一口,有了憑據也不用擔心。若是二姑娘能夠拿到高人的親筆書信,那就更完美了。如此,二姑娘同高人就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誰也不能拋棄誰。就怕你拿到了高人的書信,那書信最後也會莫名其妙的不見。”
“你知道什麼?”周蓉盯着蕭明瑜,“說,你到底知道什麼?”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憑二姑娘你一個人,想不出這個法子來,更沒辦法聯絡上這些山匪。哈哈,對了,我記得去年年底的時候,王府還曾出兵去剿匪。讓我猜猜,莫非這羣山匪,就是去年的漏網之魚。二姑娘,你說這些人會不會明着幫着你,暗地裡卻想這潛進王府,做對王爺不利的事情?哎呀,葉側妃身邊沒有得力的保護,萬一被這些山匪遇到了,那該如何是好。”
“你別胡說八道。”周蓉明顯着急了,“你什麼都不知道,你要是再敢亂說,我就讓人拔了你的舌頭。”
“我真的好怕。難道二姑娘覺着我說的都是假的嗎?這些真的沒可能發生嗎?你說現在那些山匪聚在一起,他們都在談論什麼。會不會正在同二姑娘身邊的婆子說話,打聽王府的消息。或者說,他們已經從二姑娘身邊發展了內線,等關鍵時刻就能用上。”蕭明瑜蠱惑着對方,務必擾亂周蓉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