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8-11-27 18:31:24字數:3085
裴謝堂和祁蒙一道走了出來。
一出那門,祁蒙就緊緊的抓住裴謝堂的手:“王妃,你怎能答應祁黔呢,他一看就不安好心。”
“與其費力去揣測他要幹什麼,還不如讓他露出狐狸尾巴來。”裴謝堂寬她的心:“你放心,我既然敢讓他近來,就是做好了準備。在這座王府裡,難道我們還能怕了他不成?你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只要祁黔單獨來找你,你就讓人過來知會我一聲。”
“我擔心……我應對不來。”祁蒙委屈。
裴謝堂道:“你總不能一直活在恐懼裡,還要不要報仇?”
“要的!”祁蒙點頭。
裴謝堂笑道:“既然要,就要讓自己變得最強。”
祁蒙想了想,眼中漸漸凝聚星光,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好!”
“如果你實在害怕,我替你下個名帖,請秦元思過來。”裴謝堂轉念一想,祁蒙終究不比自己,哪怕她心中再恨,祁黔卻是她的父親,她也從未殺過人,心中恐懼也可以理解,故而又道:“有秦元思跟在你左右,想來祁黔也不敢做什麼。”
“多謝王妃,這事兒還是算了吧,秦公子到咱們府中來,名不正言不順的。”祁蒙紅了臉頰。
裴謝堂也不多勸她,點了點頭:“你去給王爺準備要換的藥。”
祁蒙去後,她自顧自的在府中游蕩了片刻,靜了靜心,纔回到主院。
祁黔等人已經安置好了,管事的跟孤鶩彙報了情況,孤鶩又跟裴謝堂說了,裴謝堂點頭:“我知道,就這樣吧。”
說話間,祁黔帶着御醫們過來道謝,又看了一次朱信之的情況。
祁黔鬆了口氣:“王爺的傷勢很穩定,晚點再喝一副藥下去,應該就能醒來。”
“有勞。”裴謝堂頷首,“今夜如果兇險,還勞煩幾位太醫輪流值守,出了什麼事情也有人幫襯着一二。我府中醫女看顧女眷還是不錯,要看顧王爺就有些勉強。”她說着話,覺得睏意涌了上來,打了哈欠。
祁黔等人識趣的告退。
裴謝堂是真的困,她洗漱之後,就爬上了牀榻。
朱信之傷在肩膀,她怕壓着朱信之,小心翼翼的躺下,不多時就睡着了。
祁黔卻睡不着。
進了淮安王府,他第一次離自己的女兒那麼近,近到似乎伸手就能碰到。他一顆心砰砰亂跳,想到祁蒙低垂着頭,一臉戰戰兢兢的樣子,又覺得拿捏祁蒙是很容易的事情,他是御醫院的院判,安置了隨來的御醫後,他沒有馬上睡覺,而是起身出去。出了大門,逮着府中的侍衛問明瞭祁蒙的住處後,他便踱步過去。
祁蒙正在碾藥,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背脊微微一僵,沒說話。
祁黔在她旁邊坐下,祁蒙便豁然起身。
“你……你母親還好嗎?”祁黔坐下後,就問。
他不提還好,一問,祁蒙心中的冷漠頓時就勾了起來,冷笑了一聲,對這個人的那點恐懼全部都沒了:“我母親同祁太醫你認識?”
“阿蒙……”祁黔喚她,聲音放的很軟:“你我父女之間,一定要這樣說話嗎?”
“父女?”祁蒙反問:“你跟我是父女嗎?不是,我母親說了,我沒有父親,她是不守婦道的女人,隨便大街上哪個男人都能當我的父親,唯獨你……不可能,我母親說,祁太醫你是祁家大戶人家,我們林家是小門小戶,高攀不起!”
一席話含槍夾棒,堵得祁黔無話可說。
祁蒙自己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能說出這樣尖銳的話來,她素來溫和,看似人人可欺負,原來是心中暗裡藏了鋒芒。
“祁太醫,你是高高在上的太醫,不知道我們這些小醫女生存有多艱難。我們處處爲奴爲婢,就是爲了能得到一口飯吃,如今我在淮安王府好不容易混了個立足之地,心中很是滿足,祁太醫今日站在我跟前,不知道的,還以爲我祁蒙是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妄圖勾搭上你御醫院,平百給我添了很多罵名。祁太醫自然是不怕的,然而祁蒙人微言輕,這點臉卻很想要。”祁蒙俏生生的站在那兒,眼神疏離:“還請祁太醫離我遠一些,感激不盡。”
祁黔怒道:“誰會瞎說,你姓祁,我也姓祁,你是我的女兒!”
“我不是!”祁蒙道:“我沒有你這樣尊貴的父親,你府中的幾個小姐,那纔是你真真正正的女兒。”
祁黔盯着她:“你是在恨我嗎?我是你的父親!”
“我說過,我沒有父親,也受不起你這樣尊貴的父親,祁太醫!”她重重咬牙,心中越發不快起來。
祁黔冷哼:“你再不認我,終究是跟我姓的人,你以爲你能抹得掉血緣關係嗎?”
祁蒙不答。
除了血緣,她什麼都可以不認,就是這點血緣,她也不覺得多稀奇。
只是母親的罵名,總歸是要還給他的!
她不說話,祁黔還以爲她是被自己說動了,又軟了聲音:“你是我的女兒,你也是學醫術的,總歸有一天要走上我的老路,我是你父親,我要爲你籌劃非常。你先跟我回去祁家,等過一段時間,我便爲你引薦去御醫院。”
“是嗎?”祁蒙反問。
這人會這麼好心?不過是有利可圖,爲的她手中的藥方而已!
先將人誆騙到了祁家,她還能拿什麼跟這人鬥?
祁黔連連承諾:“我還會騙你嗎?”
祁蒙低下頭,沉默了片刻,似乎放軟了態度:“我得去問過王妃的意思,畢竟我現在還是淮安王府的醫女。”
“好,好。”祁黔大喜。
總歸沒有一口回絕,比起縣前來,是有了個迴轉的餘地。
他歡天喜地的從祁蒙的院子出去了。
他一走,祁蒙就直接去了主院,通報之後,裴謝堂睡眼朦朧的起來:“你先前同他周旋就很好,你看,只要你謹慎小心,不被他騙了,他就奈何不了你。祁黔要你去祁家?”
“是啊。”祁蒙點頭:“我該去嗎?”
她想報復那一家子的人,就應該去的,可是她又實在是拿不準自己到底能不能堅持得了自己的初心,也擔心自己不夠聰明,最後被他們祁家吃得渣渣都不剩下。
裴謝堂沉默片刻:“你想去嗎?”
“我想去。”祁蒙道。
“那你就去。我讓嫣兒陪你去。”裴謝堂想了想,冷笑:“你進去之後,讓嫣兒照顧你的一切。遇到事情,你同嫣兒商量。”
“王妃……我鬥得過她們嗎?”祁蒙悶悶的。
裴謝堂握住她的肩膀:“你鬥不過,不是還有我在這裡嗎?但凡是你需要的,你就同我說。至於藥方,你要記住,千萬不能給,你一旦給了,對方就會有了拿捏你的籌碼,你不給,你就佔據了這場戰役的主導權,你讓他做什麼,他都不敢推脫。”
“好。”祁蒙應道。
這事兒就說定了。
裴謝堂看着她憂心忡忡的面容,心中好一陣柔軟,片刻後又說:“祁蒙,我對不住你。我先前答應要替你報仇,可我一直沒有采取行動,這幾天又一直在忙碌,便將這事兒忘了。今天要不是祁黔找上門來,我就要多辜負你一段日子,如今又讓你一人去期間……”
“不關王妃的事情。”祁蒙道:“這些本來就是我的事。”
裴謝堂嘆了口氣。
想了想,她問:“祁黔讓你什麼時候去?”
“我說考慮一會兒,他還沒說。”祁蒙悶悶的回。
裴謝堂嗯了一聲,喚了嫣兒來:“以後你跟着祁蒙,做她的幫手,有要用人用錢的地方,你跟賀滿袖說一下。”
嫣兒滿臉疑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突然跟了祁蒙,待聽她說完,心中倒是開闊了起來:“王妃,祁蒙和奴婢要獨立出王府嗎?”
“算是吧。”裴謝堂便將事情簡單的說給嫣兒聽。
嫣兒聽罷,立即同祁蒙同仇敵愾:“既然是這樣,祁蒙的仇人就是嫣兒的仇人,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保護好祁蒙。”說着又轉頭,笑眯眯的看着祁蒙:“小姐,以後請多指教奴婢,奴婢做得不好的地方,一定馬上改!”
“不,不……”突然被叫小姐,祁蒙嚇得連連擺手。
裴謝堂樂呵呵:“嫣兒靈活,替你家小姐多看着點那羣壞人,記住,捅破了天,我給你們撐腰。”
“是!”嫣兒歡天喜地的福身。
祁蒙緩了緩,終於認了這個事實,再三道謝後,這事兒就定了。
她讓嫣兒去回了祁黔,表示自己願意同祁黔回去,祁黔聽了大喜,這一次留在王府侍奉淮安王爺,倒是收穫很是豐厚。
不過,他始終是知道自己家裡的牢底,害怕家裡人問罪,先派人說明了情況,他妻子自然不高興,然而想到丈夫的前途,總歸還是認了,不等祁蒙回到祁家,已經先利落的收拾了家裡的院子出來給祁蒙居住。
事情定了,祁蒙的心反而也跟着定了下來。
她照樣照顧朱信之的傷勢,一點都不懈怠,不驕不躁的,讓人看着十分舒心。
第二天,祁黔帶着御醫問診,朱信之仍然沒醒,裴謝堂自然是要問個爲什麼,祁黔等人都沒發現,個個面面相覷。
只祁蒙目光微凝,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藥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