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振楠只覺得身體被千斤巨石所壓,動彈不得,手摸摸索索,終於從隨身的提包裡摸出藥瓶。
雙手狂顫,剛剛打開蓋子,藥就灑了出來。
他隨手抓了幾顆,顧不得數數量直接往嘴裡塞,咀嚼之後嚥下去。
藥很快起效,齊振楠胸口的絞痛在減弱,青白的臉色逐漸恢復正常,他長長的呼了口氣,又一次到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休息片刻,他試着站起來,但腿軟得厲害,還未站定,再次倒下。
酒店的住客和員工紛紛跑到街口去看火勢,後花園安靜得只有噴泉嘩嘩的水聲。
齊振楠躺在草坪上,微微側頭,見葉瀟瀟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自己剛剛逃過一劫。
她睡得那麼香,長睫如蝴蝶羽翼輕輕顫抖。
雙手撐地,齊振楠挪動身子,靠近葉瀟瀟,推她的肩。
“喂,醒醒,醒醒……”
葉瀟瀟的呼吸滿是濃烈的酒氣直往齊振楠的鼻子裡鑽。
他緊蹙了眉,拍拍她異常潮紅的臉頰,指尖傳來燙手的溫度。
“別睡了,快起來。”
“唔……”
葉瀟瀟終於有了反應,微微睜眼。
視線迷濛凌亂,似夢似幻。
她的眼睛突然一亮,抓住齊振楠的手,順勢往他的懷裡鑽:“老公,老公,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我以爲你真的不要我了……老公……我愛你,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半夢半醒的葉瀟瀟不知道做了怎樣的夢,縮在齊振楠的懷中痛哭流涕。
“你認錯人了。”齊振楠抽回沾滿熱淚的手,一時不知道該放在何處,猶豫再三,放在了葉瀟瀟的肩頭,輕拍:“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老公。”
“你是,你是我老公。”
葉瀟瀟在自己的夢中醒不過來,固執的哭喊:“老公,老公,不要再離開我,我好害怕……”
齊振楠本想推開葉瀟瀟,卻發現她瘦小的身軀在瑟瑟發抖,他嘆了口氣,柔聲道:“別哭,再睡會兒,我在這裡守着你。”
“嗯……謝謝老公。”葉瀟瀟雙眸緊閉,臉上露出心滿意足的微笑。
齊振楠試着將葉瀟瀟放到草坪上,無奈她緊緊抱着他的腰,頭枕着他的腿,彷彿一鬆手,他就會消失。
葉瀟瀟額上的劉海側向一邊,露出滲出點點血跡的白紗布。
眼前的葉瀟瀟和記憶中的滿臉是血的葉瀟瀟重合。
齊振楠的腦海浮現昨日的情景。
昏睡中的她一直在喊:“老公,老公……”
“老公……”葉瀟瀟似乎做着美夢,脣角綻放出幸福的笑,與昨日痛苦的表情截然不同。
即使愛情不在,依然有做夢的權利。
齊振楠沒有打擾葉瀟瀟的美夢,靜靜的陪着她。
大火在天黑前撲滅,有十幾個房間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燒燬。
酒.店爲受火勢影響的住客另行安排房間,齊振楠和葉瀟瀟的房間燒得極爲厲害,幾乎面目全非。
正是旅遊旺季,酒.店的空.房間所剩不多,不少單.身住.客需與他人拼.房,酒.店員工見葉瀟瀟和齊振楠摟.在.一起,便擅自做主給他們安排到一個房.間。
齊振楠雖有不滿,但未提出異議,拿到房卡他便讓酒店員工把葉瀟瀟背去房間休息。
新入住的房間是蜜.月套房,只有一張大圓牀。
酒店員工把葉瀟瀟放在大圓chuang中間,她依然shui得香。
齊振楠不願與她共處一室,去了附近的三家酒.店,每一家皆是客滿。
夜幕越來越深,天空飄起了毛毛雨。
下午已經浪費了不少時間,齊振楠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再轉悠下去也未必能找到空房間。
離開第三家酒.店,齊振楠徑直往回走,心中已經有了在沙發上將就一晚的打算。
雨霧籠罩在城市上空,帶來一點點清涼。
昏黃的路燈暈開層層光環灑在匆匆而過的行人臉上。
齊振楠剛剛走入酒.店大堂,豆大的雨滴砸了下來,嘩嘩作響。
出門前齊振楠並未帶走房.卡,前臺在確認他的身份之後由工作人員爲他開了門。
房間內的一切設施和酣shui的人與他離開前未發生任何變化。
沒開空調,室內的悶熱和戶外的涼爽形成了鮮明對比。
齊振楠走進房.間就開始冒汗,他第一時間打開窗戶,沁涼的風立刻撲面而來。
他深呼一口氣,回過頭,目光不經意間掃到酣睡中的葉瀟瀟。
方纔光線暗,他沒看到葉瀟瀟已經把身上的外套脫掉了,此時只穿着黑色的抹胸,雪白的肌膚在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扎眼。
他別開臉,快速上前給葉瀟瀟蓋上薄毯,然後坐到沙發上開始工作。
長時間看着電腦屏幕齊振楠雙眼發脹,他擡起頭,閉上眼睛揉了揉,休息片刻再睜眼看到葉瀟瀟已經把被子踢開,四仰八叉的躺在牀心。
齊振楠索性不管她,繼續埋頭工作。
不知道自己醉了多久,葉瀟瀟渴醒了,喉嚨乾涸得幾乎黏在一起,她暈暈乎乎的爬起來,呆坐了片刻徑直走向放飲品和零食的櫃子,拿了瓶水咕嚕嚕喝下大半。
她滿足的嘆了口氣,一轉頭,這纔看到坐在窗前沙發上的齊振楠。
葉瀟瀟搞不清楚狀況,質問道:“你怎麼會在我的房間?”
“看清楚,這不是你的房間。”齊振楠沒擡頭,只冷聲回話。
“啊?”葉瀟瀟環顧四周,果真不是她的房間,她更加不解:“難道這是你的房間?我怎麼會到這裡,發生什麼事了?”
“去問酒店員工。”齊振楠正爲工作上遇到的難題焦頭爛額,沒功夫和葉瀟瀟閒扯。
葉瀟瀟瞥了齊振楠一眼,轉身就往外走。
“把衣服穿上。”
在她的手觸到門把的瞬間,身後響起齊振楠的聲音。
“呃……”
低頭看到自己只穿了抹.胸,葉瀟瀟窘得滿臉通紅,轉頭看向齊振楠,還未開口,就聽他說:“別看我,是你自己脫的。”
“我……不記得了……”
葉瀟瀟在被子下找到自己皺巴巴的衣服,拿起來就聞到了濃濃的汗臭,勉強穿上纔出了門。
不管發生了什麼,她必須先回自己的房間冷靜一會兒。
不多時,房門被敲響:“咚咚咚……”
齊振楠打開門,沒看門外沮喪的葉瀟瀟,轉身回到沙發邊坐下繼續工作。
“齊律師,聽說是你在失火的時候把我背下去的,謝謝你。”葉瀟瀟慢吞吞的走過去,在他的面前站定,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心驚膽顫的在老師面前承認錯誤。
齊振楠的手指飛一般敲擊鍵盤,沒工夫搭理葉瀟瀟,敷衍的應了一聲:“嗯。”
“我……”
葉瀟瀟回頭看着房間裡唯一的一張牀犯杵,說話支支吾吾:“酒店經理說……沒有空房間了,我今晚只能在這裡……”
“嗯。”
這話不用她說,他早知道。
想到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葉瀟瀟就難爲情,但沒有別的辦法。
不在這裡住,總不能露宿街頭吧!
“我睡覺不打呼嚕不磨牙,絕對不會影響你休息,今晚我睡沙發就行了。”
齊振楠沒有異議,“嗯”了一聲。
“你忙吧,我去洗臉。”葉瀟瀟自覺沒趣,說完便走進浴室。
滿身汗臭讓她忍無可忍,就算沒有乾淨的衣服,她也要衝澡。
脫下的衣服掛在門後的掛鉤上,葉瀟瀟站到花灑下開了水。
水並未從花灑流出,而是直接從噴頭迸射,水壓太強,全部衝到葉瀟瀟掛在門後的衣服上。
“哎呀……”她驚叫一聲關上水,但爲時已晚,衣服裙子溼了不少,滴滴答答的淌着水。
果然人倒黴了喝涼水也塞牙縫,她能不能不要這麼倒黴啊?
葉瀟瀟欲哭無淚。
纔買的衣服和錢包手機一起燒燬了,她沒錢再去買衣服,難不成穿溼衣服睡覺?
在浴室裡囁嚅了半天,葉瀟瀟纔將門打開一條縫,小心翼翼的詢問:“齊律師,我衣服溼透了,你能不能……借件衣服……給我穿?”
等了半天沒人回話,連“嗯”也沒聽到一聲。
“齊律師?”她輕喊:“你在嗎?”
沒人應,她壯着膽子將門打開一半,探出頭,看到沙發上空無一人,環顧四周,不見齊振楠的影子。
齊振楠的提包就放在沙發上,他應該帶了換洗的衣服,葉瀟瀟決定先斬後奏,借了他的衣服,大不了回濱城買一件新的還他。
雖然葉瀟瀟有潔癖,從不用酒店提供的毛巾,但非常時期不能那麼講究了,她裹上浴巾走出浴室,聽到門外沒有動靜,撒腿就朝沙發跑去。
齊振楠的提包拉鍊開着,葉瀟瀟隨手拿出一件白襯衫,在身前比劃。
襯衫下襬長到膝蓋,可以當裙子穿。
“咔嗒。”
“叮叮咚。”
突然響起的開門聲讓葉瀟瀟慌了神。
她抱緊襯衫,匆匆往浴室跑,卻在浴室門口與進門的齊振楠打了照面。
齊振楠左手抱着牀薄被和枕頭,右手拿着房卡,目光淡淡的掃過葉瀟瀟的雪白香肩,臉色微微泛紅,轉身將房門關上,身體的某個部位已經不受控制的升溫。
“齊律師,我衣服溼透了,借你的襯衫穿一下,回濱城之後再買件新的還給你。”葉瀟瀟迅速躲進浴室,說話的時候心跳驟然加速,孤男寡女的曖昧氣息頃刻間在室內瀰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