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生日的晚上,她便是穿着這件禮服,和沈東明一起離開宴會。
那天晚上,她喝了很多酒……因爲她想給自己爲愛情獻身的勇氣。
她曾以爲身體的痛和裙上的污跡便是愛情的滋味兒,現在回味起來,才醒悟,痛苦的滋味兒亦不過如此。
已不再是天真浪漫的年紀,更沒有春心蕩漾的少女情懷。
葉瀟瀟的靈魂已經蒼老不堪。
在沈東明不明所以的注視下,葉瀟瀟拿着小禮服下樓,去廚房轉了一圈,最終在花園的燒烤爐前駐足。
葉瀟瀟把小禮服扔進燒烤爐然後劃了一根火柴,
火苗很快在小禮服上四竄,燒出一個越來越大的黑洞。
沈東明站在旁邊,看着小禮服燃燒,想了許久,依舊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爲什麼把這件禮服燒掉?”沈東明盯着笑容陰森得可怕的葉瀟瀟問。
“忘記一些不開心的事,如果不開心的事可以像東西一樣燒掉該多好,不記得,便不會難過。”葉瀟瀟甚至想把沈東明給燒掉,想必比燒衣服更痛快。
“這件衣服有什麼問題嗎?”
葉瀟瀟在意的那些過往並未在沈東明的腦海中留下痕跡,他絞盡腦汁始終想不起來。
“噼噼啪啪”小禮服很快燒成一團灰燼,發出難聞的糊味兒。
葉瀟瀟揉散眼眶中的淚水,擡眼看向沈東明,淡淡的說:“我二十歲生日的晚上,就穿的這件小禮服。”
那一晚,她以爲是幸福的開端,卻是痛苦的深淵。
“哦。”沈東明恍然大悟,神色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陰鬱:“我……沒注意。”
葉瀟瀟苦笑着搖搖頭:“你想的是怎麼害我,怎麼可能注意我穿的什麼衣服,不過這樣也好,流浪漢也比你乾淨,至少他的心沒有任何齷蹉的算計。”
難怪人們常說僞君子比真小人可怕,沈東明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葉瀟瀟回到二樓的主臥室,繼續打包她的東西,沈東明接到杜可蔚的電話,似乎過不久便要出門。
“你要出去就出去吧,我不會拿不屬於我的東西。”葉瀟瀟雖然恨沈東明入骨,但還不至於一把火燒了房子,有時候想是一回事,付諸行動是另外一回事。
沈東明不放心的說:“我幫你叫車。”
“不用了。”葉瀟瀟笑着擺擺手:“你快去吧,杜可蔚等久了說不定會生氣。”
“晚點兒過去沒關係,我待會兒送你上車。”沈東明看着衣帽間的左半部分慢慢被清空,心情越來越低落,地板上堆積如山的東西,搬走之後葉瀟瀟的生活印記將隨之消失,他很捨不得。
“隨便你。”既然沈東明不在意杜可蔚的感受,她又何必在意,應該幸災樂禍纔對!
沈東明叫來一輛小貨車,三個工人七手八腳把東西搬上車,爲葉瀟瀟省了不少力氣。
既然有車有工人,她就沒必要和沈東明客氣,葉瀟瀟將別墅上下搜索一遍,只要是她買的東西統統帶走,最後一輛車裝不完,又叫了一輛。
葉瀟瀟看着滿滿的兩貨車東西,有種成爲暴發戶的感覺,打開一輛貨車的副駕駛位,回頭和沈東明道別:“我走了!”
這時,一輛瑪薩拉蒂風馳電掣而來,堵住了小貨車的路,杜可蔚從車上跳下來,厲聲喝道:“不許走!”
“可蔚,你怎麼來了?”沈東明三步並兩步擋在葉瀟瀟的面前,以防杜可蔚做出不理智的事。
“她能來我怎麼不能來。”
杜可蔚給沈東明打了幾個電話催他過去,他總是推三阻四,女人的第六感相當準確,她一下就猜到有問題,飛車過來,看到葉瀟瀟和沈東明在一起,她頓時怒火中燒。
“我過來拿我的東西,我想我的那些舊衣服你也看不上,扔了可惜,我帶回去還能繼續穿。”在杜可蔚的逼視下,葉瀟瀟理直氣壯的說:“我不想和你吵架,希望你也不要爲這點兒小事生氣?”
“小事,這是小事嗎?”杜可蔚的聲音不由得提高了好幾個分貝,抓着沈東明的胳膊,情緒激動的問:“你每週回這裡來睡幾晚,是不是因爲捨不得葉瀟瀟,是你叫她來的嗎?”
“可蔚,你冷靜點兒,我回這裡睡不是因爲她,這房子住了好幾年,習慣了,在你那邊睡不好。”
沈東明越急着解釋越解釋不清,杜可蔚厲聲問道:“你和葉瀟瀟睡了幾年,是不是也習慣了,離了她就睡不好?”
“別胡說,我……”
“夠了,解釋等於掩飾,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杜可蔚的指甲深深陷進沈東明的皮膚,她美麗的臉因爲盛怒而扭曲:“東明,難道你忘記你爸爸怎麼死的了嗎,你不能對葉瀟瀟動心,不然你怎麼對得起你爸爸的在天之靈?”
沈東明下意識看了葉瀟瀟一眼,臉上的表情複雜得讓人看不懂,他堅定的說:“我沒有對葉瀟瀟動心。”
“還說沒有,你明明在……”
杜可蔚險些將沈東明在夢中呼喚葉瀟瀟的事說了出來,她驚恐的捂住嘴,瞪大眼睛望向一旁看好戲的葉瀟瀟,憤憤的說:“葉瀟瀟,你不要得意,東明愛的人是我,他對你好是因爲愧疚,他這輩子絕對不可能愛上你。”
葉瀟瀟苦笑着直搖頭:“杜可蔚,你很可笑,我根本不在意沈東明愛不愛我,就算他愛上豬也與我無關,麻煩你不要把他和我相提並論,謝謝。”
“葉瀟瀟,你連豬都不如。”
“我確實不如豬,一頭母豬一胎可以生十幾只小豬仔,我連一個孩子也生不出來,確實自嘆不如。”葉瀟瀟想起過去沈東明的母親對自己的辱罵,心頭豁然開朗,也許因爲她不再在意沈東明,所以也不在意他母親說的話,過去不能接受的辱罵,現在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
葉瀟瀟明明是在說她自己,杜可蔚怎麼聽怎麼不是個味兒,氣惱的衝上去,給了葉瀟瀟一個耳光:“今天就打你這個豬狗不如!”
突然捱了杜可蔚的耳光,葉瀟瀟愣了幾秒,條件反射的打回去,而且是連本帶利。
“啪!啪!啪!”
杜可蔚的臉狠狠捱了三下,立刻火辣辣的痛起來。
“你打我?”杜可蔚捂着臉,委屈的向沈東明求助:“東明,葉瀟瀟打我!”
“我就打你怎麼了,你可以打我,爲什麼我不可以打你?”葉瀟瀟揉了揉火辣辣的臉頰,冷笑着說:“打你三耳光算輕的,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厭,賤人就是矯情。”
“你纔是賤人,你才矯情。”杜可蔚仗着有沈東明護着她,撲入沈東明的懷中,嚶嚶的哭了起來:“東明,葉瀟瀟打我……”
沈東明目睹了兩人爭吵的全過程,站在公正的角度,他知道是杜可蔚不對,但他不能爲葉瀟瀟說話,因爲他們三人本身就不存在公正的關係。
“葉瀟瀟,你別太過份,我可憐你才讓你把東西帶走,不要以爲我心慈手軟,你就可以欺負可蔚,馬上向可蔚道歉。”沈東明攬着杜可蔚的肩,瞪着葉瀟瀟,儼然以杜可蔚的保護神自居。
“是她先動手打我的,好不好?”葉瀟瀟態度堅決:“我可以向任何人道歉,但絕對不會向你和杜可蔚道歉,因爲千錯萬錯,都是你們的錯,我一直被你們算計,受害者是我纔對,要道歉也該你們向我道歉。”
杜可蔚出聲維護沈東明:“葉瀟瀟,不管東明如何對你,他都是對的,錯的是你!”
“哈,是啊,錯的是我,我瞎了眼纔會嫁給沈東明,被你怨恨了那麼多年,請問你知不知道這五年我是怎麼過來的?”
葉瀟瀟的委屈只有她自己最清楚,說出來也不會有絲毫的減輕,但至少讓杜可蔚知道後心理平衡一點兒:“你以爲我很開心快樂嗎,恰恰相反,我很痛苦,一直在自欺欺人,騙自己很開心,沈東明是想這樣折磨我吧,和我結婚虛耗我的青春,讓我過怨婦的生活,也許再過幾年,我就崩潰了。”
“你過得哪裡不好,衣食無憂,有花不完的錢。”
“行了,廢話就別說了,我只想知道,沈東明爸爸去世和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他對我動心就對不起他爸爸的在天之靈?”葉瀟瀟一直想弄明白這件事,可沈東明不說,她猜不出個所以然。
“是因爲你……”
沈東明情急之下捂住了杜可蔚的手,搖頭:“不要說!”
“唔……”杜可蔚奮力推開沈東明的手,大聲嚷嚷:“爲什麼不能說,現在你還在怕什麼?”
“求你,不要再說了。”沈東明流露出傷心欲絕的神情,心底最深處的傷口不容易結痂,他不想再痛一次。
杜可蔚定定的看着沈東明,他的傷心她感同身受,怒火似乎在一瞬間熄滅:“好吧,我不說,東明,別難過,已經過去了。”
“謝謝。”沈東明握緊杜可蔚的手,露出苦澀的笑意。
在他最艱難的時候,只有杜可蔚陪在他的身邊,他不能辜負她,更不能傷害她。
沈東明坐上杜可蔚的車,葉瀟瀟在後面大聲的喊:“喂,你們還沒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能不能給個痛快啊,如果真的是我的錯,我一定向你們認錯,沈東明,你爸爸去世的時候我纔多大啊,怎麼會和我有關係,你爸爸不是自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