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東明找到中山路180號門口的垃圾筒。
正是盛夏,垃圾筒裡扔滿了腐敗的食物殘渣,惡臭熏天,沈東明心裡只有葉瀟瀟的安危,全然不在意別的事,他打開垃圾筒的門,將裝滿垃圾的桶拖了出來,惡臭頓時薰得過路的人捂着鼻子繞道。
雖然沈東明也被薰得睜不開眼睛,但他並未因此停止手上的動作。
他迅速將垃圾倒出來,在裡面翻找能裝手機的盒子。
很快在一對爛菜葉裡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月餅盒子,裡面有一部低端老年機,沈東明將自己的手機放入月餅盒子,然後扔進垃圾筒。
一系列的動作一氣呵成,沈東明回到車上,手中的老年級就響了。
這次電話一接通,他第一句話便是:“不許傷害葉瀟瀟!”
電話那頭的人冷冷道:“把車停在那裡,坐出租車到中央大街。”
沈東明立刻攔下一輛有乘客的出租車,給了乘客一百塊,讓他再等別的車。
出租車司機受不了沈東明身上的酸臭味兒,遞了包溼巾給他:“快擦擦,別把我車弄髒了。”
“謝謝。”沈東明接過溼巾,一邊擦一邊叮囑司機再開快些。
司機被催急了,說道:“前面的車開不動我再快也快不了,總不能飛過去吧!”
沈東明也知道城區的行車情況,再急也沒辦法。
“唉……”他嘆了口氣,不再說話,葉瀟瀟的失蹤讓一向冷靜自持的他方寸大亂,也只有葉瀟瀟,才能擾亂他的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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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中央大街,沈東明扔了一百塊給司機,不理會司機的呼喊,匆匆忙忙往最中心的地段跑。
綁匪讓沈東明在中央大街的某運動品牌專賣店買了一身衣服和鞋襪,從頭到腳換了一遍,以防他身上帶有追蹤儀。
換上新衣綁匪又通知沈東明前往汽摩城購買了一輛自行車。
騎着自行車,沈東明在綁匪的指印下走上出城的路,繞開人多車多的省道,專走坑坑窪窪,破爛不堪的田間小路。
天慢慢的黑了下來,奔波了一整天沒有休息的沈東明疲憊不堪,他在農戶家喝了水,洗了把臉,繼續上路。
綁匪只讓沈東明沿着這條路往前,並未說目的地,沈東明不知道何時纔是盡頭,心中不免有些急躁。
五六個小時沒再接到過電話,沈東明唯恐自己走錯路,想給綁匪打電話,綁匪彷彿知道他的想法,電話先打了過來。
“前面有一條岔路,你走左邊的那一條。”
在綁匪掛電話之前沈東明急急的喊:“讓瀟瀟接電話。”
他沒有聽到任何聲音,電話已經掛斷。
“混蛋!”沈東明氣急敗壞的低咒一聲,不由得加快了騎車的速度。
兩個輪子比風火輪還轉得快。
深夜,月明星稀,沈東明不知道自己騎行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他只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來,若是一停,他便會癱倒在地,爬不起來。
全身肌肉痠痛得厲害,汗水早已把身上的衣服浸溼,一直沒有幹。
漆黑的山路,只有星星月亮與沈東明作伴。
他累極了,上山時車速明顯降低,車的前輪壓到一塊石子兒,瞬間沈東明連車帶人倒在滿是沙石的山路上,膝蓋首先着地,蹭得火辣辣的痛。
沈東明咬牙從地上爬起來,揉着血和泥土還有汗水混合的膝蓋,痛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遠處的燈火格外明亮,沈東明將車扶起來,推着繼續前行。
不知道要走到什麼時候。
沈東明心裡只有一個念頭,越早到達,葉瀟瀟越早安全。
稍事休息之後沈東明又騎上車,鉚足了勁兒急速前行。
一座山,又一座山,被沈東明拋在了身後,前方依然是沒有盡頭的連綿起伏。
在一處山坳,沈東明看到一座廢棄的寺廟,藉着月光,他才勉強看清寺廟的牌匾“石獅寺”。
綁匪恰在這時打來了電話,要求沈東明順着石獅寺旁邊的小路上山。
沈東明四下看看,並未見任何人,但他知道,暗處有一雙眼睛正如獵人般盯着他,從來都是他當獵人,第一次當獵物,感覺非常不爽。
自行車放在石獅寺的門口,沈東明踏上了上山的石板路。
越往山上走,越清幽,越陰冷。
身上汗透的衣服緊緊貼着皮膚冰涼刺骨。
沈東明聽到山林裡有布穀鳥的叫聲,一聲聲孤寂淒涼,很符合他此時的心境。
月光皎潔,將山路照亮,但周遭的樹林依然陰森可怖,沈東明並不害怕,他唯一的擔憂是葉瀟瀟。
石板路在山間起伏,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越走難走。
渴極了,累極了,沈東明便捧起山石裡滲出的泉水洗把臉,再喝上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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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近兩個小時的石板路,沈東明又踏上了崎嶇蜿蜒的山路,各種野草樹枝刮在他的腿上,留下深深淺淺的血痕。
雖然道路難走,他並未停留,更未放棄。
又走了一個小時,腳下已經沒有路了。
沈東明隱隱約約看到山頂有一座沒有燈光的房子。
月亮西沉,掛在房子上空,沈東明有個預感,那裡便是他的目的地。
沉重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加快,他幾乎是飛奔而至。
很快,一座破敗的土房出現在他的面前。
屋頂塌了半邊,露出破舊的房樑,牆壁更是斑駁。
“瀟瀟……”沈東明心情莫名的緊張起來,推開搖搖欲墜的木板門,沈東明聞到一股奇異的香氣,他連忙屏住呼吸,敏銳的直覺告訴他身後有人,他身體一偏,落下的木棍刮過一陣風,與他的臉一擦而過。
沈東明一個矯捷的迴旋踢,將揮木棍的人踢得飛了出去。
身穿黑衣戴黑色面罩的男人沉聲說:“我勸你不要做無謂的反抗不然葉瀟瀟死得更快。”
“瀟瀟在哪裡,如果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一定將你碎屍萬段。”
沈東明惡狠狠的警告惹來黑衣人張狂的嗤笑:“你能活着回去再說將我碎屍萬段的話吧,葉瀟瀟就在裡面,你還不快進去?”
不管是龍潭虎穴還是刀山火海,爲了葉瀟瀟,沈東明在所不辭。
他不再與黑衣人糾纏,轉身奔進土房,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躺在地上。
“瀟瀟。”
奇異的香氣再次吸入鼻腔,沈東明屏住呼吸朝地上的人走去。
頭卻莫名其妙的眩暈,他雖然受過專業的訓練,但是身體狀況太差,抵抗力相對減弱,大量的迷煙讓他頭重腳輕,很快便失去了直覺,暈倒在了葉瀟瀟的身旁。
暈倒之前,沈東明唯一的念頭便是,好狠的角色,讓他騎車的目的便是消耗他的體力,降低他的抵抗力,以便迷煙發揮作用。
沈東明再睜開眼,手腳已經被透明寬膠帶纏得結結實實,他第一個反應便是喊:“瀟瀟……”
“唔……”他身旁的葉瀟瀟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低低的輕吟算是迴應。
謝天謝地,是瀟瀟的聲音,沈東明艱難的反轉身體,像毛毛蟲一般的挪動,終於看到躺在他後面不遠的葉瀟瀟。
她的臉髒得幾乎看不出姣好的面容。
“瀟瀟,瀟瀟……”沈東明從未像現在這般清晰激動,眼眶發紅,泛着淚光,他一扭一扭的扭到葉瀟瀟的身旁,脣落在她的臉上,一來真實的感受她的存在,二來儘可能的喚醒她。
“瀟瀟,快醒醒!”
“唔……”葉瀟瀟的長睫毛像蝴蝶的羽翼般顫了顫,然後她睜開了眼睛,看到沈東明,喜極而泣:“真的是你嗎?”
“是我,真的是我,我來救你了。”
沈東明沙啞的嗓音滿是疲憊和滄桑,他的眼神溫柔到了極致,撫慰葉瀟瀟。
“我以爲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強忍多時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傾瀉而下,葉瀟瀟哭得極爲淒厲。
“好了不哭了,我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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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東明擡頭望着蔚藍的天空,這裡遠離都市,遠離塵囂,恐怕很難有人發現他們。
除了自救,別無他法。
“他們有沒有……爲難你?”沈東明吻去葉瀟瀟臉上的淚花,緊張的問。
“沒有,他們只是把我關在這裡。”葉瀟瀟哭着問:“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
“我接到了他們的電話,我就按照他們的指示過來了,還好你沒事……”
沈東明不由得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過去見識過太多的血雨腥風,來的路上他的腦海中滿是各種血腥的畫面,此時見到葉瀟瀟安然無恙,大有起死回生的感覺,他說:“瀟瀟,對不起,我來遲了。”
“謝謝你來救我……謝謝……”沈東明不顧自己的安危置身險境,說不感動是假的,葉瀟瀟感動得泣不成聲。
“別說客氣話,救你是我應該做的事,瀟瀟,讓你受委屈了。”沈東明再次吻去她的眼淚,壓低聲音問:“你知不知道他們是什麼人,是爲了錢嗎?”
葉瀟瀟只知道搖頭:“我不知道,他們什麼也沒說,我被關在這裡也沒有再見過他們。”
“哦。”沈東明暗暗的想,如果是爲了錢還好辦,他就怕是自己的仇家尋仇,連累了葉瀟瀟。
“你有沒有見過他們的長相?”沈東明又問,他希望葉瀟瀟沒有見過,根據他以往的經驗,但凡見過綁匪的長相的肉票都會被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