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血脈賁張

謝曉風收拾完自己出了屋, 擡頭正好看到堂屋前秦伯正在收傘。

廊沿下還在滴着雨,空氣相比昨天,溼氣更重。

謝曉風不禁有些臉紅。

秦伯看到廖介川大清早從她房裡出來, 不知道會怎麼想。

所幸秦伯臉色正常, 還把買來的早點遞給她看。

原來他起得早, 剛剛出門買吃的, 豆漿、油條、煎包、包子, 以前街邊早餐館子裡常見的,樣樣都買了些。

秦伯解釋說這裡上了年紀的人,有時懶得做早飯, 都是上街解決早點。早起溜一圈回來,餓了就吃, 熱乎乎的, 新鮮實惠, 但是少了些從前廚房的滋味。

的確,洋槐鎮當初家家戶戶炊煙裊裊, 一到吃飯時間,就飄着濃濃飯香。

秦伯把早點逐一擺在盤子裡,時不時地看一眼門外。

謝曉風勸他說:“阿川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咱們先吃好了。您上了年紀,吃涼的對胃不好。”

秦伯搖頭, 問:“介川沒告訴你他去哪了?”

謝曉風搖頭:“他沒說。”

廖介川回來的時候, 領來四五個穿着便衣的的男人。

一行人打着黑傘, 表情肅穆而鄭重地進了門。他們對她和秦伯兩人微笑而過, 並沒有半點想寒暄的意思。

廖介川把這些人請進裡屋, 對謝曉風和秦伯微微笑了笑,說了句“你們先吃”, 便合上了房門。

等到謝曉風和秦伯吃完早點,屋裡那羣人還沒有出來。

他們在裡面談了很久。

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傳出來。

秦伯大概也覺得那羣人來歷奇怪,忍不住嘀咕:“曉風,你說他們都是些什麼人?”

謝曉風喝着杯子裡的熱茶。

對廖介川工作上的事情,她從來不會多打聽。屋裡那些人,一看就是有來頭有身份的,根本不像廖介川的屬下或者生意夥伴。

她還是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

他們出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比起晚上那場大雨,顯得無比柔和寧靜。

廖介川同那些人在院子裡一一握手,然後告別。

看着那羣人走遠,他才邁着大步,朝他們走過來。

廖介川沒有主動言明,她和秦伯都沒有刻意去問。隨便吃了點東西,廖介川就拉她上了車。

老屋後面種着大片洋槐,這個時候葉子都快落盡了,光禿禿的樹杈,還能看到高處坐落着幾個鳥窩。

車子行到這裡,廖介川就停了車,忽然問她:“不打算問我?”

“問你什麼?你的事情我好像都不感興趣。”謝曉風盯着樹梢回答。

車裡有短暫的沉默,半晌,廖介川不答反問:“你恨俞家,是嗎?”

謝曉風怔了怔,咬脣回答,“是。”

“連帶着,也恨上我?”

“隨你怎麼說,都行。”

廖介川拉起她的手,包在他的大手裡,輕輕摩挲着她的掌心紋路,“我要說的,對你來說,應該是個好消息。”

謝曉風不解地看着他。

“你離開慶城太久,這裡發生的大事你大概還不清楚。就在上週,慶城的地稅局副局長刑遠靖落了馬,法院以受賄罪、濫用職權罪判處刑遠靖有期徒刑十一年。”

“剛開始,慶城檢察院反貪局接手刑遠靖受賄案時,線索寥寥,但天不藏奸,法網恢恢,後來,突然又遭到了多次匿名舉報。最後這一次,是證據確鑿。”

“恆源素來與這個副局長來往密切,其中涉及的權錢交易,怕是也要兜不住了……現在,上面正在加大反貪的力度,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了這事,纏上之後就不好擺脫了……”

“聽到這個消息,感覺如何?”

謝曉風擡起頭,看着廖介川。

一時間,兩人目光相對。

“的確是個好消息。”頓了頓,謝曉風嘴角勾起,“但是,恆源地產,不也是你們俞家的麼?不應該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嗎?”

“風風,你是不是很期待我有什麼反應?”

廖介川的頭微微前傾,盯着她的眼睛,露出頸部優雅的曲線。

一陣微風吹來,身邊的樹葉簌簌作響。

她聽到廖介川在說:“我姓廖,不姓俞。我只是俞家的打工仔,別把我想象得那麼高高在上。”

謝曉風錯開眼,眼光平視,剛好落在他喉結的位置。熟悉的性感。

“是啊,我挺開心的,”扭開臉,她輕輕吸了一口氣:“出發吧。”

廖介川一時沒動,捧着她的手,微微皺眉,“你的手,怎麼好長時間都沒捂熱?”

謝曉風把手抽回來,“到了入秋就這樣,可能生了安安之後沒有調理好吧。”

---

他們在花店挑選了菊花,那種一球球、毛絨絨的大白菊。謝曉風也快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進過花店了,這次進去,她和廖介川都不約而同地挑選了菊花,而且是同一品種。

有些事情,無論怎麼瑣碎,好像身體上的一塊疤似的,甩也甩不掉。

記得從前爺爺那間畫室裡,大方桌邊的牆上,掛着一幅幅寫意菊花的畫作,筆墨飽滿,彷彿幽幽的在透着清香。

爺爺畫過各種各樣的菊花,但是最喜歡的,還是白菊。

墓碑上,爺爺的笑容還像菊花一般淡然悠遠,彷彿世事都已經看開的隱逸灑脫。

然而,年輕的心總是狹隘而自私,這麼多年歲月的打磨,謝曉風知道,自己仍是不能做到心平氣和。

謝曉風環視了一下墓園,四周的景色,罩着一層輕煙,淡灰色的,就像過去的黑白老照片。

她默默地跪在墳前,誠懇地像一個信徒。

廖介川站在她的身後。

因爲是爺爺的忌日,這一天謝曉風的心情有些沉重。

連秦伯也要走了,這一走,恐怕再也不會見面。

秦伯攥住她的手,溼着眼睛朝她笑:“你們倆以後好好過日子,別忘了每年都來看看你爺爺。”

謝曉風點點頭,眼淚控制不住就出來了。

秦伯安慰她:“哭什麼,又不是生死離別。以後想我了,我們可以打電話,可以上網聊天嘛。”又拍了拍她的背,說:“進去吧,這裡冷,我們兩個大男人說說話。”

冷靜片刻,謝曉風擦了擦眼,慢吞吞地轉身進屋。

走到門廳時,她遠遠回頭看一眼,房檐下,兩人坐在馬紮上,秦伯已經點了根菸,廖介川叼着煙,微微湊過身去借火。

薄薄的煙霧在兩人臉前散開。

--

房間裡有些凌亂,因爲下雨,兩人都加了衣服,換下的衣物都扔在外面,沒來得及收拾。

謝曉風拖出放在牀腳的行李箱。跪到牀上,雙手並用,開始把裡面的衣服往外丟,掏空,騰出位置……

昨天秦伯交給她的一批舊物,一個小小的帶着金屬環扣的沉香木箱。輕輕打開,擦乾淨灰塵,裡面放着一把紫砂壺,幾方小章,幾封書信,一堆舊照片……

最後,她才把衣服團了團,重新往裡面塞。

廖介川昨天脫下的襯衫在書桌上扔着,謝曉風收過來,隨手抖了抖,一眼就看到胸前的地方被菸灰燙了一個小洞。

應該是昨晚抽菸時弄的。

謝曉風很猶豫,這件衣服要不要給他帶回去呢,想了想,乾脆放回原地。

不經意間,她發現桌上的筆記本閃着紅紅的亮點。沒電了。

冷冷的黑色調機身,屏幕是合上的。謝曉風這次決定發發善心幫他關機。

手伸過去時,她突然看見,小小的一角,露出她手掌面積大小的宣紙。

謝曉風歪着頭,視線定住。

直覺告訴她,那應該是一幅畫,爺爺的畫。

因爲棉料單宣,是他平常作畫習慣用的。

可是,廖介川爲什麼要把它夾到筆記本電腦裡,這麼隱秘,不讓她看到……這兩天兩人一直在一起,來的時侯並沒有的。

她是真的抑制不住想看……一伸手,屏幕已經掰了上去。

最大尺寸的宣紙疊得很是整齊,帶着明顯的十字摺痕……不髒,不皺,看得出,有人一直很善待這幅畫。

謝曉風稍稍頓了頓,便把它展開了。

呼吸突然一窒。

是畫,卻又不算畫,根本不是爺爺的題材範圍,但那運筆的起承轉合,謝曉風確定,是爺爺的親筆畫……畫上是陌生的幾張臉,她根本不認識,沒有上色,只有面部輪廓的細筆勾勒。對應的下面,是幾串數字……

一瞬間,謝曉風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麼。

她把宣紙放在一邊,開始看裡面夾着的幾頁紙。

幾乎一打開,她的眼眶就蓄滿了眼淚。

提按、轉折,回鋒,還是她熟悉的。

這是爺爺的字跡。

她記得爺爺去世前的那一週,秦伯每天都到醫院看望,這些,一定是那時候爺爺交給他的。

秦伯,是秦伯。謝曉風想衝出去,找秦伯問個明白,就在這時,房門外響起了腳步聲。

她擡起頭,廖介川和秦伯已經到了門口。

他們都在看着她。

剎那間,四周全靜了下來。

謝曉風眼裡的淚水止也止不住了,目光緊緊地盯在秦伯的身上。

廖介川看清她的異樣,眉心擰着,“你怎麼了,風風?”

他話音剛落,謝曉風抓起手邊他的衣服,狠狠甩在地上,聲音狠厲:“秦伯,你瘋了嗎?你爲什麼要把這些東西交給他?爲什麼?”

秦伯從來沒有告訴過她,這些東西的存在。

“風風,”廖介川要走過來。

“你給我滾開!”她面向秦伯,又開始咆哮,“你說啊,爲什麼?”

雨似乎已經停了好久了,太陽撥開厚厚的雲層,露出臉來。

廖介川抄着口袋,陽光從他身後的窗戶透進來,逆光中他的表情看不清晰。

他只是看着她,默了片刻,然後,又徑直走了過來,“夠了,風風,別衝着秦伯大呼小叫。”他一邊說,一邊掏出手帕給她擦臉。

謝曉風很用力地推開他。

“廖介川,你少管閒事,你最沒資格在這裡說話!”

她喉嚨發乾。“爺爺,爺爺。”她僵硬地複誦。“我是親眼看着爺爺在我面前嚥氣的。”

她緊緊地盯着廖介川,“他病重的時候,我給你打過電話,打了好多個,好多個……”

謝曉風擡了下眼睛,拼命想將眼淚憋回去,“可是,你沒有接。我去你家,大門上的鎖都快生鏽了。看着自己的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那種感覺你也知道啊……那時候,你可知道我又經歷了什麼?我連爺爺都不敢告訴……我有好多話要跟你說,我好害怕啊,我多想你能及時趕過來,你來了,我就不那麼害怕了……我就有勇氣了……”

“那時候,我的阿川,你又在哪裡呢?你可知道我一直在等你?”

所有的話,一瞬間全部堵在了喉嚨口。

謝曉風說不下去了,她怕自己再說話,會忍不住放聲痛哭。

想起爺爺,她又淚水盈眶。是她的錯,她的錯,她的錯。她不該因爲廖介川的拋棄痛苦傷心而忽略了她唯一的親人,她太自私太不孝了……

所以,這些年,她恨透了自己,恨透了廖介川。

“風風……對不起,我沒有想到後來發生了這麼多事。真的……對不起……”

廖介川的聲音很小,甚至帶着幾分哽咽。

他不住地說着“對不起”,眼眶開始泛紅。

可是她心裡還是堵得慌啊,難受得好像快死了似的。

她倏地轉身,抄起櫃子上的雞毛撣子,就對着他瘋狂地揮過去,“廖介川,你離我遠點,我不要再看到你!”

手裡緊握的雞毛撣子,猙獰着面孔,像極了一隻血脈賁張的公雞。

似乎下一刻就要置對方於鮮血淋漓的境地。

廖介川一動不動,沒有躲,任由她打。

謝曉風下了狠勁,力道一下一下抽在廖介川身上,噼裡啪啦,心裡格外地暢快。

她心裡藏着暴力。

秦伯喝止她,“曉風,馬上把東西放下,你聽見了沒有?”

“風風,你冷靜一下!”廖介川看着她,挨着打,聲音依然是溫柔的。

但是,謝曉風停不下來。

“我不要,”她尖叫,繼續在他身上施虐,“你走開!走開啊!”

好一段時間,謝曉風處於瘋狂狀態。

打累了,喊夠了,她才突然泄了氣。

廖介川伸手過去將她摟在懷裡,“你太激動了,風風,冷靜一下,好嗎?”他緩緩收緊手臂,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而後,有溫潤的液體一滴一滴落在頭頂。

好像下起了雨一般,漸漸的,水汽濡溼了她的髮根,帶着薄薄的涼意。

謝曉風顫了一下。

她知道,抱着她的這個人,正在無聲地哭泣。

她掙不脫了,頹然地扔掉了手裡的武器,然後,拽過廖介川的一隻手,悶聲不響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不出聲。

越是縱容,她越是用力。

直到舌頭品嚐到鮮血的味道,謝曉風才甩開他的手,重新靠上廖介川的懷抱。

布料冰冰涼涼的貼着臉,帶着熟悉的淡淡的煙味。

謝曉風吸了吸鼻子,緊緊揪着廖介川的領帶,閉上眼,將最後一泡眼淚浸在他的外套上。

67.我在這呢63.背後金主35.他在追我17.好自爲之50.好夢驚心60.無題無題21.叮鈴叮鈴12.原來是他55.公主女主8.一見鍾情19.第19章21.叮鈴叮鈴11.送她寶貝67.我在這呢5.絕對有戲55.公主女主22.有備而來62.很不喜歡62.很不喜歡21.叮鈴叮鈴34.她在偷聽19.第19章64.在哪見過36.陪我相親53.發泄方式20.自生自滅61.不要打架70.大結局倒計時71.大結局倒計時8.一見鍾情65.我不介意49.待的夠久20.自生自滅45.給我看看21.叮鈴叮鈴51.上了頭條8.一見鍾情2.後會有期54.溫柔往事42.心甘情願26.你被耍了36.陪我相親36.陪我相親42.心甘情願21.叮鈴叮鈴15.互不干涉24.一個人情9.脫離掌控74.番外(二)44.不會相信70.大結局倒計時49.待的夠久61.不要打架65.我不介意10.漂亮哥哥69.一聲巨響52.匪夷所思42.心甘情願71.大結局倒計時63.背後金主27.老宅舊夢41.她的難堪(捉蟲)3.亂成一片61.不要打架38.我的權利69.一聲巨響6.胡攪蠻纏7.有完沒完16.殺魚兇手28.被人訛上73.大結局倒計時(終)46.傻子一個60.無題無題28.被人訛上56.煙雨濛濛16.殺魚兇手22.有備而來74.番外(二)41.她的難堪(捉蟲)20.自生自滅64.在哪見過23.陪你演戲14.拉拉扯扯9.脫離掌控38.我的權利13.鄰家小夥56.煙雨濛濛57.承認愛我33.番外(一)61.不要打架15.互不干涉37.你脫不脫75.番外(三)35.他在追我73.大結局倒計時(終)10.漂亮哥哥47.我沒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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