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衆生多於銀玉,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欲。若多嗔恚,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嗔。若多愚癡,常念恭敬觀世音菩薩,便得離癡。”
成福寺內,廣照禪師一身嶄新的袈裟,頭戴毗盧冠,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樣,指着一尊觀音大士雕像爲劉美人講解着。劉美人表現的如同一個虔誠的信徒,雙眼盯着佛像,聚精會神,頻頻點頭。等到廣照一番解說佛法結束之後,她對身旁的如畫道:“佈施佛田四百畝,爲觀音大士重塑金身。”
廟裡已經淨了寺,所有香客皆不接待,合寺上下只招待劉美人一個。劉美人想到哪裡遊玩賞景,哪裡就得做好招待。不過既然淨了寺,香火就要受損失,就得想法從這大貴人身上把損失撈回來。
廣照一聽這佈施,心頭大喜,講解的格外賣力一些。可是一旁陪同的楊承祖,只覺得陣陣睏倦,只是強忍着沒打哈欠。
他是個無神論者,任你講什麼,也說不動他的心。再說這廣照是什麼德行,自己還不知道?大家一起分過髒,一起賣過地,喝酒吃肉也不是一回兩回,他還有道高僧?
此時天色已經將近午時,廣照將劉美人讓到禪房之內,自己出去吩咐準備素齋。劉美人伸了個懶腰,彷彿鄰家女孩一般,露出一個清純的微笑“姐夫,廣照大師佛法高深,真是個有道高僧,你說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他喝酒吃肉睡女人,但他還是個好和尚,你是這個意思吧?劉夫人當真大手筆,一出手就是四百畝佛田,咱們滑縣是產糧大縣,可是四百畝給出去,這新來的縣令就不大好辦了。”
他如今與劉娘娘的關係,與當初相比,已經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楊承祖也算是想明白了,跟劉美人明着保持距離,那隻會給自己找病。一旦她惱羞成怒,那最後倒黴的肯定是自己和自己家的人。只要不越過那道雷池,那保持着這種層面的接觸,也未必就一定是件壞事。
最關鍵的是,反正正德也活不了多久了,他就算吃自己的醋,也未必有命報復自己。所以如今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已經比起普通的君臣關係近便,甚至於這年月一般的小姨與姐夫,也不似他們這般親近。
劉美人白了他一眼“你要是想要田就說啊,你是我姐夫麼,只要說一句,本宮賞你就是了。當我不知道你們的把戲麼?不過是把你們賣出去的佛田再還給成福寺,然後再讓他們多賣一次而已
。”
她說到這裡,嘆了口氣“其實大家無非就是演場戲,他演一個好和尚,我演一個虔誠的善男信女,聽他講一通佛法,裝做自己真的相信的模樣,然後佈施一筆,皆大歡喜,這樣不好麼?我是來爲萬歲祈福求子的,如果不多佈施一點,怎麼顯的出誠心?等下用過素齋,我還要再賞一筆,這樣才表示的心誠麼。將來萬歲知道了,還會稱讚我做的好,而不會心疼我佈施的多,這種事何樂不爲呢?”
“再說這田地也好,佈施也罷,也不用本宮自己破費,有的是人想要走通我的關節。這幾天不知道多少誥命夫人,原配正室,上趕着來我這遞貼子,上名刺,想要給本宮請安。她們在家裡,都是正室夫人,我這個連妾都不算的女人,原本可是沒機會跟這些大貴人交朋友。她們既然願意交我這朋友,那就替我交了香油錢,也沒什麼大不了吧。”
這段日子她住在滑縣,整個河南官場自然要動起來,倒不是說劉娘娘真能靠她一句話,就提拔一個正途清流文臣的前程。可是她只要在皇帝耳邊吹幾句枕頭風,絕對能壞掉一位大員的前程。
大明官場不缺聰明人,沒人會去犯這種錯誤,不管有用沒用,該來拜的碼頭,總是要拜的。滑縣的客棧已經全部住滿,有不少人的房子也被人租下了。各位大員都派了自己的正室夫人過來拜見,周王等幾位藩王自己不能離開藩地,也都派了白手套出來,把自己這份心意送了上去。
就連楊承祖這位保駕的錦衣,也從中得了不少好處,爲她們帶了名刺進去。只是劉娘娘一視同仁,誰也見不到這位美人的面目。倒是禮物,她如數收下,這短短時間內,她單純禮物上的收入已經超過了一般的富戶。
“這香油錢呢,是爲萬歲祈福求子用的,人情本宮要留下,可是這花消呢,由人臣報效,也是看看他們的忠義之心,我看也合適的很麼,姐夫你說是不是啊。你現在還沒有正室對吧,要不要我幫你挑一個溫柔可人的大家閨秀,給你當正印娘子?還能請這位廣照師傅幫你合個姻緣,批一批生辰呢。”
“多謝夫人厚愛,這正室的事,得是我娘做主,我自己說了都不算的。我只擔心您被和尚的那些胡話給誆了,結果倒是微臣見識淺薄,識不出夫人的用心。只要你不被和尚騙就好,其他的倒是都不重要。”
“這可說不好,我這個人啊,有時很笨的,一不留神就被人騙了,要是你不想我被人坑,就跟我進京吧,在我身邊隨時提醒我,我就可以不上當了。”
“夫人厚愛,這是臣的榮幸,只是就算我跟夫人進京,內外有別,怕也做不到時刻提醒吧。”
“那也簡單的很啊,只要送到敬事房,一刀斬斷是非根,就可一了百了。今後你在我身邊做個親信,說不定以後能做到司禮監掌印,從此成爲內相,權傾朝野,也未可知呢。”她說到這,直笑的花枝亂顫,楊承祖則只有苦笑而已。
等到用過素齋,天色就已經暗了,這成福寺位於城外,劉娘娘乾脆就在寺廟內過一晚再回去。作爲負責警備的錦衣,楊承祖安排人手放哨警戒,忙的手忙腳亂,寺裡的武僧和文僧也都發了器械,充當臨時衛士。
等到把劉娘娘請到臥房時,劉美人道:“我可聽人說過,有那賊廟裡,在臥房裡修了地道。等到女香客熟睡之後,就有賊和尚從地道里鑽出來,壞人名節。那些女子吃了虧爲保名聲也不敢聲張,只好認了,日久天長,反倒成全了佛寺送子名聲。你可得好好檢查檢查,這成福寺的臥房裡,有沒有什麼地道翻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