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談判,在這番話之後宣告結束,冷飛霜並沒有任何爲難楊承祖的意思,反之亦然。既然她敢來出面進行這場談判,想來是有自己的憑仗,即使動手也未必有什麼用。只是談話之後,冷飛霜從懷內拿出了一個香包,自裡面摸出一枚臘丸丟過去
“石金樑在王府裡有眼線,這些是他們的名字,一網打盡之後,你們就清淨了。張嗣宗在我們的手裡,他的失蹤,其實就是計劃的一部分,不過這些即使我不說,你也很容易猜到,所以不指望你感激我。”
“爲什麼給我這個?我覺得我們應該是敵人,而你與石金樑,才該是戰友啊。”
“你可以當做是我要收買你下的餌,也可以當做是我對青青姐做的補償,還可以當做是我使的反間計。這些名字都是對王府忠心耿耿的忠臣,我要借刀殺人。總之你怎麼想是你的事,我無法干涉。守住王府不代表你贏,石金樑全軍覆沒,也不代表我輸,上次在河南,我們算打個和。這一次麼,再賭賭看我們誰輸誰贏,至於下一次見面時,如果你還是不肯歸順,我可能會……殺掉你。”
她說完這番話時,已經脫掉了那身豆青色的外袍,露出裡面一身潔白如雪的仙裳,足尖點地,長袖飛揚,人如同凌波仙子一般騰空而起,以極爲曼妙的身姿,向遠處遁去。風中留下的,是陣陣佳人的體香,和一陣銀鈴也似的笑聲。
楊承祖不料對方輕功竟然如此高明,以自己的身手若是與她對上,多半不是十合之敵。 在那裡呆了片刻,忽然道:“是她……那次救我的仙女,是她……。不過那不穿衣服的模樣,究竟是真的,還是幻覺啊,下次再見時,一定要問個清楚。眼下麼……怎麼說走就走,好歹告訴我怎麼出去啊。”
他暈頭轉向的走了沒多遠,卻聽到幾聲女人嚴厲的呵斥聲“誰?怎麼敢闖到這裡來?”接着就是錢夫人的聲音“放肆,是楊儀正,不許無理。”
那呵斥聲消失不見,不多時,只見兩個女子在幾個宮女陪同下走過來,其中一個正是錢夫人。另一個女子年紀比錢夫人小几歲,正值二八妙齡,生的嬌小婀娜,模樣很是可愛。不過這姑娘面嫩的很,見楊承祖看向自己,忙把頭緊緊的低下,還朝錢夫人的身後躲。
“楊儀正,這裡是王府的內寢工,你到這裡來幹什麼?我們方纔接到報告,說有個行跡可疑的人在這附近出現,你看到沒有?”
楊承祖猶豫了一下,纔回答道:“是這樣,王妃憐我幾日鏖戰,特許我和家人團聚一下。後來我也是發現了有個行跡可疑的人,就追了過來,只可惜沒追上,反倒驚擾了錢夫人。”
“原來是這樣,那就沒事了,那人似乎武藝很是高強,楊儀正多加小心
。你是現在王府的統帥,抓人撕殺這種事,應該交給下面的人去做,你自己應該待在指揮的位置上。”
“夫人說的極是,楊某以後會注意了,冒昧的請教一下,方纔我只顧着追賊,沒記路徑。您能不能借個嚮導給我?”
錢夫人萬沒想到,一向認爲萬事都有把握的楊儀正,居然迷路了。她初時是一愣,隨即就覺得這事非常的好玩,最後竟是忍不住掩口微笑。
“哦,是這樣麼?沒想到我們的楊儀正,居然迷路了,這可不是個小事呢。是不是該和母……王妃娘娘說一聲,今後給你配個小宦官專門領路,否則胡亂闖到什麼要緊所在就不好了。”
她又看了看天色“現在離天黑還早,你也不必急着回去,正好陪我走走,我給你指指路。你把路記熟了,以後就不會走錯了。”
說的好象我以後會隨時進入內寢工一樣,楊承祖心裡嘀咕了一句,但還是跟着錢夫人身旁,看她爲自己指引着這周圍的路徑。侯門深似海,王府尤有勝之,如果不是有人專門的指引,楊承祖怕是用不了多久,就會徹底的混亂。
錢夫人興致甚高,又把那臉紅的姑娘拉過來道:“她是我妹妹,我們叫她淳兒。以後如果有人欺負她的話,你可要爲她出頭啊。”
“錢夫人放心吧,我們是朋友,誰敢欺負二小姐,那就是不給我面子,我肯定會爲二小姐討回公道的。”
“二木頭,聽到了吧,以後啊,要是有人欺負你,就找儀正幫你。他很能打架的,連烏景和都被他扔到江裡,誰還敢欺負你呢?”
那被稱爲二木頭的姑娘,臉紅的更厲害了,朝楊承祖福了一福,喉嚨裡咕噥出了一個聲音,大抵是謝謝或是其他什麼東西,實在聽不清楚。然後就想逃走,卻被錢夫人緊緊抓着手腕,根本走不開。
“跑什麼,難道你這輩子不見男人的?放心吧,這周圍都是我的人,沒人會把這事說出去的,連娘也不會知道的。楊儀正,我們那邊坐坐?”她用手指的是一處八角亭,這時候已經是秋末,這涼亭裡已經確實很涼了,不是什麼休息的好地方。不過佳人有邀,楊承祖也無法拒絕,再者更關鍵的是,就算他想離開,也要認識路。
“錢夫人,你聽這喊殺聲……我覺得我還是該到前面去看看。”
“不必,我的耳目一直給我傳遞着消息,如果前面真的吃緊,我不會留你。眼下麼,如果這種小仗都要你親自坐鎮,不是要把人累死?我做生意的時候,小生意都會交給手下的掌櫃去拍板,我不會對他們的決策說什麼。如果有人的決策造成了虧損,或是不符合我的心意,我就會換人。但是在那之前,我也不會真的去幹涉他的決策,因爲只有這樣,才能真正讓手下放手去做,也只有讓他們放手去做,你才能找到得力的人才。什麼事都親歷親爲,很容易短壽的
。”
“錢夫人說的是,楊某受教。”楊承祖對這錢夫人越來越多了幾分佩服,這個時代的男人,恐怕也沒多少人有她這種胸襟和膽魄,在女人中就更不好找了。而她雖然不會武功,可是舉止言談中帶來的那種壓迫感和高貴氣質,卻比冷飛霜強出幾分。楊承祖敢和冷飛霜說葷話,對上錢夫人,就規矩了許多。
幾個宮女在石凳上墊上了厚厚的坐墊,坐上去暖和的很,不會有任何涼意。又有人取了棋盤和兩盒玉石棋子過來,錢夫人一伸手道:“陪我下盤棋吧。外面的戰鬥屬於你的部下,這裡的戰鬥,屬於咱們,如果你贏了,我就把二木頭輸給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