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知道蔣夢曦尷尬，歐麗柔和程頤都很照顧她的情緒，程子昊在一旁並不怎麼開口，偶爾的那麼兩句，整個人在飯桌上基本上等同於隱形人。
原本歐麗柔只做了十道菜，後來見程子昊出去了，大概也猜到是將蔣夢曦接過來，又私底下加了三道菜。
整個桌面都是菜餚，海陸空都上齊了。
蔣勁因爲蔣夢曦在場，飯量也好了不少，平時只要一碗飯的飯量就飽了，今天難得要了兩碗。
一個晚上相安無事，吃完飯後蔣夢曦幫着歐麗柔進去廚房收拾，蔣勁跟着程頤到客廳裡面看春晚去了。
“夢曦。”
歐麗柔叫她的時候她正在將洗乾淨的碟子往消毒櫃裡面放，聽到歐麗柔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僵了僵身子，手上動作微微一頓，放好碟子才轉過頭看着歐麗柔淡笑：“伯母。”
她這一輩子，大概所有的無理取鬧都放到程子昊的身上了，對其他人，她總是免不了帶着幾分客氣和禮貌，更何況的蔣勁的奶奶。
“夢曦，這個鐲子還是你拿着吧，昊昊他說了當初給了誰，這個鐲子就是誰的了。”
她原本以爲歐麗柔要對她說些什麼，所以纔有些尷尬，卻沒想到剛轉過身就看到手心被塞了給晶瑩剔透的玉鐲子。
她記得這個玉鐲子，當初帶蔣勁回來程家別墅的時候，歐麗柔在走的時候就給她了。鐲子質量本來就是上乘的，她推脫來推脫去都不敢要，可是歐麗柔態度僵硬，她只能求助程子昊，沒想到程子昊也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讓她收下。
當初她並不知道這個鐲子是傳給程家媳婦的，所以雖然覺得禮太重，受不起，倒也沒有什麼彆扭的情緒。直到有一次無意中聽到歐麗柔提起那鐲子，她才知道。
後來婚禮鬧成那樣，她直接就郵寄還給程子昊了。
沒想到現在歐麗柔又將它拿出來塞到自己的手上，她低頭看了看手上的鐲子，不敢鬆手，但是也不敢收：“伯母，這個不該是我要的，這是程家人才能拿，我只是一個外人，伯母。”
歐麗柔臉色一嚴，直接收回了手：“夢曦，你是蔣勁的媽媽，不管你和昊昊將來怎麼樣，你都是程家的一份子，鐲子給了你的就是你的，至於你要扔掉還是賣掉，我不管，但是今天大過年的，你就不要惹伯母不高興，將鐲子收起來。”
歐麗柔從來都是溫情脈脈，說話從來都是問聲細語，像今天這樣板着臉和她說冷話還是第一次，以至於蔣夢曦一下子沒有回過神來，等到她心思轉過來，歐麗柔已經轉身出了廚房。
鐲子躺在手心裡面，冰冷的涼意滲到皮膚，傳到渾身都是。
她看着那鐲子，不禁有幾分出神。
歐麗柔的期盼她懂，雖然說了不干涉她和程子昊的事情，但是做長輩的，到底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夠有個伴，她和程子昊陰差陽錯，歐麗柔到底還是希望兩個人最後能夠在一起。
蔣夢曦擡了擡頭，只覺得鼻樑一陣陣的酸澀，只能仰着頭，才能夠讓自己的眼眶的淚水倒回去。
許久，她纔將鐲子收到口袋，將剩下的一些東西收市後，然後走出了廚房。
蔣勁和他的爺爺奶奶在看春晚，趙本山的小品逗得兩個老人笑聲不斷。
她看了看偌大的客廳，卻少了一個身影。
驀然想起程子昊在她家時說得話，抿了抿脣，才擡腿走過去蔣勁身邊。
“媽媽，爸爸呢？”
注意到蔣夢曦走過去，蔣勁擡頭看了她一眼，發現程子昊卻不在她身後，不禁皺了皺眉。
蔣夢曦愣了愣，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最後還是程頤幫忙打了圓場：“子昊每年這個時候吃完團圓飯，都要出去和一些發小聚一聚，今年也一樣。”
這話聽着像是對蔣勁回答問題，實質上是對着蔣夢曦說的。
蔣夢曦只覺得有些尷尬，應着程頤的視線微微點了點頭，對方溫和地笑了笑，並沒有說些什麼，視線又落到電視上了。
其實蔣夢曦從來都不會看春晚，小時候父母經常吵架，好不容易春節和和氣氣地吃一頓飯，還沒過多久，兩個人又開始招呼平日的牌友直接就在家裡面開了桌，然後又是幾個通宵達旦，她只能縮在自己小小的房間裡面，就別提到外面去看春晚了。
後來大了一些，她趁着春節的時候去賺那三倍的工錢，父母也從來都不管，一整個晚上在酒店裡面端菜洗碗，忙得頭暈眼花，回去就只想睡覺，怎麼會想到看春晚。
後來背井離鄉，過年的時候只能帶着蔣勁去酒店加班加點，沒辦法，她缺錢，過年那一個星期賺到的錢等同於她一個月賺的錢。
這兩年沒有那麼辛苦了，可是她早就忘了，過春節原來還有看春晚這個傳統。
看着電視上播放着的春晚節目，蔣勁時不時問問她，她也只是笑了笑，手碰到口袋裡面的手鐲，一整個晚上的惶惶不安。
蔣勁的生物鐘向來都很準，他習慣了晚上十點鐘睡覺，第二天一大早上起牀，無論春夏秋冬，他都是這樣。
儘管今天是春節，外面一輪又一輪的煙火，他也說要陪着她守歲，可是撐到十一點中就開始耷拉着眼皮了。
蔣夢曦看着他坐在沙發上一垂一垂的，心疼的直接喊醒他讓他回去睡了。
客廳剩下程家二老和她，三個人坐在沙發上偶爾聊聊春晚，偶爾問問她以前帶着蔣勁的事情，氣氛倒是融洽。
新年鐘聲響起來的時候她的手機也連續震動了好幾次，一條又一條的賀年短信，有一些是熟悉的人，有一些是好幾年都沒有聯繫過，只有一個電話號碼的同事。
王世傑的家人都在美國，幾天前就回去美國和家人跨年了，新年鐘聲敲響，她第一個收到的就是她的電話。
兩個人一陣問候，電話結束在天邊的一束煙火的熄滅。
她纔剛掛了電話，手機又震動起來了，一看，才發現是好久沒有聯繫的江一航，連忙按了接聽鍵：“新年好。”
“新年好，夢曦。”
熟悉的聲音傳來了，她才驚覺兩個人竟然那麼久沒有見面了。
她記得自己最後一次見到江一航是在婚禮上，後來聽說江一航被調任了，至於調到哪兒去了，她不太清楚，兩個人之間好像就這樣了。
她也沒有刻意再去聯繫了，畢竟給不了任何的迴應，就這樣相忘於江湖也是一種不錯的選擇。
“新的一年來了，祝江總步步高昇。”
她不太會說話，但是新年總要說些喜氣的話。
那邊的江一航似乎輕笑了一聲：“比起步步高昇，我更希望找到如花美眷。”
蔣夢曦微微一怔，不知道對方的意圖，只能乾乾地應着：“江總這麼風流俊朗，必定必定。”
“承你貴言。”
幾個月沒見，兩個人似乎連聊天都有些各懷心事的隔閡。
她擡頭看了看外面煙火燦爛的天空，“江一航，你會找到的。”
電話那端的人沉寂了許久，“謝謝，不說了，還要趕着給三姑六婆拜年，新的一年，希望你開心快樂，再見。”
“謝謝，再見。”
通話結束，窗外剛好衝上了一束璀璨的煙火。
微微嘆了口氣，纔打電話個蔣麗麗拜年。
一輪電話下來，都已經半個小時過去了，她回到走回客廳的時候歐麗柔手上已經拿了紅包，看到她笑了笑，拿了兩個紅包往她手上塞：“利利是是，新年新氣象。”
她微微一怔，隨即接過笑道：“謝謝伯母，伯母新年快樂。”
歐麗柔點了點頭，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說些什麼，只是看着她，那眼神，就算再笨的人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蔣夢曦訕訕一笑，卻沒有在開口，只覺得手上的紅包沉甸甸的重，壓得她胸口有些發悶。
程家二老平時一向都很注重養生，今天熬到這麼晚也是爲了守歲跨年。新年的鐘聲還沒有敲響，但是程家二老也還沒有睡，她自然知道二老的意思。
想了想，她還是走上前，對着歐麗柔和程頤笑了笑：“伯父伯母，你們先去睡吧，我守着就好了。”
兩個人還沒有睡，無非是擔心程子昊。
歐麗柔看了看她，精神明顯的不濟，猶豫了半刻，最後點了點頭：“好，那我和老頭子先睡了。”
她點了點頭，笑着看着二老起身離開。
手機卻突然之間響了起來，她的朋友不多，新年鐘聲剛響的時候她就已經將熟悉的朋友都一一問候了。
程家二老原本上着樓梯，聽到手機鈴聲也停了下來，轉頭看着蔣夢曦。
蔣夢曦掏出手機才發現是程子昊的來電，她看了看上了樓梯的程家二老，笑了笑，按了接聽鍵：“喂？”
“蔣夢曦？”
手機裡面傳來的聲音並不是程子昊的聲音，那是一把陌生的男聲。
蔣夢曦微微一怔，只覺得眉心一跳，連忙應道：“是我，請問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