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航的工作習慣讓他對人的表情變化和心情變得能夠輕易地感受出來，蔣夢曦今天明顯不對勁的變現，他從遇上她的時候就發現了，沒有拆穿。
現在聽到她的話，他忍不住皺起了眉，也將一貫有些不正經的笑容收了起來，換上嚴肅的面容：“你今天怎麼了？”
“歡迎下次光臨。”
咖啡廳門口上方自動感應的電子系統突然響起了聲音，蔣夢曦下意識的身子一抖，視線落在江一航斜後方的門口，看到一對情侶親暱甜蜜地走出來。
燈光有些晃眼，又有幾個人走了進去，那自動感應的機器又響起了聲音：“歡迎光臨。”
她這時候纔回過神來，來着江一航往遠處走：“沒怎麼，我只是有些不舒服，我們去喝下午茶吧，我請。”江一航冷冷地勾了勾脣角，視線落在她拉着自己衣袖的手上，光潔白皙的五指覆在他那純黑的西服上，無名指上的戒指在燈光的照耀下煜煜生輝，刺得他眼眸發疼。
蔣夢曦一心只想要拉着他逃離那個地方，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幾十分鐘前看到程子昊和另外一個女人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感覺。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去懷疑，她也努力地說服自己不要去懷疑，所以她就連出現在程子昊前的勇氣都沒有。
“來來來，要吃什麼喝什麼我請。”她將江一航往椅子上一拽，捉過一旁的單子就往他跟前扔，只有這樣，才能夠掩飾被攪亂的心緒。
江一航接過牌子，擡頭看了她一眼，半響後真的對着服務員點了好幾份東西。
等待的時候誰也沒有開口，她低着頭看着自己五指環繞着那透明的玻璃杯，裡面的檸檬水清澈透亮，最底層的檸檬片清晰可見。
“你結婚了？”
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驚得她半響沒有回過神來，擡頭看着對面的江一航，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無名指，點了點頭：“恩啊。”
結婚了，卻還是覺得不夠真實。
江一航臉色一白，視線落在對面的人身上，明顯的心不在焉，所有的話語都只能從喉嚨處重新咽回去。
兩個人都是明顯的心不在焉，坐在那甜品店裡面面對面，卻誰也沒有說話。
蔣夢曦低着頭，視線落在跟前的紅茶麪上，桌面上放着的慕斯黑森林完全沒有被碰過的痕跡，濃黑的巧克力粉灑在上面，一點點細微的褐色將整個蛋糕的奶油都覆蓋，一同那漸漸被陰影覆蓋的心一樣。
許久，就在她想着要怎麼樣去面對前所未有的沉默時，對面一直沒有開口的江一航突然擡頭看了她一眼，“走吧。”
他她微微一怔，半響纔回過神來點頭應承着:“哦，好的。”
她很少見到這樣的江一航，兩個人認識的將近三年的時光裡面，她基本上見到的都是滿臉春風笑意的江一航。
他們兩個人之間，無論怎麼樣，都基本上不會有冷場的時候。很多時候即使她不想說話，江一航自己一個人講着自己出差途中的見聞都已經足夠讓場子不尷尬，而不是像今天一樣，誰也開不了口說些什麼，只能任由尷尬在大家之間蔓延。
最後結賬的時候是江一航付的款，像很多次一樣，明明說好了是她給錢的，可是最後還是江一航給的錢。
在這一點上面，蔣夢曦認識江一航兩年了，她還是沒有能夠讓對方妥協誒，用江一航的話來說就是:讓女人付款的男人都是孬種。
她只覺得好笑，更多的卻是無可奈何。
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奶茶店，服務員在身後面溫和禮貌地說着歡迎下次光臨，她擡頭看了看不遠處的另外一家咖啡店，她覺得自己大概再也不回有下次光臨的機會了。
手臂被拉住的時候，後背也被撞上了身後那人堅硬的胸膛，細細的疼痛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怎麼了--”
一半的話就這樣硬生生地因爲擡頭視線所觸及的面孔二停頓了下來，身側拎着購物袋的手指間傳來重物感拉墜的疼痛。
手腕被江一航的手緊緊地拉着，似乎注意到她的不對勁，江一航拉着她的手微微動了動，擡頭看到跟前的程子昊和一個他沒有見過的女人。
似乎一瞬間就明白了蔣夢曦一整個下午心不在焉的原因，心口有些痛，卻還是要勉強自己去微笑，他拉了拉握着蔣夢曦手腕的手，低頭對着她挑眉笑到：“不上去打個招呼嗎？“
江一航的話完全將他她推到一個退不能退，進不能進的位置。
程子昊面無表情地看着她，一側漂亮的女人嘴角笑意融融，她只覺得心口莫名地隱隱作痛，擡手將江一航的手推開，上前走了一步，看着眼前的兩個人揚脣笑到：“好巧啊，程老師。“
程子昊看着她，眼眸裡面深如大海，她下意識地想要揪自己的衣襬，視線落到程子昊身旁看着她微微而笑的女人後卻只能讓手停在一半的路程中，牽了牽嘴角，也算是一個禮貌的笑容。
夏琳看着眼前突然冒出來的女人，側頭看了看情緒明顯變化了的程子昊，在一干人尷尬無話的時候脆生生地冒了一句：“子昊哥，這是誰？“
程子昊側頭看了一眼身側的蔣夢曦，眉眼微微一動，看着蔣夢曦面無表情地開口：“蔣夢曦。“
子昊哥。
蔣夢曦看着眼前妝容靚麗的女人，只覺得那三個字就像是一根是繩索，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程子昊那冷硬的三個字更像是濢了冰的刀，刺到心口裡面，除了疼，還冷得讓渾她渾身都是冷冽的寒意。
純音樂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打破了這樣一份不能言語的尷尬，蔣夢曦連忙掏出手機，才發現自己剛纔爲了防止忘記接蔣勁而特意調的手機鈴聲。
商場人來人往，他們四個人面對面地站在其中，詫異和各種各樣的目光打在他們的身上。
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這麼在乎別人的眼光，將手機收好，擡頭對着程子昊和他身側的人笑了笑，最後視線重新落回程子昊的身上，解釋道：“我要去接蔣勁了。“
“我陪你。“
身後一直沒有開口的江一航突然發話，她回頭看了看他，搖了搖頭，伸手拿過被他拎在手中的購物袋：“不用了，我自己就行了。“說着，迅速轉身對程子昊笑了笑：“我走了，你好好陪－－“
“夏琳。“
注意到她的視線，夏琳對着她笑了笑。
蔣夢曦微微一怔，但很快便接上了自己方纔的話：“好好陪夏小姐。“
她臉上的笑容滿滿，門口細碎的陽光落在上面，讓嘴角處陷下去的酒窩更加的明顯。
程子昊看着她微微皺了皺眉，她卻從容不迫地提着手上的幾個袋子轉身離開。
他看着她漸漸走遠的身影，背影落在那門口處的起伏處，被摺疊起來的影子就像是斷掉的風箏一樣，程子昊收回視線，看了一眼夏琳：“你先回家吧，我和她一起去接蔣勁。“
夏琳微微一怔，不過是點頭的時間，程子昊卻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她一擡頭，對上和蔣夢曦同來的男人，落入對方的視線後微微一怔，心口一虛，勉勉強強露了個笑容，踩着高跟鞋轉身離開。
江一航收回視線，眼眸微微一冷，手上的指節處還能夠看到那些購物袋勒出來的紅痕，掌心處似乎還停留了剛纔握着蔣夢曦手腕上的溫度。
嘴角輕輕一扯，收回了視線，也大步流星地離開了。
下午五點多的陽光還不算很猛烈，走出商場卻還是莫名地覺得眼睛有些乾澀的難受，擡手擋了擋陽光，人來人往的街頭，蔣夢曦第一次覺得這個生活了七年的城市有些陌生。
馬路對面的綠燈終於亮了起來，她將手上的購物袋都放到一隻手上面，擡腿走向對面的馬路。
這個時候剛好是下班的高峰期，剛好有一輛公交車過來，她甚至還沒有來得及上車，就已經被人擠到一旁了，踉蹌了一步差點兒摔在地上。最後只能夠看着公交車的尾氣在自己的眼前張揚地起了一地。
她看了看公交車牌，去蔣勁學校的就那麼一輛車，偏偏還是人多的要死的一輛。
忍不住苦澀地笑了笑，今天就不是個該出門的日子。
黑色的車身駛入眼前的時候她正百無聊奈地數着地上水泥路上一條條的花紋，手上拎着的購物袋有些重，她只能一隻手一隻手地換着。
喇叭聲響起來的時候她確實嚇了一跳，擡起頭看着那緩緩落下的車窗，程子昊的臉漸漸進入視線。
她下意識地看了看車後座，空蕩蕩的車後座讓她禁不住想笑，低着頭揚着笑意鑽進了車子：“夏小姐呢？“
她將手上的東西往後座放，回頭看了一眼程子昊，一邊扣着安全帶一邊開口問着。
程子昊側頭看了她一眼，“回家了。“
蔣夢曦愣了愣，點了點頭，車廂陷入了一片平靜，她側着頭看着車窗外面的車水馬龍，那半透明的車窗映着她臉上的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