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兩人半晌無語,甯中則的身子漸漸的靠向鄭國寶懷裡,將頭歪在他的肩上。“國寶兄弟,謝謝你。從答應跟你上山,我就做好了獻身給你的準備。我拼命的喝酒,就是想把自己灌醉了,然後任你使壞。等到明天太陽出來時,我就一頭跳下仙掌峰,什麼華山派,什麼嶽師兄,我就都不用管了。昔日在江湖上行走時,聽人說起,湖廣巾幗門,嶺南百花宮,還有鳳凰門、五湖門。這幾個女人的幫會,之所以能夠在江湖上立足,都是因爲背後有男人撐腰。甚至百花宮從掌門到弟子,都被當地大豪班萬里給包了,這才能在嶺南立足。那時,我還從心裡看不起她們,可今天我總算是明白了,她們又有什麼辦法?我以前是有爹護着,師父寵着,師兄保着,不知道人間疾苦。今後,我也要市儈一些了。”
鄭國寶這才知道,原來甯中則穿戴這一身,是存了死志。既然找不到丈夫,就帶着定情之物,一起去死,心中不住後怕。若是方纔執意求歡,怕是到天一亮,就是個香消玉隕。因此也不敢再有所動作,只是安心當好人肉靠墊,月光之下,只覺得這樣的依靠,卻比真個消魂也不差半份。
二人就這麼倚靠在一處,直到天光放亮,紅日東昇,陽光罩在二人身上。甯中則說了聲“好美。”
鄭國寶道:“在我眼裡,還是姐姐最美。”興起處,低頭便要去親。卻被甯中則的鐵劍輕打了一下。“別亂動,好好看着。”
只見甯中則掙脫了鄭國寶的懷抱。起身捏個劍決,緊接着將一路劍法施展開來。這一路劍法卻不是五嶽秘劍。甚至不能算做一套實戰劍法,而只是當年華山派用來招生的一路觀賞劍術。追求的是美觀,而沒什麼實效。
那些做俠少夢的,一見了這劍法,便想着,自己將來靠這劍法,又能打倒菜花賊,還能在閨門小姐面前耍帥,最後抱的美人歸。因此便踊躍的交納學費。等知道上當之後,想要退錢自然是萬萬不能。
甯中則這路劍法乃是當初入門時,師兄教授的第一套劍法,此時施展開來,又在仙掌舊地,不由回憶起當初種種過往。每一劍刺出,彷彿都是在和腦海裡的嶽不羣告別。直到劍法舞到最後,甯中則一聲嬌叱,手中鐵劍脫手。飛落下了萬丈懸崖,不見蹤跡。
鄭國寶見她丟劍,只當人也要跟着下去,叫道:“寧姐。不可!”飛身要待撲上去,卻見甯中則回身一笑,臉上沒有半點要去尋死的絕望模樣。“國寶兄弟。你也有這沉不住氣的時候?你是怕我想不開,跳下去?當初在西安府你騙了我。今天該我騙你一次了。”
“我的好姐姐,你先過來。咱們下了山,有什麼話再說。”
甯中則幾步走回鄭國寶身邊,頗有些得意。“真沒想到,國寶兄弟也能急成這樣,不容易啊。我還以爲你是什麼事都不發急呢。你放心吧,我沒那麼想不開,正像你說的,那些小毛頭還都要靠着我,我若是死了,他們又該怎麼辦?我把劍丟下去,只是想與過去的日子,做個了斷。從此以後,當初的無雙女已經隨着劍落下萬丈懸崖,活着的,是一個新的甯中則。”
鄭國寶一拍手,“好一個活着的是一個新的甯中則。恭喜寧姐戰勝心魔,重獲新生。來來,天色不早,咱們下山去吧。”
下山之時,本就用不着扶持,可是甯中則還是任鄭國寶拉着自己的手,前後而行。行不數步,甯中則道:“多謝你,國寶兄弟。這些年來,我也看了許多次日出,只有這次的最美。好象又回到了當年。”
“不,姐姐。不是回到當年,是比當年更好。”
“國寶兄弟,你的心思我都明白。但是我只能說一句對不起,我暫時不能答應你。我雖然知道當年的事,可能是師兄的安排,但是我現在,還沒愛上你。你若是肯依我,便給我幾年時間,我想再見一次嶽不羣,把想問的話問明白,把該說的說清楚。也讓你我的心裡都冷靜一下,若是將來,你還肯愛我這個老女人,而我也愛上了你,便爲了你拼着身敗名裂,也會遂了你的心意。若是你等不了,我也可以侍奉你,但你我之間就只剩下交易。”
鄭國寶點頭道:“寧姐,你放心。我爲了你,幾年都可以等。什麼交易的話,那可就千萬不要提了。那筆債也不算是債,而是我心甘情願出的,你也不必記在心裡。”
等到了正氣堂內,甯中則去安排門派之事,鄭國寶一夜沒睡,自回房去補眠。門口守衛的錦衣見國舅回來,各自面露古怪笑容,小聲說了句:“恭喜國舅。”結果賞沒討到,到是一人捱了一拳。
他昨夜與甯中則徹夜相談,也實在是乏了,回到屋裡只想趕緊睡一會。哪知剛走到牀前,就見一個女子正坐在牀頭怯生生的看着他。
二人四目相對,都“啊”了一聲。外面錦衣方待闖進來,總算被鄭國寶及時喝住,又吩咐了不管聽見什麼動靜,也不許進來。然後才小聲問道:“靈珠侄女?你怎麼在我的房裡?”
嶽靈珠昨天晚上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獻身,瞅個冷子,被她成功摸了進去。只是她是個大姑娘,一想着清白之身就要侍奉於他人,雖然是爲了門派,爲了娘,義無返顧,心裡難免有些緊張。
可憐的姑娘展轉反側了半夜,國舅也沒回來。等到她想走,卻發現門窗各處,錦衣衛往來巡邏,別說走,就是自己在房間裡,都要留神不被發現。她江湖經驗平平,更沒有過處理這種情況的經驗。只嚇的心驚肉跳,總想着,萬一被人看到了,自己以後還怎麼見靈珊,又怎麼見娘。蜷縮着在窗裡一動不動,躺到天亮,連腿都酸了。
可是白天錦衣放哨的也不見少,待等聽到門響,她便知道是國舅回來。有心找個地方藏起來,卻又不知道該往哪藏,正在彷徨無計時,就與國舅來了個對臉。可憐這位靈珠姑娘,也能算個江湖俠女,可是此時卻與那普通的女子沒什麼區別,不知該怎麼解釋。
等好不容易聽明白她的來意,鄭國寶有些哭笑不得,在她頭上拍了一下,“你啊你啊。我與你師孃的事,你就別瞎攙和了。難道我長的很像那些黑心老財,會逼着你們華山派上下上吊投井,也要還債麼?真是的,你們幾個弟子裡,就沒有一個心眼夠使的。”
嶽靈珠羞的低着頭,連看都不敢看國舅,兩眼只盯着自己的靴子。“國舅,我是腦子笨,不過我說的都是真心話。我是個姑娘,能伺候你,能給你生孩子,對了,我還會武功,能替你擋刀擋劍,你就買了我吧。你不是要休息麼,要不我現在就侍奉國舅爺吧。我不要名分,只要錢。要不按次算也行,伺候你一回,你給多少錢?”
鄭國寶搖着頭,先遣散了外面巡邏的錦衣,然後對嶽靈珠道:“趕緊走。要不一會被人看見,你就說不清楚了。本國舅現在要睡一會,別在這搗亂,否則罰款!”
看着嶽靈珠既慶幸又有些惆悵的走出屋子,鄭國寶暗道:這妮子倒也是俊,可惜啊,我若是把你弄上手,寧姐那就離我越來越遠了。只好先留着你,不過也得提防被別人吃了纔是。又暗自佩服甯中則,能帶出一些甘願爲她赴湯蹈火的弟子出來,願意爲了華山基業捨棄自己,這份本事便是放眼五嶽也得說數一數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