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望舒還不曾回來,蘇青芷這邊已經收到消息。
不久之後,安大人會告老歸家。
當然這主動送消息上門來的是安夫人,她獨自哭泣着上門來,門房也不好再擋着不放人,只能讓小廝前往通報。
蘇青芷詫異之後,她這一次也不方便把人再拒在門外,只能許可迎人進來。
蘇青芷到底是不太喜歡安夫人這樣的人,她直接在屋檐下招呼人。
下雨的天氣,安夫人衣裳上微微顯得有些溼潤。
蘇青芷瞧着她的年紀,她招呼安夫人坐下後,趕緊讓人送來熱茶。
安夫人瞧着蘇青芷的神色,她的眼睛紅了,然而又趕緊用帕子擦拭了眼淚。
她跟蘇青芷說:“我前些年哭得太多,有些傷了眼。大夫跟我說過,要我少哭一些。
我今天來跟夫人賠罪,前一次鬧上門來,到底是我一個婦人的錯,我們家老爺不在家,我在家中的任何行事,歷來與他無關。”
蘇青芷略有些驚訝神色瞧着她,她的心裡明白林望舒的爲人行事。
她只是在院子門口聽人鬧了一番,又不曾傷了自身的片葉,以林望舒的行事,最多也只是關心一下,絕對不會有任何的過激行事。
蘇青芷一臉正色瞧着安夫人說:“安夫人,我家老爺一向行事端正,他從來不是因私誤公的人。
你有任何的誤會,你可以等到安大人歸家再仔細的尋問。”
安夫人抖動嘴脣好一會後,她一臉垂敗神色說:“有人傳消息給我,我家老爺已經決定告老歸故家。
在此之前,我家老爺從來不曾在家中提過告老的事情。
他在安南城這多麼年,我知道他捨不得這個城。
我們老家那裡,家中的院子多年不曾整修,這要是回家,我們兩人又能住在何處?
我家兒子在這邊學堂受重用,他們一家人要是不回去,我回去後,只餘下我一個老婦人面對一室庶生子孫?”
蘇青芷靜默的瞧着她,人生走到安夫人這個地步,蘇青芷對她的現狀一樣說不出任何的寬慰話。
蘇青芷也不忍心這樣一位厲害了大半輩子的婦人,坐在她的面前一直擔心着老年的生活。
這一時,她爲安夫人這類的人,也慶幸這個世道對孝道的嚴厲要求。
子孫後代不管是真心還是假裝,至少他們在表面總會敬重着家裡的長輩。
安夫人是很作,她所有的作,換回來也是一地狼籍的現狀。
蘇青芷緩緩的跟她說:“安夫人,安大人既然有心告老歸家,你應該要支持他。
你所想的事情,其實你放寬心思去想,你的兒子有一份事業。
他靠着這份事業,他能安養父母,也能養得起妻兒,他在這個世間憑自己的本事,他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男兒。
你是安家的主母,你的兒子有出息,你的庶子孫們一樣要孝敬着你。
在老家,安大人沒有這麼多的公事,你們也能互相依靠着終老此生。”
安夫人走了,廚娘親自陪送她出門。
在門口,廚娘跟門房感嘆的說:“我們遇見了一個很是善心的女主子,她現在還寬慰了安夫人。”
門房瞧着自家女人面上的神色,他想一想跟她說:“我想把兩個孩子接過來。兩個小主子的身邊也需要人。”
廚娘有些爲難神色瞧着自家男人說:“主子沒有這個意思,我們也不能自作主張。”
門房瞧一瞧廚娘的神色,他嘆氣說:“兩個孩子跟着我的父母在一處,要不然會給家裡人縱壞性子,要不就會變成小家子的性子。
他們跟着我們,不管好好壞壞,我們總能多管着一些。”
廚娘用力的咬了牙後,她跟門房說:“我跟主子說一聲,不管主子這邊用不用上孩子們,我們自個也能照看住孩子。
可不能隨意由着孩子去長,要是長大後變成扲不清性子的人,只怕是我哭瞎了眼也挽不回來。”
安夫人前面剛走,廚娘剛要往內裡走,她聽見院子門的響聲,她轉頭就瞧見王喜兒手裡提着一把菜過來了。
廚娘只能迎了王喜兒進來,家裡的人都瞧得明白,王喜兒這是得了蘇青芷的歡喜。
蘇青芷在屋檐下瞧見進來的王喜兒,她笑眯眯的瞧着她,瞧得王喜兒臉紅的舉一舉手裡的菜。
她跟蘇青芷說:“蘇九,我是來與你家換菜吃。我上次瞧過了,你家的長青菜,現在正好可以吃了。”
蘇青芷衝着廚娘輕輕點頭說:“你去給小王夫人扯一把菜琮,免得她爲了吃一口長青菜,還特意提一把菜過來換。”
廚娘笑了起來,她伸手接過王喜兒一直拿在手裡不肯放手的菜。
她笑着說:“小王夫人,你是我一起摘菜?還是你陪和夫人說話,由我去摘菜?”
王喜兒瞧一瞧笑着的蘇青芷,她笑着跟蘇青芷說:“蘇九啊,我去幫你家瞧一瞧菜啊。”
蘇青芷忍着笑意,衝着她揮手說:“去吧,順帶指點一下我家人的農事。”
林靜琅和林廣輝在房裡聽見王喜兒的聲音,他們歡喜的出了房,他們沒有瞧見王喜兒,兩人一臉失望神色。
蘇青芷瞧見兩個孩子的神色,她笑着跟他們說:“一會兒,我問一問王姨,這雨是不是快停了啊。”
兩個孩子笑眯眯的瞧着蘇青芷,林廣輝歡喜的跟蘇青芷表示:“母親,大家,一起玩耍。”
林靜琅和林廣輝這般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蘇青芷自然是希望這樣的日子能長一些。
當然林望舒提醒過她,林靜琅再過上兩年,如果安南城尋不到合適的地方讀書,那就只有把她送回去。
蘇青芷自然捨不得女兒,然而如林望舒所言,他們做父母的人,不能因爲捨不得而阻止了女兒前面的大道。
這個世道相對女子來說,自小就要比男子來得艱難。
如林廣輝稍大之後,安南城有許多適合他的學堂可以進去讀書。
在兒女的教導大事情上面,蘇青芷是信服林望舒的安排。
她在兒女的事情上面,很容易感情衝動,她不想因爲她對兒女的熾熱感情,而讓兒女將來的人生路更加的難走。
她想起聽人說過的事情,放養的孩子們,將來長大後,他們面對世間的挫折,他們有勇氣去面對。
而一直在溫室裡養着長大的孩子,他們是經不起稍大的風吹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