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芷喜歡與王夫人說話,她的言語很是接地氣,她是蘇青芷見過最爲豁達開明的婦人。
有些人和事,其實與學識和琴棋書畫都無關,而是與先天的品性和後天的家教成長有關係。
這個時代,是難得太平盛世,家裡稍稍有些銀兩的人家,也不介意花一些銀子用在孩子們讀書方面。
王夫人提過,她孃家兄弟是不識字,等到家境好一些之後,侄子們是識一些字的。
蘇青芷明白她的話,一般人家,就是有心培養兒子,也會在見到兒子們在這方面無潛力的情況,很快讓孩子們改道做別的事情。
然而不管是林家還是蘇家唐家的男子,他們是一定要讀書,至少要讀到年紀大了之後,實在是無這方面天分,家裡人才會放手由他們自行發展。
林望舒曾經跟蘇青芷說過,幸好家風如此,他纔會有後來的發奮機會。
因爲林家嫡系如此的家風,他們又願意支持旁支裡願意讀書的人。
林家的家族裡相對有些人家來說,或許家族裡的條件都不太好,然而卻是非常心齊的大家族。
蘇青芷因此明白了林家大宅裡爲何不曾有奢華的景象,反而處處瞧着透出一種優雅的味道。
林望舒聽她的話,立時笑了起來,說:“我聽年紀大的兄長們提過,長輩們也喜歡那種繁花似錦的景象,只是打聽各項維護的費用,從此之後無人再提及此事。”
蘇青芷聽後很是愉悅,在林望舒的眼神下,她笑着說:“家裡條件不是相當的富裕,我覺得是一樁好事。
你想一想,日後兒子們行走在花叢裡,與兒子們從樹蔭處行走出來,那種景象能入人眼?”
林望舒給蘇青芷的話說得有些起雞皮疙瘩,他立時覺得家裡綠樹成蔭這種景象不錯。
在春天裡,林望舒得到確實消息,他會留在安南城裡繼續當差。
隨後沒有幾天,他收到上面的任命書,以及下面官員的一些變動。
官街上有了一些小小的波動,有幾戶人家準備要搬走的事情。
傅家一樣有了波動,過後,傅夫人悄悄與蘇青芷說了,傅大人年紀也不少了,他有心辭官歸故里。
蘇青芷略有些詫異,她把事情說給林望舒聽,他聽後嘆息一聲,說:“傅大人許多年前,就動過要歸故里的心思,只是那時節恰巧機緣錯失。
他後來的行事,把一個妾室寵得超過妻子,同樣阻了他的前途。
傅夫人來了之後,他的行事有所轉變,可是他那個妾卻不是那麼安分的人,他內宅不寧,還是影響了他的前程。”
蘇青芷瞪眼瞧着林望舒說:“爲何我從來不曾聽王夫人提過這方面的事情?我以爲傅夫人來了之後,傅家的家宅一直清平。”
林望舒瞅着蘇青芷的笑了,他的心裡多少明白王夫人的意思,只怕那些的髒事,王夫人也怕說出來髒了蘇青芷的耳朵。
林望舒笑着跟她說:“別人家的閒言,又不是親眼目睹的事情,旁人明智一些,都不會多提。”
蘇青芷略有些嘆息起來,跟林望舒提了,傅大人的心思只怕是近些日子才動了起來的,傅夫人前不久纔跟她說了,想念劉氏,盼着劉氏來聚一聚的事情。
林望舒笑瞧着她,說:“有跟傅大人資歷差不多的大人,他這一次得到調動提升的機會。
傅大人再一次的失落,他總要表示一下他的態度。
他要是有心辭官,也不會在此時提及起來。
他的年紀是不少,這一次機會錯過之後,他只能在安南城裡繼續當差一直到退養下來。”
蘇青芷有些鬱悶起來,她不相信傅夫人不知道傅大人的用意,她還特意來她面前試探風聲,實在是做得有些過頭了。
林望舒則笑着瞧了瞧她,心裡暗想着,傅夫人的心裡只怕比蘇青芷還要來得鬱悶,她那樣的人,一定瞧得出來,蘇青芷是把她的話當真了,她可不想弄假成真。
傅大人來跟傅夫人打探消息的時候,傅夫人神色非常不好看的跟他說:“林夫人如果把我的試探當成真事看待,你下一步如何做?”
傅大人滿臉詫異神色瞧着傅夫人說:“我年紀又不曾到退養的時候,我怎麼也會在這裡當差到那個時候再退下去。
我現在辭官回去,只怕故里人家都會誤以爲我在這裡犯了什麼錯事,纔會早早的辭官。
林夫人這樣的人,她怎麼會把你的話當成真話聽》?”
傅夫人卻想起,她和蘇青芷說話的時候,她是仔細的瞧了瞧她的神色,蘇青芷的確是信了她的話,蘇青芷是誤以爲傅大人有心在這時節辭官要走人。
傅夫人嘆息着瞧了瞧傅大人,說:“你爲官多年,大約忘記了年青的時候,女人一樣會珍惜難得的交情。
你忘記了林夫人只是一個內宅裡年青的單純女子。
林大人把她護持得厲害,我平日裡與她交好,她大約想象不到我會利用她來試探林大人對你留下來的態度吧?
她想象不到的事情,林大人這麼年青能在縣長這個職位上應付自如,他是一定能夠想象得到。
以林大人的性子,也容不得我這樣的人,再跟從前那樣的與她親近交往下去,他一定會點破。
我爲你做了這一樁事情,我周全了我們夫妻之情,卻損了一個日後與林夫人自在交往的機會。”
傅大人很想跟傅夫人說,或許事態不象她認爲的那樣。
然而傅大人想起林望舒平日裡的行事,初初的時候,他也誤以爲林望舒只是讀書厲害,爲官行事卻未必能如他們這些老大人老練。
結果林望舒接連處理好幾樁事情,最初是有些生澀,但是他很快就老練周全起來,他的爲人行事果敢敏銳眼光獨到。
傅大人是不敢小瞧他,他讓傅夫人去試探蘇青芷,他想的也不過是想讓林望舒記起他還是對安南城有功勞。
傅夫人現在瞧着傅大人面上的神色,她心裡暗自嘲謔起來,當年她在家裡聽說他在外面把一個妾寵成妻,她曾書信過來問候。
傅大人覺得她是容不得他身邊有貼心人,他回信訓斥她無容人之量。
自那一日開始,傅夫人心裡就明白,他在仕途走不了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