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長着一張娃娃臉，白白淨淨粉嘟嘟的可愛，還不失少年的俊美，他從牆角歡樂地跳出來，笑得一臉無邪，惹人喜愛：“皇兄不愧是火眼晶晶，我躲得這麼嚴密，還是沒有逃過皇兄的眼睛。”
囧！
這叫嚴密？衣角都掛在外面，好不好？
霍離滿臉黑線，哭笑不得，但這個皇弟他向來溺寵，也沒有作色怪罪。
因爲母后死的時候，這個皇弟還不滿週歲，不忍讓他缺失太多的母愛，霍離就一直身兼母后的身份，仔細耐心的呵護他。
這些年，霍離在宮中苦心經營，與皇后和其它皇子周旋，除了不想讓父皇失望，那就是想給他一個更周全的生活環境，以慰母妃在天之靈。
淡笑的，霍離朝他走過去，語氣也是回宮之後難得一見的醉人溫柔：“幾時來的？來了怎麼也不進來，在外面鬼鬼祟祟的又想偷聽什麼？”
快速地掃過蕭不凡，太子朝霍離頑皮地扮了個鬼臉：“哪裡有偷聽，我就是正好路過，又正好聽到一點點而已。皇兄，你真的認爲席……”
“撒謊都不會，剛纔是誰說自己躲在外面，還說躲得那麼嚴密？”霍離挑起一側劍眉，臉上洋溢着抓到一個不夠精明“小賊”的壞笑，他當然知道太子接下去想說什麼，急忙打斷，免得耳朵受罪。
太子驚愕的“哦”了一聲，感情自己剛纔就是這樣說的，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也明白霍離的心思，於是識趣的暫時放棄討論，只歪着臉看着霍離，撒嬌眨眼，賣萌嬉笑。
“小時候，皇兄就愛幫我梳小辮兒，還說我梳上小辮兒，活像一個美麗的小公主。現在長大了，皇兄不愛給我梳小辮兒，卻又最愛抓我的小辮兒，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我的不周全。皇兄欺負人的，有沒有？”
“你啊，怎麼還和以前一樣，動不動就知道耍無賴，你是大丈夫，現在又是太子，要注意點人前形象，千萬別讓大臣瞧了你這副模樣，日後把你看輕，不將你放在眼裡。”
霍離倒希望太子是個女兒身，這樣也不會活得太辛苦，他以前還擔心自己奪不下皇位，擔心太子會被別人陷害。現在好了，禍害已經清除，太子也得到冊封，日後一登基，就是高高在上的天子，任誰也不能再輕易威脅太子的性命。
可是太子聽到這一句話，卻是倏的跨下臉，滿臉的不悅：“什麼太子不太子，我可是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做什麼太子，如果不是皇兄下落不明，父皇也不會把我推到這個位置。這朝中誰不知道，父皇最中意的人選就是皇兄。”
霍離高貴無暇的氣質在陽光下，越發出塵，他撩脣微微一笑：“不要看輕自己，要相信父皇的決策，父皇能把你推到這個位置，那就說明你完全可以勝……”
太子打斷，幾分嚴肅：“皇兄，如果你沒有回來，我會硬着頭皮做下去，哪怕我不喜歡，我也會把太子、皇上做到最後，因爲那樣你會高興。可是皇兄，你知不知道，支持我做太子的背後勢力，都是你當年積累的實力，現在你回來，他們……”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你已經是太子……”
“我是太子又怎麼樣，史上廢除太子的事件多之又多，再多我這一例又如何？皇兄，我真的沒有這個能力管理一個國家，唯有你纔是天朝百姓的希……”
“無緣無故廢什麼太子，父皇的決策不是兒戲……”
“我可以做錯事，我也可以去求父皇……
”
“母后在天上看着你，你忍心讓她失望？”
“你不在這我這個位置，母后纔會失望。皇兄，讓你上任是衆望所歸啊！”
“你不要說了，別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唯這一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你好好做你的太子，我會支持你輔佐你，給你意見，爲你殺敵。放心吧，我會一直在你身邊教導你，直到你再也不需要我爲止。”
“皇兄……”
“回來這些天，我一直在努力的回憶，但不管我怎麼回憶，我都想不起掉下懸崖之後發生的事情。半年的時間，宮裡發生了很多事，我也一定有着自己的故事。我的頭髮爲什麼會剪斷？我爲什麼會穿那樣一身衣服？這半年的時間，我到底在哪裡生活，又是和誰在一起生活？”
太子沉下臉，默。
霍離接着說：“這些疑問，我不能當做不存在，所以我現在不想涉及朝中的事情，更不想立於高處威懾四方，我只想做個閒散王爺，把這些事情查清楚，只有查清楚這些事情，我的心纔會重新找到目標和方向。太子，不要逼我，給我點時間，讓我完成這個心願。”
太子緊緊地咬着脣，睿智的眸藏着深深的疼痛：“皇兄從來不求我，但凡求我一次，我又怎能不答應。好，我讓皇兄去查，我也等皇兄查完歸來。皇兄，請記住我們的約定，查明事實真*相的那一天，也就是你回來接替我的時刻。”
“太……”
太子揮手製止霍離說話，他神色堅定，語氣也是不容拒絕：“皇兄，我已經做了讓步，你也不要再逼我，不過……”
說着，他話音一轉，看似無意，其實是在故意續起，剛纔暫時沉落的話題：“不過我覺得，皇兄心裡空蕩蕩的，那是因爲身邊還沒有一個真正愛的女人。等你和席家小姐成了親，皇兄的心就會充實起來，到時候，皇……”
席三默！又是席三默！她的名字到底要有多麼的陰魂不散？？？
霍離剛纔還溫和的臉，隨着席三默的名字一下滑入冬季，他臉上一片冰冷如霜，厲聲喝斷：“就算是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愛上她，她也沒有這個本事，讓我的心充實起來。”
太子不悅的噘*起嘴：“皇兄爲什麼會這樣討厭她？就連皇后，皇兄也不曾這樣恨過？皇兄，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樣子有多兇，多嚇人？”
霍離纔不管他此時的模樣有多閻王，只知道無故撩起的恨意，此時又一次充斥蔓延着他整個胸腔，無法控制：“你不要被她的外表矇騙了，她就是一個賤人，一個和皇后合流同污的賤人。當年，若不是皇后逼*迫，父皇也不會爲我指婚，更不會把我和她栓在一起。她的出現是有預謀的，是與皇后計劃好的，否則哪會這麼巧？蕭不凡，你還不去查。”
“是！”蕭不凡回神。
太子忙忙阻止蕭不凡，一口氣連吐了十個錯字：“錯錯錯錯……皇兄，你錯了，你也變了，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以前的你再狠，也不會說那些傷透人心的話，更不會隨意揣摩人心，你這樣評論席家小姐，太惡毒了！”
“我惡毒，還是皇后惡毒，沒有皇后，母后不會死，你也不……”
“是，母后是皇后害死的，因爲父皇已經找到證據，那些證據也足矣證明她曾經做過的卑鄙事蹟。可是席家小姐呢，你又有什麼證據說她是皇后的人？又有什麼證據證明，她的出現就是皇后的安排？”
“這還用得着證據，你也不
看看，早已是鐵證如山……”
“錯錯錯，皇兄，你錯了，大錯特錯。席大小姐不是那種人，只消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和皇后根本就不是同路人。膳侍郎你更不能懷疑，如果沒有他，也就沒有今天的父皇，更沒有今天天朝的安定繁榮。還有父皇爲你擇婚，也根本不是受皇后所逼，而是真心實意在爲你挑選一個，可以和你一輩子相濡以沫的女人。”
霍離被心中的仇恨衝暈了頭腦，他根本聽不見太子的話，只讓心中的仇恨操控，無情的吼道：“相濡以沫？憑她那德興，也配與我相濡以沫？我不稀罕，更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要相信，因爲那可是我親耳所聽，親眼所見。”太子急了，講出了當年的故事。
太子和席三默是同一年出生，他出生後不久因爲母后去世，皇上對他也是格外疼愛，下朝之後都會把他帶到養心殿，一起批閱奏摺。
五歲那一年某一箇中午，由於春夏換季，他身上隱隱不舒服，揹着揹着《倫語》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聽見父皇和膳侍郎的說話聲。
“朕這張嘴都被你養壞了，換了他人做的膳食，朕全都咽不下。五皇子和朕一樣，嘴刁的不成樣，所以朕擔心，他長大後會沒法活啊！”
“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明白。”
“朕知道你有一個女兒，掌上明珠一樣寶貝着。朕的皇子雖然多，但五皇子也是朕最得意的一個。用你的寶貝女兒配朕的寶貝兒子，你不覺得這是天下絕配麼？”
太子說：“當時膳侍郎根本沒有想到父皇會說這些，嚇得忙忙跪在地上。父皇勸了好久，他才清楚這原來是父皇最初的指婚意向，於是他又忙忙表態，表示回家之後，一定會讓席大小姐精深廚藝，以便日後可以好好照顧你。”
霍離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樣一齣戲。席三默也是後來才知道，爲什麼在G市，她可以輕鬆就做出霍離中意的食物，原來是早在天朝，她就已經經過了嚴格的訓練。
太子見霍離面色依舊暗沉，索性不看他，望着遠處的桂花樹接着說：“這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聽，哪裡又會有錯？”
“九歲那年，父皇說是偶遇席家小姐，其實不是，是他和膳侍郎商量好，讓膳侍郎故意帶她出現在宮外，然後他再順理成章的指婚，瞞騙了皇后的眼睛，免得皇后去加害她。”
“所以你的指婚，完全和皇后沒有關係，席家小姐更不會是皇后的人。皇兄，席家小姐看上去，就是那樣的冰清玉潔，她沒有僞裝，更沒有想要欺騙皇兄什麼。”
“皇兄，你知不知道，父皇說，之所以把她指給你，那是因爲她像極了母后，純潔恰靜，可以淨化心靈，可以撫平內心的疲倦。所以皇兄，請你不要再厭惡席家小姐，更不要被仇恨矇蔽了眼睛，用你的心去看，你會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可以相伴到白頭的女子。”
太子好言相勸，說了這麼大一堆，可霍離聽不出感動，也聽不出真誠，他煩死了，覺得整顆心都要炸了，他絲毫不感激太子的勸導，反而恨恨地推開他，目光噴火地大聲吼道。
“父皇喜歡她，讓父皇去娶她。你喜歡她，就去求父皇，讓父皇把她賞給你，反正她跟了誰我都無所謂，就是不要跟我。”
說完，他恨恨地衝出軒宇殿，眨眼間就不見了人影，只聽他憤吼的聲音從遠處的半空傳來：“不許跟着本王，誰都不許跟着本王，誰跟着本王，本王就殺了誰，絕不手下留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