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杜倫府。
黃真伊躺在雕花牙牀上昏迷不醒。額頭上覆蓋着折成條狀的溼潤毛巾。
固倫蘭馨和納蘭鬱凝還有蕭暮雪都靜立牀邊,杜倫綦禎說道:“暮雪,攬月樓之事很有蹊蹺,能弄來弗朗機炸藥,這個人絕對不簡單,我懷疑是鰲拜所爲,你怎麼看?”
蕭暮雪說道:“不管他是誰,只要危害到我相公,就是皇帝我也毫不手軟。”
“相公,我看我去刺殺鰲拜怎麼樣?”
“不可!鰲拜武功怎麼樣我們可不瞭解,而且鰲拜這麼多年還是活得好好的,他的身邊一定不乏高手,此事我也只是懷疑,畢竟在京城,我們只有那件事,可是他怎麼會知道,是我乾的?”
固倫蘭馨道:“相公莫急,明珠大人已經派人秘密調查此事,想必不久就會有答案。”
納蘭鬱凝說道:“你們快看,黃姑娘好像要醒過來了。”
杜倫綦禎慢慢走到牀邊,黃真伊慢慢睜開了眼睛。
當她第一眼看見杜倫綦禎時美眸閃動着異樣的光彩。
杜倫綦禎道:“黃姑娘,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黃真伊一副神色茫然的樣子:“我,我,我怎麼了?你們又是誰?”
明珠府,明珠在大廳裡來回踱步,很焦急的模樣。
納蘭性德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他說道:“阿瑪,這件事確實是鰲拜所爲。”
明珠道:“我道誰有這麼大膽子敢炸攬月樓,果然是這個老匹夫,自認爲一手遮天!索額圖怎麼說?”
納蘭性德道:“索額圖說:‘忍!’”
“好一個忍字!蘇克薩哈被他搬倒了,如今開始對付我納蘭家的人,哼哼!我明珠不會做第二個蘇克薩哈!”
杜倫府後花園,杜倫綦禎看着眼前脫胎換骨般的黃真伊,不知道是福是禍,她忘記了她的身份,忘記了她的使命,也許選擇遺忘是對她最好的選擇和歸宿。
納蘭鬱凝陪着黃真伊歡快的放着紙鳶,二女歡呼雀躍,忘記了一切的不愉快,每一天都是新的一天,從今天開始黃真伊已經不是黃真伊,而叫做黃真儀。
這是大家一致商量的結果,改名換姓,從此不再揹負那麼多。而且還給了她一個特殊的身份也是大家一致商量的結果,那就是杜倫綦禎的新羅丫鬟。
爲了天衣無縫,她們謊稱黃真伊是新羅國逃難來的,被杜倫綦禎收留因爲過於驚嚇而失去記憶。
“真儀,你快點,你看,你的風箏就要掉下來了!”納蘭鬱凝在草坪上牽扯這細線對黃婉儀說道。
突兀地吹來一陣歪風,黃婉儀原本搖搖欲墜的風箏和納蘭鬱凝的風箏絞在了一起。
“哎呀,鬱凝,怎麼辦,要落下來,快快快!”
兩個風箏在天空中糾纏在一起打着轉,然後一腦袋扎向遠處的一處枝繁葉茂的樹梢上。
二女急匆匆的跑到那顆巨樹的底下,對視一眼,黃真儀提起小裙,開始向上攀爬。
“真儀姐,你小心一點。”納蘭鬱凝擡起頭,看着黃婉儀就快勾到那兩隻糾纏在一起搖搖擺擺的風箏。
那風箏在樹梢枝頭盪來盪去,黃真伊伸出青蔥玉指慢慢靠近,可是威風一吹,距離又盪開一些。
黃真儀只好在向前一點。“咔嚓”一聲脆響,樹幹不堪重負猝然斷裂!
“啊”突然的墜落感,讓黃婉儀花容失色!
納蘭鬱凝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臉色慘白!
黃婉儀這一瞬間腦中空白。
而後她感覺到自己輕飄飄的,被人攬在懷裡,旋轉着翩然落下。
“相公,對虧你了。”納蘭鬱凝跑過來看着黃真儀驚魂未定的樣子,臉色在慘白過後出現誘人的潮紅。
杜倫綦禎說道:“黃,真儀,以後你和鬱凝放風箏小心一點,今天恰好我在這,這纔有驚無險,還有你凝兒,以後也不可以逞強冒險,要是你摔壞了,相公該多心疼。”
納蘭鬱凝嬌羞無限說道:“知道了相公。”
黃真儀現在的身份是杜倫綦禎的丫鬟,只是她還不習慣,此刻紅着臉低着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夜晚來臨,“新羅丫鬟”黃真儀的料理的確讓人食指大動。大家都讚不絕口,只是蕭暮雪不知爲什麼,看向黃真儀的眼神頗具敵意的樣子。
酒足飯飽之後夜色降臨,古代的夜間娛樂活動實在太少,百無聊賴之下杜倫綦禎只好在迴廊上溜達。
星空璀璨,神秘而又莫測,像一顆顆閃爍的鑽石,鑲嵌在天空,牛郎織女已經隔着那條星輝斑斕的銀河,兩兩相望,閃爍的光芒,如同傳情的目光,有如同一聲聲的召喚。
與此同時在唐嫣的閨房,她也支着小腦袋,遙看璀璨星河,恍惚間似乎出現杜倫綦禎在星空中衝他微笑,然後畫面慢慢變淡,變淡,消失不見。
唐嫣自從那天回來之後就心神不寧,腦子裡總是不經意間冒出杜倫綦禎那天在攬月樓憂傷的眼神,那樣悲傷,她的一顆芳心也似乎有所感應,那種悲涼讓她有種憐惜的感覺,那樣心疼,彷彿他們前世便是一對癡情的怨侶。
慢慢地她走回了自己的牙牀,蓋上錦被,將自己的深埋在其中,可是一閉上眼睛,杜倫綦禎的樣子一疊疊涌進她的腦海,佔據她的芳心。
她腦中還回蕩着那首減字木蘭花。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杜倫綦禎在夜色下聽知了鳴唱,不自覺的也想到了,徐惠,想到了唐嫣,前世的情懷,他本以爲自己可以徹底放下,可是直到那一天看到唐嫣,他才知道,這感情難以忘懷。
當看到唐嫣在攬月樓伴着她的表哥時,內心的酸意翻滾如潮,他知道此生難以忘懷的第一個兩人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重要,烙印如此深刻。
杜倫綦禎輕嘆一聲,這一生低嘆飽含多少辛酸與無奈。
黃真儀此時恰好從對面路過,她端着一盆清水,看着杜倫綦禎,一個人在迴廊上嘆氣,慢慢地走了過去。
杜倫綦禎感覺到有人靠近,轉頭看去,黃真伊目光清澈,髮絲微亂,端着一盆清水衝他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