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負責皇帝九族的宗族名冊,圈禁皇室宗親罪犯及教育宗室子弟。宗人府最高負責人宗人令一職多數是由親王在負責,而當下宗人府的宗人令一職就由趙偲任職的。
無論真正的趙偲是什麼模樣,但平日裡趙偲則是一個逍遙王爺。雖然管理着宗人府,但是沒有大事的時候他其實很少過問宗人府的事。
蔡京說他已經打通宗人府各項關節,指的自然是買通了各司職官。
進入宗人府後,一名衙役帶着蔡絛去了軟禁太子的地方。太子的身份非同小可,所住的地方自然不會是一般牢房,而是一個十分富麗堂皇的房間,就算是跟他太子府就寢的房屋相比也不遜色多少。
蔡絛沒有敲門,直接推門進去。太子手中拿着一本《清溪筆談》睡在軟牀上翹着腿看着,看那模樣很明顯沒有認真看書。
蔡絛回頭看了門口一眼,只見那衙役已經將門輕輕關上。蔡絛這纔對着趙桓行禮道:“微臣蔡絛,參加太子殿下。”
趙桓將書放下來,看了蔡絛一眼後並沒有什麼好臉色,反而又舉起書自顧自地翻看着說道:“蔡絛?沒想到你居然會來。如何?父皇這次委派你來查問本宮爲何會斬殺黃有德?本宮沒什麼好說的,想殺也就是殺了。”
“殿下誤會了。微臣並非是來審問殿下的。另外也希望殿下千萬不要再說這等含怨胡話,不然殿下定會惹下大禍。”
“大禍?”趙桓一下坐起身來陰沉着臉道:“什麼大禍?本宮是太子,在本宮建國期間那黃有德膽敢公然抗命,本宮殺他難道還要給他償命不成?”
“黃有德公然抗命?殿下可曾查證?”蔡絛語氣平靜地問道。
趙桓頓時一滯:“我......”
蔡絛繼續說道:“可曾審問?可曾召集三司會審?況且黃有德乃是三品大員,殿下即便是在建國,怎麼也得等到皇上出關稟明皇上由皇上處置吧?”
“這......”趙桓牙關咬得緊緊地,他突然暴怒吼道:“對!沒有。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本宮沒查證,沒審問,沒會審。哪有怎麼樣?想要如何處置本宮本宮都接着,要不要本宮替那狗東西償命啊?本宮隨時引頸待戮!”
蔡絛並未被趙桓惱羞成怒的模樣所動,臉上依舊帶着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搖着頭道:“可惜。可惜啊。殿下原本有機會君臨天下,但是最終卻被小人所害。如今殿下仍被矇在鼓裡,眼下的作爲正是那些小人所喜聞樂見的啊。”
“小人?”趙桓微微一愣,心中怒意瞬間收回。他想了想問:“什麼小人?你說清楚一點。”
見到趙桓感興趣,蔡絛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他淡淡說道:“小人有很多個,殿下想先聽哪一個?”
“每一個都聽一下。”趙桓從軟牀上起身,走到軟牀旁的圓桌處拉過一個圓木凳坐下。趙桓順手再拉了一根凳子,對着蔡絛示意道:“你也坐吧。”
蔡絛恭敬說了聲:“謝殿下。”然後這才走過去坐下。
見到趙桓看向自己,蔡絛開始侃侃而談:“殿下。微臣口中的小人首先有兩人,這第一人就是粱薪。”
“粱薪?”趙桓眉頭一皺:“此事於粱薪何干?”
蔡絛笑着說道:“殿下有所不知,此次皇上說閉關是爲了參悟神宗皇太祖啓示的治國之道,實際上皇上在殿下監國那日起就已經金蟬脫殼去了江南遊玩。直至一日前剛剛回京。”
“剛剛回京?”趙桓雖然有些驚訝,但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只是點點頭:“原來如此。本宮就說父皇怎麼會突然那麼心懷國事呢。並且皇太祖託夢教導治國之道,這也太離奇了一點吧。”
聽見趙桓那話語,蔡絛不由得有些鬱悶。心道這蠢蛋,怎麼就只聯想到這些?難怪他被人賣了還在幫人家數錢。
蔡絛只好淳淳誘導道:“殿下有沒有想過,皇上一日前剛剛歸來。又是怎麼知道殿下這段時間在京師中的所作所爲的?”
“嗯?”趙桓微微一怔,他這才覺得事有不凡。略一思考,趙桓眉頭一皺道:“你是說是因爲粱薪?”
“殿下英明。粱薪他掌握西廠,專職收集情報,並且還有飛鷹傳書可以快速通報情報。殿下所爲,必定是粱薪告予皇上知曉。而殿下之所作所爲完全是爲了西北軍費,爲了大宋,爲了天下的黎明百姓。爲什麼皇上知道了還要斥責殿下呢?”蔡絛接連給趙桓戴了好幾頂高帽子,然後又拋出了一個誘導性的問題給趙桓。
可是趙桓還是沒想問明白,很傻很天真地問了句:“對呀,爲什麼呢?”
“噗!”蔡絛原本還以爲趙桓自己能想出來是爲什麼,沒成想他居然還茫然未知。蔡絛一口茶水噴出來,險些沒嗆着。他咳嗽兩聲,擦拭了一下嘴角的茶水道:“嗯。茶水有點燙。”
然後蔡絛才說道:“殿下應該能想到,這一切肯定是因爲粱薪在皇上面前說了殿下的壞話。”
“粱薪在父皇跟前說本宮的壞話?”趙桓不是傻瓜,不可能蔡絛說什麼他就信什麼。相反,他心中還對蔡絛抱着戒心。趙桓問:“粱薪爲什麼要說本宮壞話呢?”
蔡絛微微一笑,他就在等趙桓問出這個問題。他道:“很簡單,因爲黃有德是粱薪的人。”
“黃有德是粱薪的人?”趙桓這一次是真的驚訝起來。之前那些驚訝與疑問,其實也是他這個出身皇宮的先天型政治家的表演而已。
“對!殿下也許還不知道,昨日黃有德出殯。粱薪親自去扶靈,並且還說黃有德是枉死的,揚言要替黃有德討回公道。”
“討回公道?”趙桓一聽頓時暴怒,一下將手中的茶杯扔到地上說道:“什麼討回公道?他要怎麼替黃有德討回公道?那個死閹人憑什麼替那黃有德討回公道?”
見到趙桓發怒,蔡絛並沒有勸阻,他要的就是先挑起趙桓對粱薪的怒意。然後再給他說明粱薪的權勢,讓他害怕。然後他蔡絛才說出解救他的辦法,如此趙桓自然會對他感恩戴德。
見到趙桓發怒完畢,蔡絛說道:“殿下有所不知,粱薪深恩皇上寵愛,再加上他手掌西廠和步軍司兩者,其權勢......”
“什麼權勢?他的一切還不是本宮父皇給的,要記住,本宮是太子......”趙桓大聲吼道,只是這話他自己都覺得沒什麼底氣。
沒錯。自己是太子,不過前面還得加上四個字:“不得寵的太子”。
正當蔡絛準備再說些什麼時,門外突然傳來聲音:“滾開!本侯乃是太子少保,太子有了差錯,本侯自然有責任開解疏導他,你們誰再敢攔本侯,休怪本侯劍下無情。”
趙桓和蔡絛對視一眼,蔡絛說道:“是粱薪。”
趙桓點點頭道:“你去屏風後面躲一下,本宮打發他走。”
“是!”蔡絛低聲贏了一句,然後起身去了屏風後面。
粱薪推門而入。見到趙桓也不行禮,只是回頭對那些衙役說道:“別再來打擾本侯和太子說話,貿然闖進者,死!”
粱薪殺伐果敢,身上自帶一股殺氣。聽見粱薪這樣說,所有衙役均不敢再攔他。
粱薪滿意地點點頭,這才把門關上。
趙桓看見粱薪說道:“你這閹人來本宮這裡幹嘛?滾出去!”
粱薪看了趙桓一眼,沒有理他。自顧自地往前走。
趙桓大怒,伸手一指門口道:“本宮說話你聽見沒有?滾出去!”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聲響起,粱薪淡淡說道:“是誰教的你如此沒禮貌?”
趙桓捂住臉,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粱薪,他在心中不斷地重複着一句話:“他敢打我?他敢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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