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室九貧湊得八兩七錢六毫五釐四分尚且三心二意一等下流。這個上聯並不難,很輕鬆就能對出來。樑薪在這個環境裡說出來只不過是想羞辱一下侯少白,說他三心二意一等下流而已。
侯少白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看上去十分尷尬。方纔樑薪在那“道士到寺盜柿”一聯中就已經壓了侯少白一頭,如果侯少白再沒有反擊就代表樑薪贏了,那麼他就得跳到河裡游回去。侯少白想了想後先將樑薪所說的這幅上聯對出:“十寺九僧藏八卷軸謹遵七戒六道五律卻惜無四三二徒一籌莫展。”
“呵呵。”樑薪聽過侯少白對出的下聯後笑了笑,這個下聯根本就沒有一點反擊的意味,只不過是單純的將對聯對上而已。如此看來這侯少白也不過如此,樑薪心中暗道:“既然你要做垂死的掙扎,那我就送你一程,讓你直接絕望。”
樑薪道:“好,侯公子大才,如此那在下就再出一則上聯。”樑薪淡淡一笑,看見樑薪這個笑容侯少白心中突然涌起一種不安。樑薪張口便道:“一擔重泥攔子路。”
短短七個字,看上去似乎沒有任何一點特別的地方。但是這裡面卻包含了一個典故,話說當初孔子傳經誦道時,曾經遇到有鄉民不理解,於是他們用泥土攔着道路不讓孔子過去。而剛巧恰好的是孔子手下有一個徒弟叫子路,所以一擔重泥攔子路,即說明了一擔重泥將孔子攔住了,又可以理解爲一擔重泥將子路給攔住了。總之這一句上聯一句雙意,算得上是至難了。
侯少白也是個聰明人,他一聽就聽出了樑薪那則上聯裡面所包含的玄機。可是明白並不代表侯少白能夠對出來,相反正是因爲他明白裡面的玄機所以才知道這樣的上聯根本不是自己一時半會兒能夠對出來的。他沉默了片刻後道:“我輸了……”
樑薪含笑看着侯少白,他身旁站着的嶽濟大聲叫道:“輸了還站在船上幹嘛?跳河裡去啊!”
侯少白擡頭看了嶽濟一眼,眼神中帶着很明顯地輕蔑以及憤怒之色。他復又看了看樑薪,眼神中竟然夾雜着一股警告的意味。侯少白最後直接沒有理會樑薪他們,轉身道:“好了,我們走吧。”
“慢着!”侯少白聽見樑薪這聲冷喝後轉身,樑薪凌空揮舞一掌出去。侯少白他們那艘小船搖晃了一下,侯少白站在船頭一時不防頓時一下掉入水中。
剛掉入水時侯少白嗆了兩口水,然後他慢慢浮起來,看樣子是熟悉水性的。樑薪站在船頭居高臨下地說道:“男子大丈夫,輸並不丟臉。但是輸了卻不履行承諾,這就令人看不起了。就你這德行,走出去就別說自己是讀書人了,丟人!”
冰冷的西湖水刺痛着侯少白的骨頭和肌膚,再加上看中的女人被搶,對對聯輸掉,此刻又被樑薪教訓。這一切的一切加在一起終於讓侯少白爆發了,他此刻再也顧不得什麼儀表氣度,猶如一隻發了狂的公雞一般吼叫道:“你敢把我扔河裡?你知道我爹,我爺爺是誰嗎?有本事你把你的名字告訴我,我一定不會讓你好過的。不怕告訴你,在這江南就算是一字並肩王也不一定敢得罪我侯家。”
樑薪看着侯少白,他實在想不到在這江南有什麼人是他會忌憚的。甚至說一句囂張的話,就這個天下來說,現如今也沒有哪個人是他樑薪一定會忌憚的。放眼天下各方勢力,誰來他樑薪也自信自己有放手一拼的本錢。
樑薪不屑地笑了笑:“我以後只有一千年以後人們纔有拼爹的壞習慣,沒想到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習慣。說說吧你爹和你爺爺是誰,說出來嚇死我也好。”
樑薪那不屑的態度頓時激怒了侯少白,他在被友人拉上船後大聲對樑薪吼道:“我爹就是侯天雲,我爺爺就是侯知行!”
“哇!”樑薪臉上做出一副誇張的驚恐表情,“原來是侯天雲和侯知行啊,我……”樑薪停頓了三秒鐘後臉色一下變回正常:“我沒聽說過啊。”樑薪一臉無辜地說道。
侯少白臉上原本正在露出得意的表情,卻沒想到樑薪一下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這樣的態度就好像在他臉上打了一記響亮的耳光一般。侯少白身旁的一名男子搖着頭道:“江南明德學社的創始人和現任社長你們居然都不認識,那你們又怎麼敢在咱們江南士子面前自稱是讀書人的?”
“誰說我是讀書人了?我也就是個大老粗而已,不過沒有想到的是你們江南士子居然如此不堪,連我這麼一個大老粗都比不過。”樑薪笑着反脣相譏,那個什麼明德學社他從來沒有聽說過,想來也不會是個什麼大不了的組織,無外乎就是幾十個士子自由組成的一個遊散組織而已罷了。
樑薪這一譏諷頓時讓船上七人全都尷尬起來,其中一人更是指着樑薪斥責道:“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竟然還輕看我江南士子?”
樑薪撇撇嘴:“臉是你們自己丟的,怎麼又能怪在我頭上呢?況且我看不起的是你們幾個,至於江南士子嘛?那得看是不是和你們是一樣的貨色,如果是我肯定就看不起了,如果不是我倒是希望他們能上進一些。”
“好了,我們走吧。”樑薪決定不再與這些人多做糾纏,他轉過身伸出雙手一左一右地牽着藍碧兒和藍玉兒兩人。這一對美貌至極的雙胞胎姐妹不僅沒有絲毫反抗,反而羞澀地垂下來,臉上露出一臉的竊喜之色,眉宇之間似乎還夾雜着一絲雀躍。
看到藍碧兒和藍玉兒的表現,侯少白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突然開口叫道:“樑王爺!”
樑薪下意識地轉頭看向侯少白,就在轉頭過來的那一刻樑薪無語失笑,他沒想到自己竟然會中這樣的計。而此時此刻站在下面小船上的侯少白卻得意地笑出聲來,他對着樑薪拱拱手道:“原來是一字並肩王樑王爺駕到,我等真是有人不識泰山,失禮失禮了。”
樑薪淡淡地看着侯少白,他知道侯少白用計套出他的真實身份絕不僅僅只是想要向他告罪行禮,他在等看侯少白究竟能夠玩出什麼花招來。
果然,侯少白繼而笑了笑道:“王爺對於咱們江南士子的失望我一定謹記於心,回到家中我一定會將樑王爺的這一番話轉告給家父和爺爺的。”
“你這算威脅本王嗎?”既然被侯少白識穿身份,樑薪也不再繼續隱瞞。他大大方方地承認了自己的身份,然後冷笑一聲道:“今日本王與友人相聚,不想因爲你掃了雅興,所以本王不想與你一般見識。但是你如果再敢對着本王口中狂言的話,本王可以保證你一定會後悔。不怕告訴你,在這世界上威脅過本王的人有很多,最後還活着的寥寥無幾。”
樑薪抽出腰間長劍一揮,侯少白所站的那塊甲板竟然凌空劃出一道劍痕。樑薪這一手明顯將侯少白給鎮住了,這一回樑薪沒再理會樑薪,拉着碧兒和玉兒兩人就走進了船艙中。
看着樑薪所乘坐的大船慢慢離開,站在侯少白身旁的那幾名士子立刻對他噓寒問暖,更有人直接問道:“侯少,我們接下來怎麼做?就這麼算了嗎?”
侯少白將自己身上已經溼透了的外套脫下來重重地扔到地上,他目光盯着樑薪所乘的那艘大船冷冷說道:“算了?沒那麼容易,他樑薪一個太監出身的低賤之人,如今竊取江南就算了。竟然還敢輕看我江南所有士子,這口氣我能忍,我江南數萬士子能忍嗎?”
“不能忍!絕對不能忍!”“對,堂堂王爺,江南之主居然看不起整個江南士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這樣的人怎麼能讓他竊據江南!”“對對對,號召大家一起來抵制他!”
侯少白身旁的幾個士子你一言我一語的嚷嚷起來,侯少白臉上的笑容慢慢變得越發的得意起來。
江南物產豐富,人民的生活水平較高。正是因爲不愁吃喝,所以他們更有條件讓自己的子女接受良好的教育,給他們一個優良的環境好好唸書。故而江南之地才子輩出,每年科舉進士及第的人便以江南一帶的人數最多。最多的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們的基數最大。
正所謂“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江南如此多的士子,絕不會全都是在閉門造車,他們也會經常溝通交流,比拼詩才,互述學習心得。是以逐漸會有學社這樣的集體出現,用來組織這些士子一起溝通交流學問。
經過逐見的演變,學社成爲士子們派系分別的重要標誌。而江南之地最大的學社分別是三個,寒門學社、錦繡學社、致遠學社。咋一看似乎明德學社並不起來,連三大學社的排行都沒進得了。但實際上那三大學社全都是從明德學社分流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