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玄從飯館內逃出。本想出城找江北天他們,但轉念又一想:“老江和飛虎隊這些人,跟着自己,有些事總是不方便。反正老子現在武藝高強,誰也不怕,不如趁這幾天無牽無掛,一個人逍遙自在,暗中使壞,這樣纔夠刺激!”
想罷,唐玄找了個成衣店,半買半搶,拿了身錦袍,順帶找了兩撇小鬍子貼上,重新挽個髮型,戴了塊文人秀才常用的綸巾,搖了把摺扇,腰間夾了幾本風月讀本充當詩集,如此一打扮,外人更加認不出來。唐玄也甚爲滿意,閒來無事,便去街中瞎逛。看能不能打探點情報?當然,能偶遇幾位青春靚麗的大家閨秀,演義一場戲牡丹、採玫瑰的好戲,也不枉此行。
…
蔡家志等人擺脫追究兵後,回了一處農家院內,再作商議。而此時的晉王卻是有些不安,因爲唐玄不見了。他只安排一個小兵看守唐玄,言外之意,便是要讓他找機會越獄。並且,他在唐玄地牢附近佈置了大量高手,南宮莊主也派了趙中陽去暗中盯着唐玄,而南宮定天本身,也天天纏着江北天。其目的,便是想等唐玄越獄後,能迅速掌握他的行蹤。可是,姓唐的竟然打傷趙中陽,放火逃了。這讓晉王心中有些矛盾,一方面大事未成,他正值用人之際,姓唐的是個怪才,還有重用之處,他不希望唐玄死。唐玄能借火逃走,未償不是一件好事。另一方面。他又擔心唐玄逃走,從此脫離自己的掌控範圍,此人行事詭迷,讓人防不勝防,不知道他又要惹出什麼樣的大亂子。
四王聯軍破了樑陳,可以說大事成了一小半兒,樑陳過後,便再無阻礙,可以直搗皇城。因爲樑陳以北的城池,漸入天朝中心地帶,那些地方不像邊關要地,布有重兵,充其量都是些衙門捕快之內。只要四王大軍一到,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四位藩王在樑陳大擺三天酒宴,
一來,犒勞大軍,論功行賞,爲與皇城的禁衛軍,越來越近的決戰誓師。二來,邀請各地風流大仕,文學大儒,志在拉攏人才,標謗自己是義軍,贏得民心。
……
唐玄在樑陳閒逛,見這座被四王聯軍攻破的大城,民心安定,絲毫未顯得慌亂,做生意的照樣做生意,賣苦力的照樣賣苦力。就連逛窯子的也照逛不誤,妓女的臉上也笑得春光燦爛。估計軍人多了,來此處風流人也捨得花銀子。看來四位藩王對安撫民心方面,俱都有過人之處。
唐玄暗自沉思,原本想給四位藩王來個,大軍所過之處民不聊生,草不發芽,雞不生蛋慘景。以便讓天下百姓痛恨四王聯軍,轉而再去贏得民心,征討四位藩王。沒想到,四個老狐狸都是裝婊子立牌坊的好手,在安撫百姓,贏取民心上,遠勝於自己,當然,這跟以前那位昏君十幾年的荒政也有關。
唐玄心知這樣下去,一場大的決戰非打不可?而天下百姓早恨透了昏君,就算打贏了四位藩王,也難以清剿乾淨,說不定轉爲地下,天天有事沒事,成立個紅花會,白蓮會什麼的,動不動就刺殺老子。就算他一身武藝不怕,可親親小愛妃她們呢?還有朝中的文臣?將來自己的皇子皇孫們,豈不都要糟糕?再者,眼下週邊小國也都蠢蠢欲動,國內農業年年多災,收入不景氣,哪能支持得了這以後的大戰?他可不想一坐皇帝,就天天打仗啊。征戰啊,沒個完,事實上,他只想躺在溫暖舒適的大牀上,跟愛妃們鴛鴦戲水,神龍入海什麼的。
“不行?決對不行?得想個辦法避免今後的決戰,可是有什麼辦法呢?總不成老子讓位給他們吧?”唐玄絞盡腦汁,邊行邊想,不知不覺間,步入一家書屋內,賣書的小廝一見來了位錦衣闊公子,眼睛一亮,趕緊上前迎接,讒聲說道:“公子爺,您來啦!您可真有眼光,我們這裡書畫最多,在整個樑陳都是排得上名號的。”
“老子有眼光個屁,本來是想找個酒樓喝點花酒的,沒想到這座富麗堂皇的樓閣,竟會是一家書屋?真是看走眼了。”
唐玄暗罵掃興,準備轉身就走,突然一道熟悉的倩影,映入眼中,雖只是一掃而過,可那道身影,唐玄怎麼也不會忘記。唐玄神情一振,回過頭來仔細瞧去,原來那道倩影,是一幅畫,畫上的女子像極了親親小愛妃!
唐玄咦了一聲,走近幾步,盯着畫左瞧右看,上瞅下瞄,越看越像,連連稱奇。旁邊小廝見唐玄像母蚊子見血一般,緊緊盯着那幅畫,禁不住暗暗好笑。果然這天下的公子哥就愛美色。
小廝湊到唐玄身邊,輕聲讒笑,道:“公子爺,您真是識貨?一眼就看中我們這店的鎮店之寶啦!小的佩服得五體投地啊?”小廝守笑得暖昧,眯着小眼一眨一眨的。看在唐玄眼中,恨得一巴掌拍下,叫他不用五體投地,直接投胎去吧!
唐玄看了一會,沉聲問道:“這幅畫是誰畫的?”小廝應道:“回公子爺。這幅畫是一位大才子畫的,這位才子說起來,可是大有來頭。出身名門、才高八斗不說,品行更是了不起,不爲權貴折腰,遠的不說,就連眼下四位藩王派人來請他赴宴,他都直言拒絕……”
唐玄冷哼一聲,打斷小廝說話,淡淡說道:“什麼才高八斗?我看稀鬆平常。畫的畫,跟真人相差太遠,要前沒前,要後沒後。人物神情面貌,虛浮得緊,全都意想天開。這女子賞花跟大老爺們洞房一樣,哪還有愁眉苦臉的?”
小廝頓時啞然,唐玄突然想起什麼?問道:“你剛說四位藩王都派人請他赴宴?赴什麼宴?”小廝這才得意說道:“當然是千儒宴啦!您不知道嗎?”
“千乳宴?烤那麼多乳豬幹什麼?吃得完麼?”唐玄奇道。小廝愣了好半天,這才弄明白是怎麼回事,這才笑道:“公子爺,您聽錯了,千儒宴是宴請一千位大儒的酒宴。而不是烤一千隻乳豬的宴席。”
“喔!原來如此!”唐玄肆然道:“其實也差不多,這儒士也好,乳豬也好。不考上一考,誰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濫竽充數的人多了。喂,你說這人他叫什麼名字?”
小廝恭敬地說道:“他叫明語先生!”
“明語?”唐玄暗自奇怪,腦中閃現一絲殺意,怪不得他會畫親親小愛妃的像,要不要老子現在把他給滅了?嫁禍給四位藩王,就說他們宴請不成,殺人滅口,也算是壞事一件。做壞人,當然要,不以惡小而不爲嘛!四位藩王的名聲,也不是一下子就弄臭的。想當初西門大官人,非禮潘金蓮不也從請客吃飯,灌酒摸腳搞起的嗎?
想到這裡,唐玄輕咳二聲,問道:“那位明語先生現在何處?”小廝道:“這個……”兩眼狡黠地直閃光,唐玄從懷中掏出二兩銀子,道:“說罷,這些是大爺賞給你的。”
小廝喜得臉色通紅,讒聲說道:“明語先生正在書院內喝茶,小的這就帶您過去。公子爺,您請!”小廝彎腰作了個請的手勢。
唐玄跟着小廝繞了幾道彎彎的走廊,來到後花園中,那裡有一處小亭子,亭中坐了三人,正在飲酒喝茶。小廝走快幾步,上前稟報。亭中坐的三人慌忙起來,迎了過來。唐玄這纔看清楚,這幾人俱都是長袍襲身,體形清瘦,臉色蠟黃,不知是平時營養不良,還是喝茶喝的。文人雅士作到這個份上,估計也只能窮快活。
小廝跟過來介紹道:“三位先生,這位公子爺可是慧眼如電,他一眼就指出明語先生那幅畫的不足之處來,說什麼神態不自然,情景不附和,畫出其形,畫不出其神,這跟明語先生平時自謙時,說的一樣,小的這才請他進來?”看來小廝收了銀子,跟巴也甜了許多。
三人中靠左邊一位臉面白淨,淡眉少須的儒士,肩頭微微一顫,神色動容,對唐玄施禮說道:“貴客所言及是,敢問先生尊姓大名?”
唐玄淡笑道:“你就是明語先生?久仰,久仰啊!你的大名可是傳遍了皇城啊。”唐玄細細打量着這人。
這位儒士正是明語,他一幅愁苦的臉上,強擠出一絲笑容,道:“貴客過講啦,區區賤名,不足一提。敢問貴客是從皇城中趕來的嗎?”
唐玄見這個明語相貌平平,落魄寒磣,面容神態也是無精打采,半死不活的樣兒,心中殺他之心頓無,就這個落魄傢伙還能跟老子爭愛妃?他能勾引個丫環奶媽,已經是超常發揮啦!老子現在殺了他,不是擡舉他麼?哎!看來這小子混得很差!怪不得,人家小廝爲了二兩銀子,就把他們出賣了,估計還得慶幸賣了個好價錢。
唐玄故作驚喜,高聲誇道:“哎呀,明語先生真是神算啊!一下子就看出我是從皇城而來,令人佩服,佩服!”
明語白臉隱過一絲羞紅,低聲道:“貴客真會說笑,請……請坐!”明語請唐玄坐下,唐玄也不推辭,小廝識趣,趕緊端來茶杯,給唐玄沏壺好茶,在一旁好生伺候着,神態恭敬之極。看在另外三人眼中,格外難受。
幾人閒聊開來,唐玄這才知道,另外二人也都是小有名氣的儒士,反正會做詩,會寫字畫,有點酸臭脾氣,還能認識幾個有頭有臉的本地權貴。當人家有喜事時,便去湊個熱鬧,混點花紅,也露露臉,賺個名聲。小日子過得皺皺巴巴。當然,這座書院可不是他們的,書院的主人早去赴宴了,留他們三人在此談詩下棋。唐玄心中揣摩道:“這三個傢伙不去赴宴,十有是沒有赴宴的好衣服。這也難怪,要是我穿這身衣服,估計也吃不下飯。”
大家天南海北的聊過幾句後,唐玄說道:“幾位先生都是高風亮節,不屈權貴,實在是世上文人的楷模啊!若是天下的文人都能像幾個先生這般,文風振興,指日可待啊!”
當然,文風振興了,可天下的文人怕是都要上街擺灘,要麼做吟遊詩人混飯吃了。
三位儒士最好面子,一聽人家稱讚他們高風亮節,是文人的楷模,不管這人是誰,都立馬覺得他可親可敬,引爲知己,恨不得把褲子都脫下來給他穿,如果人家要的話。
唐玄這一句馬屁拍下,不輕不重,卻正中耙心!三人喝着劣質的茶葉,都覺得奇甜無比,清香爽口,當下大喜,神情激動地長嘆道:“貴客真是我等知音啊!哎!天下文人雖多,真正懂得風雅的又有幾人?知音難救啊!”
唐玄飲了一杯茶,笑道:“這懂得風雅的人越少,便更顯得幾位先生高潔嘛!”唐玄心道:“如果文人們都像你們幾個笨蛋,不去參加四王的宴請,對老子來說,倒是一件好事!可惜,這樣的傻子還是太少了。”
這三人各自心喜,又與唐玄恭維幾句,唐玄問明語道:“明語先生,那畫上的女子,可是姓秦?”
明語稍稍一頓,道:“這個……如貴客所言,這畫中女子確是姓秦。”唐玄又問道:“想必是明語先生的朋友嘍?”明語臉色驚變,急忙搖頭道:“不…不…她與明語只有數面之緣,明語只是一介書生,身份低下,怎會是她的朋友?”
“算你還識相!”
唐玄暗自冷笑,繼續說道:“明語先生似乎有難言之隱?實不相瞞,畫中的女子,本人也曾經見過數面,一時驚爲天人,只是聽說她已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妃子,皇上可真是好福氣啊!你說呢?明語先生。”
明語等人冷氣倒吸,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敢非議當今聖上的愛妃,看他那幅不以爲然的神態,各人內心砰砰亂跳。冷汗直冒。
唐玄看在眼中,尋思道:“原來你們也是膽小鼠輩,這就好辦。”他接着說道:“各位不必擔心,眼下四王早就反了,咱們飲些粗茶,笑談天下大事,看他們打來打去,爭奪天下,這才顯得書生意氣嘛!各位不方便,咱們就談些別的。話說今兒的天氣還算不錯,嘿嘿!……”
三人擦了擦額頭的汗,忐忑地說道:“貴客膽識,我等萬萬比不上,讓您見笑啦!不過天下大亂,受苦受累的都是天下的黎民百姓。我等哪裡還能笑得起來?我等不求高官厚祿,只求天下百姓能安居樂業,太平度日。”
“這話老子愛聽!沒想到這幾個窮傢伙,還算明事理。該獎該賞!”唐玄正準備賞賜點什麼東西,可是身上除了搶過來的幾兩銀子外,什麼也沒有。便只好作罷,這幾兩銀子,還準備去喝花酒的,哪能給了他們?唐玄稍一琢磨,提議道:“明語先生畫技不錯,不如就將我等偶遇之事,畫作一幅畫來,說不定還能留芳千古?”
其他二人紛紛拍手叫好,反正不用他們畫,當然高興啦!明語不好意思拒絕衆人一翻好意,只得說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明語獻醜了。”說罷,命小廝取來筆墨,當衆作了一幅“三儒迎賓圖”
等明語畫完,看書 .s. )唐玄將圖展開,見他畫功倒還過的去,最起碼,把自己畫得神采奕奕,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位貴人。心中甚爲滿意,吩咐小廝道:“喂!小子,你給本公子記着,這幅畫少了一萬兩黃金誰也別賣,留着作鎮店之寶吧!本公子再賞你五兩銀子,將這畫好好裝裱一翻,餘下的銀子作爲你看管此畫的錢,你小子可要看好它,等賣得一萬黃金,都歸這三位儒士所有,不可私吞。”
小廝半信半疑,接到畫,反正人家給這麼多銀子,他說什麼都照做就是了。五兩銀子啊!他做上二年都不一定能賺這麼多?
其他三人見唐玄一出手就賞了五兩銀子,真是名幅其實的貴客,三人心中半喜半憂,喜的是,人家如此重視這幅畫,大大的擡舉了他們,還許諾分來萬兩黃金。憂的是,就這幅破畫,別說黃金萬黃,就是一兩銀子怕也不值?這位貴客有錢,不如直接給我們算了,也省得我等老是喝這便宜的茶,午飯還沒吃呢。一萬兩黃金是好,可是畫賣不出來,還不是鏡花水月,自個兒空想麼?可他們三人又拉不下面子,只得擠出些笑容,客套幾句。
唐玄心滿意足地拜別衆人,因爲看到明語如此模樣,他心中少了一塊心病。格外開心。不知不覺間,竟然想到應對藩王們拉攏人心的計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