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命債?
沙藏海怔住了,臉上的肌肉輕輕顫抖,眼神中目光渙散。天籟小說www.⒉
葉歡笑看着他,沒有開口,卻是因爲葉歡知道,自己說的話,沙藏海心裡會明白。
沙藏海深吸一口氣,就連葉歡也有些佩服他,竟然可以如此快的平靜下來。
“葉先生,沙家盤踞粵港,越二十年。二十年來,這片土地的每一寸土地,都標上了沙家的標記。”
擡起手,沙藏海指着窗外的大海,道:“這港口,每天出去三艘船,有一艘是沙家的。每天進來十個集裝箱,至少有一半,要從沙家的船上出。”
“粵港最大的酒店,最大的商場,爲全世界廠商代工的服裝廠……”沙藏海目光落在葉歡身上,凝視着他,道:“這樣一個沙家,你現在,要讓他消失……”
深吸一口氣,沙藏海沉聲道:“閣下,你就算有遮天的權勢,滔海的能耐,是不是也應當想想,這樣一個沙家,是不是你可以一手抹殺!”
“我沙家男兒不怕死,人人都有三兩血性,閣下若真是苦苦相逼,大不了大家就來個魚死網破!”
“魚死網破?”葉歡笑笑,道:“怕是你沙家的女人要網襪破吧!”
“你!”沙藏海氣結。
葉歡自然明白沙藏海在說什麼。葉歡的確可以在武力上碾壓沙家,但是,沙家並不算武家。武家依靠的是美女保鏢,編織出來的龐大關係。這張關係網,在錦上添花時,無比強大,但是在雪中送炭時,其實不堪一擊。
這也就是爲何,武天吉一死,葉歡可以輕鬆將這保鏢公司握在手中。
但是沙家不同,沙家二十年來,專心經營一城一地,如此些年下來,早已經勢力爪牙滲透到這座城市的每一寸土地。
想要將這顆參天大樹連根拔掉,靠武力是絕對做不到的。
沙藏海所說的,便是這一點。
葉歡笑笑,目光落到凌如意身上,輕輕道:“時間差不多了吧?”
凌如意看了看腕上的手錶,開口道:“嗯,時間到了,他們大概已經開始行動了。”
葉歡和凌如意一言一語,沙藏海聽得愣,渾然不知道,二人說的是什麼。
他們?什麼他們!行動?又要開始什麼行動!
沙藏海愣愣的想着,然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急促的響起。
一頭霧水的接通電話,眼神沒有片刻離開葉歡,剛剛接通電話,電話裡面的聲音就傳來。
“董事長,大事不好,我們的漁場被封了!”
“什麼!”沙藏海一驚,沙家的勢力的確遍佈粵港的每一寸,各行各業都有涉足。但是,沙家的主業只有兩個,一爲漁業,二爲遠洋運輸!
可爲何自己的漁場無端端被封:“怎麼個情況,抓緊聯繫林處!”
沙藏海口中說的人,乃是沙家多年以來培養的人脈,每年沙藏海都少不了供奉。
“聯繫了,他的電話打不通!”
什麼!
沙藏海一驚,目光落在葉歡身上,只感覺,今天的事情和葉歡絕對脫不了干係。
只見葉歡安然坐在那裡,臉上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忽然,他抿了一口茶,指着臺上表演評彈的演員道:“來,將琵琶給我,葉大少興致來了,與你們唱一段。”
兩位演員早已嚇得體若篩糠,對於葉歡的話不敢違抗,那女演員走來,將手捧的琵琶遞給葉歡。
葉歡手抱琵琶,試了試絃音。凌如意不免有些奇怪,道:“你還會這個?”
“哈,談不上會,只是略懂略懂。”
沙藏海緊緊的盯着葉歡,此刻他已經心急如焚,但葉歡卻從容自在的緊。
只見他坐在那裡,手捧琵琶,輕輕翹起二郎腿,將琵琶擱在腿上,輕彈了一下弦音,開口吐出一個音節,那女演員一怔,葉歡的嗓音竟然分外地道。
凡是技藝,必然要經過年深日久的苦修。葉歡年紀輕輕,雖然和專業演員還比不了,但在業餘的票友之中,絕對是屈一指。
在葉歡開口的一剎那,女弦師便聽得出來,他唱的是評彈裡有名的‘刀會’。
這說的是三國裡的故事,諸葛亮一借荊州不還,魯子敬隔江擺酒宴,邀請關二爺附會,關二爺只帶周倉一人,一葉扁舟,單刀赴會。
只見葉歡坐在那裡,一字字的吳儂軟語從他口中吐出,音調尖細,丹鳳眼微眯,流露出一股嫵媚之氣,看得那女弦師的臉有些燒。
而他陪着琵琶的唱詞,卻又有一種金戈鐵馬之音。
‘波濤滾滾水東流,魯肅設宴請君侯,是月十三親赴會,見關公穩坐順風舟。’
曲調委婉,琵琶錚錚,一股金戈鐵馬之意,油然而出。
沙藏海盯着葉歡,卻不知葉歡葫蘆裡賣的是什麼主意。
叮鈴鈴!
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再次接通電話,依舊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老闆,我們的海輪在海上出事了,被海盜劫了!”
“什麼!”沙藏海怒目睜圓,漁場剛出事,現在,海輪又同時出事。如果說這是巧合,沙藏海打死也不信。
“聯繫對方,看對方要怎樣條件,纔將貨還回來。”沙藏海知道這筆貨無比重要,必須想方設法拿回。
而同時,他心中已經預感到,這件事,恐怕沒有什麼希望。
但無論如何,沙藏海必須盡力試一試,如落網的魚,在做最後的掙扎。
沙藏海不停的吩咐手下,佈局自己的安排,他已經感受到,一張鋪天大網已經向自己襲來。
而這個時候,葉歡抑揚頓挫的聲音,依舊飄蕩在大廳之中。
‘第一杯先把蒼天敬,第二杯再把厚土酬,第三杯青龍偃月飲!’
叮鈴鈴!
沙藏海的電話再次響起,他此刻有些畏懼,因爲已經預感到,傳來定然還是壞消息。
最後鼓足勇氣將電話接通,沒有出乎他的預料。
“老闆,我們三家採購商不再向我們採購海產品!”
“什麼,我們簽了三年合同,他們不怕違約嗎!”
“他們願意支付違約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他們說,如果沙家還有能力要的話!”
“什麼!”
這個電話還未掛斷,便又有電話闖進來。
“老闆,我們的船塢被封了!”
“上市公司的股票被資本打擊,有人針對我們做局!”
“老闆,您的副手被帶走了,據說他涉嫌……”
“老闆,我們申請的那塊地被無限期暫定了!”
“老闆!”
“老闆!”
一個個電話,從城市的四面八方打入。電子信號化作刀,化作槍,刀槍棍棒一起向沙藏海涌來。
這個五十餘歲的老人,此刻已經經歷不起這樣的衝擊。沙家的確是一顆參天大樹,但在今天,這顆參天大樹,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攻擊。
有人要將這棵樹連根拔起!
漁業,遠洋運輸,地產,酒店,服裝廠……
沙家的任何一處產業,都遭到了打擊,而這種打擊,每一步都是致命的。
沙藏海臉色蒼白,一陣陣紅暈涌上來,然後退去,讓整張臉變得更加蒼白。
沙河星從身後扶住了他,感覺到自己心中如大山一般的父親,此刻身體竟然在不停顫抖。
是因爲恐懼嗎?
而又是怎樣的人,能讓如狼如虎,用二十年時間將沙家打造的鐵桶一般的父親畏懼呢。
他的目光投向了葉歡,而此刻,沙藏海恐懼且憤怒的眼神也同樣盯着葉歡。
就是這個男人!
只見葉歡坐在那裡,懷抱琵琶,專注且深情的藏着。
‘可曉得我劍響三聲你命不留,我是五關斬將人人曉,第一戰斬顏良,第二戰誅文丑,第三戰恐落你大夫頭……’
哼哼哈兮,聲音婉轉動聽,且刻意用嫵媚的語調,演奏一曲金戈鐵馬,殺場壯闊。
隨着最後一個音節出口,葉歡在這聽濤樓落下一曲單刀會。他隨手將懷中琵琶給了那弦師,抿口茶,潤了潤乾的喉嚨。
“凌科長,我這曲單刀會,你看唱的如何!”
“好!”
凌如意頓了頓,道出一聲喧天后,聲徹浮雲,與遠處濤聲和在一起。
美女相陪,單刀赴會,一曲琵琶動,從海路,6路,官家,商家……葉歡處處着手,斬斷了沙家的根基。
任何所謂龐大的勢力,其實總有不堪一擊之處。所以,越是那強大的帝國,往往一招崩塌。
更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沙家,說白了,連一個土皇帝都談不上。
沙藏海說得不錯,的確憑藉武力,葉歡滅不了沙家。但誰又說了,葉歡只有武力。
要知道,他左手提着斬盡宵小頭的老狗牙,右手可還連着西鳳樓,最明顯的,他身邊不還有一位特事處的科長嘛!
在官家的暗中默許之下,區區一個沙家又算如何。枉沙藏海還幻想要千秋外代。
呸,要不要臉!
所以談笑間,沙家這顆上參蒼天,下盤沃土的大樹,被葉歡輕輕斬斷,然後,整個崩塌。
所以,凌如意內心深處,由衷的讚歎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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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得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