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剛從黑牢脫身,回到梧桐中學後,遇到了周德彪。那時的葉歡有些沒收住火,一腳將周德彪踹成重傷,然後周德彪就進了醫院。
這段時間,葉歡身上又發生了很多事,然後周德彪就一直在醫院躺着,就在不久前,周德彪終於重傷不治,一條命去了黃泉。
葉歡平生作惡無數,殺人無數,實實在在算不得好人。但他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爲周德彪陷進來。
然而事實就是如此,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在某個時候,就能形成關鍵無比的一個點。
現在的葉歡,真的就因爲周德彪陷了進來。
葉歡被帶走了,只是寥寥問過幾句,就被送進了京城近郊的一個拘留所中。單人單間,每天茶飯不誤。葉歡有什麼需求,同看守說了,對方便會很快送來葉歡的所需之物。
這裡的看守對於普通人而言,足以稱得上嚴密,但對葉歡來講,踮踮腳也就出去了。
但無論這裡的看守再簡陋,葉歡也決不能出去,那大門處的紅框,代表着兩個字——官家。
官法無情,葉歡走得出這方牆,走不出這片土地,除非他一世不願再回來華夏,否則他就絕不能走。
現在葉歡的生活倒也稱得上清閒,他每日在房內倒着,閉目思索着這件事情的始末緣由。
葉歡在第一時間就看了出來,周德彪是個由頭,幕後之人一定有他們的目的。然而這目的究竟是如何呢……
隱隱地,葉歡心中已有了不好的預感。
葉歡在此地被關了三天,他已經等得有些焦躁,假若第三天再無動靜,葉歡不得不,也只得離開這裡了。
然而事實上,葉歡沒有出手的機會。在第三天夜裡,一輛黑車無聲無息的駛入了方牆。葉歡被提審出來,送進了汽車。
汽車車窗被塗黑,前面與後面阻隔,葉歡完全看不清路上的風景,左右兩人看護着葉歡,但卻沒有使用武器,或者說,他們也是知道,對付葉歡,武器沒有多大用處。
葉歡乾脆閉上了眼睛,靜靜等着汽車駛向目的地,他心中隱隱已有感悟,怕是在今夜,自己就要見到幕後之人。
汽車駛入一片院落,有人引着葉歡下車,送到一個房間中。房間內,一個人影默默的飲茶。
葉歡看到對方後,無奈的搖搖頭,邁步過去,在對方面前坐下。
“葉先生來了,這幾日讓葉先生受委屈了。”人影擡起頭,眉清目秀,雙目清澈,笑吟吟的看着葉歡。
此人不是旁個,正是西鳳****組組長秦思琪。
葉歡在秦思琪面前坐下,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滾燙的茶水落入喉中,葉歡的額頭恍惚都要冒煙。
“好茶!”葉歡讚了一聲。
“好茶葉先生就多飲一些,算是我給葉先生賠罪。”
葉歡揮揮手道:“我早該想到是秦組長,如今看來,西鳳樓是打算對江湖動手了。”
“葉先生了然。”秦思琪道:“江湖正法時代,高手層出不窮,再不加以遏制,一任江湖勢力做大,是官家絕不想看到的。不是我們想要動手,而是不得不動手了。”
葉歡點點頭,隨即又問道:“可這件事,與我好像沒多少關係,我已決意退出江湖,這件事,秦組長不該不知道?”
葉歡退出江湖的消息,早就一傳十十傳百,傳遍了整個江湖。西鳳樓耳目衆多,這消息自然也傳入了秦思琪的耳中。
秦思琪道:“是的,葉先生是要退出江湖,但這件事意義不大,只要葉先生還活着,雙腳落在地上,江湖就有江湖的底氣,西鳳樓想要動手就沒有那麼容易。”
葉歡舉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頓住,他揚起眉毛道:“如此說,你們要殺了我?”
“是。”秦思琪道出一個字,空氣中的氣氛瞬間肅殺了幾分,然後秦思琪又悠悠補充了一句:“不是不想殺,是殺不了。”
葉歡手中的茶杯放下了,葉歡現在的本事,真若與官家作對,沒有這個實力。但是,官家想要動他,真把葉大少逼急了,後果還是很嚴重的。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葉大少。
葉歡默默飲茶,腦海中心如電轉的思索着這件事。他突然發覺,自己在參加張山河葬禮時就該明白,西鳳樓怕是要對自己動手了。
葉歡在上面唯一的背景,也就是張山河死了。一直以來,西鳳樓不是不想對葉歡動手,只是被人攔住了。現在,張山河去了,西鳳樓就可以肆無忌憚的動手。
當然,秦思琪所說的情況也的確存在,江湖正法時代,官家不會允許江湖做大。
葉歡想明白一切,心情反而鎮定下來,他開口:“如此說來,西鳳樓是要留下我了。”
“要留葉先生住上幾日,還望葉先生不要怪罪。”
“一切事情,總該有個緣由吧。”
“周德彪就是緣由。”秦思琪道:“周德彪的確死在葉先生手中,這件事怎麼說,也說不過去。”
人命關天,葉歡的確殺過許多人,江湖子弟,難有手不沾血的。然而,潛規則就是潛規則,只要是潛規則,就不能拿到檯面上說。
秦思琪取出一個盒子,其中擺着一枚手環,她推到葉歡面前,微微擺手:“葉先生,請。”
“這是什麼?”葉歡笑笑:“該不會是定情信物吧?”
“葉先生說笑了。”秦思琪道:“也不瞞葉先生,這是電子鐐銬,只要葉先生走出這個院子,裡面的炸彈就會爆炸,想用強力取下,炸彈葉歡爆炸。裡面炸彈的威力,會把方圓十米變成齏粉。”
“好東西。”葉歡點點頭:“不瞞秦組長說,這東西我曾戴上過一次,但我沒想到,這輩子還會戴上第二次。”
“現在……”葉歡擡頭:“可否給我一個戴上它的理由。”
秦思琪道:“葉先生腳下已經埋着炸彈,只要葉先生有任何輕舉妄動,此地就會爆炸。你我二人就會粉身碎骨。”
“喔,秦組長樂意同我陪葬?如水年華,何必呢?”
秦思琪擡頭,心平氣和道:“西鳳樓的人不怕死,我也不怕死,能陪葉先生一起死,是我的榮幸。”
那澄清的眸子,顯現出一種堅不可摧的力量,不容忽略。葉歡讀懂了這雙眸子,也讀懂了這雙眼睛的主人。實話說,秦思琪和凌如意是同一類人。她們心中有她們的信仰,這信仰給予她們岩石般的力量。
葉歡嘆口氣,將電子鐐銬拿到手中,咔吧一聲,戴在右手手腕上。這鐐銬葉歡不戴則以,戴上去後,表示他又一次制於人手。
這纔是人生難預料,葉歡怎會想到,當自己從黑牢脫身之後,還有今日這一天。
眼見葉歡將鐐銬戴到手腕上,秦思琪鬆了口氣。這一步,是至關重要的一步,事先,秦思琪已經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準備。的確,西鳳樓已有準備殺死葉歡,秦思琪也有準備隨葉歡一起去死。
不過事情的發展出乎秦思琪的預料,葉歡戴上鐐銬的過程太過順利,順利得秦思琪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
目光落在葉歡身上,此刻葉歡肥頭大耳,秦思琪不免嘆息一聲:“時過境遷,葉大少真的不一樣了。”
拍拍手掌,雙手之間,發出清脆的響聲,秦思琪道:“寒牀寂寞,我爲葉先生找了個伴,吃飯穿衣,自有人照料,也讓葉先生有個能夠說話的人。”
“喔,秦組長的服務還真是周到啊。”葉歡開口:“只是不知道秦組長爲我找的人是誰吶,該不會是秦組長自己吧?”
“咯咯,葉先生還真是會開玩笑。”秦思琪捂嘴一笑,發出銀鈴般的笑聲,她道:“葉先生說笑了,我哪裡有這福分。
”
“我所有,便是有的。”葉歡道:“秦組長現在還未成婚吧,終究要有個伴的,人也不能一輩子只忙工作,而忘了生活。”
秦思琪笑:“不勞葉先生費心了,葉大少身邊紅顏太多,可沒有我插腳的地方。”
“女人不必太剛強,太剛強的女人,總是很辛苦的。”葉歡:“這地方擠擠總會是有的,我這個人就是不怕擠,尤其是和秦組長一起擠……”
說着說着,話便也就下流了,但秦思琪依舊不爲所動,她笑盈盈看着葉歡,眉目間竟有幾分挑逗的意味在。
“咳咳!”
葉歡還欲開口,就在這個時候,兩聲輕咳響起,一人從門外走進來。
見到此人時,葉歡一怔,詫異道:“你也來了!”
來者一身黑色制服,眉梢眼角戴着無奈,她嘆口氣道:“是吶,我被抓過來陪你了。”
來者非別,正是特事處的凌如意。很明顯秦思琪口中說的,照顧葉歡的人,就是凌如意。
隱隱地,葉歡覺得一陣膽寒。自己和凌如意之間的事情,可以稱得上十分隱秘,但這件事秦思琪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是凌如意自己交代的,還是秦思琪調查出來的。
無論是哪一種,這件事情都足夠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