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山上,白雪皚皚,那千年不化的冰川矗立在地球海拔最高的地方,迎着天空。它們千年前矗立在這裡,千年後,還將存在。
一行登山隊沿着山坡,緩緩攀登。
“隊長,我走不動了,我們休息一下吧。”一個女隊員道。
“哈,才走這麼點路,就覺得累了,你這樣的身體可不行吶。”登山隊長笑道。
這是一羣來自大學的登山隊,隊員一共由八名成員組成,在大學畢業前,他們將進行自己最後一次集體行動。
女隊員看向隊長的眼神便出現一絲崇拜,道:“隊長,你一定爬過很多山吧!”
“哈哈,也不算多,只是我喜歡登山的感覺,勇於攀登,永不止步。”
“能像你這樣真好,可是我真的走不動了。”
“來,我扶着你一起走。”
隊長走過去,攙住隊員,這名女隊員的半邊身子都落在隊長身上。看到這一幕,登山隊的其他隊員,齊齊翻了個白眼,心中道:“嘿,心機girl!”
而隊長似乎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眼神,一邊纏着這名美女隊員,一邊道:“注意呼吸,保持節奏……你身體不行,平時要注意鍛鍊。”
“是,隊長。隊長,你爲什麼喜歡登山呢?”
“大概是骨子裡的東西吧。”隊長仰頭望着冰川,感慨道:“我喜歡征服的感覺,這裡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最接近天堂的所在,來到這裡,看看雲,看看雪……我就感覺靈魂得到了淨化。”
嗵!
巨大的響聲,就好像一柄巨錘錘擊大地,衆人腳下的大地震顫,衆人擡頭,看到山頂的積雪蠢蠢欲動。
“這是……地震!”
登山隊所有人的臉都已經變成蒼白,他們恐懼得看着四周,感覺腳下的地面在不停搖晃。
這裡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然而,當天堂向他們打開大門的時候,所有人又對天堂sayno。
突然,大地裂開一個口子,像是怪獸張開血盆大嘴一般,一剎那,將所有人都吞了進去,空氣中只留下陣陣慘叫聲。
這聲音,大概是他們對自己即將進入天堂,而發出的興奮喊叫。
一陣風吹來,裹着雪將衆人走過的腳印掩埋,很快,地面上就再沒有任何痕跡,一切,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唯有白雪之下的冰川在輕輕震顫。
啪!
在冰川之下,對長打開了自己手上的照明棒,藉着熒光,他發現面前是一個巨大的空穴,剛纔隊員順着冰川裂縫滑下來,此刻都在自己身邊。
這一刻,大家都已經醒來,看看四周,發出一陣陣的慘叫。
“我們現在在哪裡!”
“該怎麼出去!”
“我的腿,我的腿摔斷了。”
這聲音一陣一陣,吵得無法安寧。
“好了!”隊長喊了一聲:“我們先去前面看看,看前面有什麼出路沒有。”
前方,似乎有某種奇妙的東西在吸引着他們。咚,咚,咚……身周的冰川在震動,宛若鼓聲一般,敲擊在衆人心臟上。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冰洞,究竟是什麼存在,發出這樣聲音呢!
繼續向前走,手中的照明棒發出綠色熒光,宛若鬼屋探險一般,衆人提心吊膽,腳步幾乎是以挪的姿態向前走去。
慢慢地靠近了,只見前面是一片開闊空間,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令所有人嚇得心臟差點蹦出來。
只見在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冰川內,竟然有兩個人。一男一女,男人高大,宛若巨人,女人嬌小,身材苗條。同樣地,他們身周都縈繞着金黃色的光芒。
這裡怎麼可能有活人呢!
二人正在不停戰鬥,拳與拳,腳和腳,身體重重的撞在一起。衆人剛纔耳邊聽到的咚咚聲響,就是他們撞擊發出的聲音。
二人對身周的一切視若無睹,只是不停戰鬥,不知疲倦,不會休息。看上去,就好像從亙古至今,他們便一直在戰鬥,而且,還會繼續戰鬥下去,直到世界末日。
咚,咚,咚……
屈指算來,距離崑崙山下那一戰,已經過去數月時間。在那場戰鬥的最後,發生崩塌,葉歡等人順着地縫逃出,而陳鯉和唐喜兒卻被深埋在地上。
在所有人想來,二人被厚厚的冰川埋住,已經是必死無疑。然而事實上,並沒有。
陳鯉吞下了半顆仙人金丹,唐喜兒也吞下半顆,二人的實力已經同時突破陸地仙人。不過,他們的境界卻出現了一點問題,那就是……不圓滿。
一粒仙人金丹擁有陳鯉前世的所有記憶和實力,天下任何一人服下,便會陳鯉所有的力量已經前世的記憶,陳鯉可以藉助對方的身體,隔着千年復生。
可問題是,不管陳鯉還是唐喜兒獲得的,都僅僅是半顆。
陳鯉乃是千年前第一強人,他的實力,已經不僅僅是陸地仙人。所以,雖然分開一半,也足以讓任何一人突破陸地仙人。可問題在於陳鯉前世的記憶和思維也被分了一半。
陳鯉現在佔據的身體是石人的,千年時間,石人已經擁有自己的意識,生命的天性,他不會讓出這具身體。而唐喜兒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的意識被另外一人抹殺。
所以,現在陳鯉和兩個人體內,卻擁有三個人的意識。石人的,唐喜兒的,陳鯉的……陳鯉的意識被分成兩半,並不完整,石人的意思剛處於萌芽狀態,而唐喜兒的意識在陳鯉的入侵下,如今也是七零八碎。
所以,三個人,兩具身體,卻是三個瘋子。
陳鯉和唐喜兒的意識都不清醒,他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想要做何事,然而潛意識中,他們覺得自己是不圓滿的。對方體內有一種東西在吸引自己,讓自己迫不及待要填補這種不圓滿。
所以二人戰鬥,發了瘋的想要吞噬,消滅對方,將對方融入自己體內。
二人的戰鬥已經持續太長時間了,每一次都是竭盡全力,以一種可怖的方式。
二人上身在戰鬥,用拳頭,用腦袋,用牙齒……然而,下身卻是連在一起,緊緊的纏住。
登山隊幾個人,都已經被嚇破了膽,呆立在哪裡,不敢有任何動作,其實也是忘了自己還能有任何動作。如果這一幕發生在野獸身上,他們不覺得奇怪,可面前卻是清清楚楚兩個人。
現在在陳鯉和唐喜兒身上,人性已經消失,出現的只有獸性。
登山隊長嚇得亡魂皆冒,手偶然摸到一個軟綿綿的事物上,扭過頭看過去,卻嚇得發出一聲尖叫。
人,死人!
一個女人的屍體倒在地上,她已經死了,身材幹癟,像是全身血被抽乾。但眼睛還睜着,眸子裡凝固着恐懼和撕心裂肺。
究竟,她是如何死的呢,是怎樣的死亡方式,令其如此害怕。而她的死,會不會也發生在自己身上。
而陳鯉和唐喜兒的戰鬥仍在繼續,他們下身膠合,上身卻是咬牙切齒,想要殺死對方。
一面代表新生,一邊代表死亡。生和死,在二人身上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共存。
他們互相熱愛,他們互相憎恨,他們要殺死對方,他們要將對方吞近自己肚子裡,但同時,他們又是這世上唯一的知己,失去對方,彼此將失去存在的意義。
人心叵測,詭異的情緒出現在二人體內,融爲一種不能被理解的心緒。
他們互相戰鬥已經太久了,他們彼此熱愛也太久了。
每一次竭盡全力,體內的仙人內丹都會被震散,然後更好的融入生命。每一次互相索取,也讓某種東西在體內交換。
生和死,愛與恨……截然相反的東西不停碰撞,然後,砰地一聲,水到渠成,互相融在一體,成爲一種新的生命形態。
現在,二人的身體,被同一個靈魂佔據。這靈魂,不是陳鯉的,不是唐喜兒的,也不是石人的……而是三者合一,一種嶄新的生命。
一衆登山隊員突然雙腿發軟,呼吸停滯,忍不住生出一種想要跪伏在對方面前,膜拜的衝動。
這種膜拜是人對神的,是低等生命面對高等生命,祈求原諒的方式。
唐喜兒和陳鯉握着手,二人雖然是兩個人,但卻是一個靈魂。他們牽着手,忽然伸出手,登山隊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向他們飛去。
似乎又號令衆生的力量,陳鯉唐喜兒揮揮手,血從他們的脖子中噴出,匯成一道噴泉,整整齊齊,落入唐喜兒和陳鯉口中。
很快,幾名登山隊員便倒在地上,渾身乾癟,眼睛中流漏出恐懼。現在他們總算明白,那個女人臨死前究竟經歷了什麼。
不過,那登山隊長說得不錯,此地,果然是最接近天堂的地方,靈魂會因此地而純淨。反正,只要你來了,很快就能上天堂,而當靈魂消失的時候,自然也就非常純淨了。
乾乾淨淨,真是乾乾淨淨。
唐喜兒和陳鯉手牽着手站在哪裡,從始至終沒有分開過,他們此刻昂起頭,忽然同時伸手,以手爲劍斬向頭頂冰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