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魏天明的傷恢復得簡直只能用神速來形容,這一切一方面得益於魏天明的身體素質,但更重要的是源於劉新剛的靈丹妙藥,他那一劑解凍藥,對於病人身體康復的功力實在太奇妙,不斷有起死回生之功效,還有後續的急速康復之療效。這一個星期以來,倒並沒有監獄方面的人前來焚屍房搜查什麼,寒簫前天夜裡來過一次,依然堅決否定重返死牢的想法。
劉新剛倒是基本已經認同了魏天明這個大膽的設想。現在,他們甚至都已經就很多細節問題達成了共識。不過,沒有寒簫這個監獄高層的支持,他們的計劃始終只是空想。寒簫答應今夜再來和他二人商量,魏天明和劉新剛坐在牀頭已經靜候了四五個小時。
01:16,焚屍房的門終於被叩響了,彼時,魏天明和劉新剛已經歪在牀上睡着了。敲門聲響起,兩個警惕的男人幾乎是同時豎起了身子,對望一眼,魏天明便快速閃到了牀底。劉新剛貓着腰邁開小碎步,打開一道門縫,兩個年輕獄警相繼擠了進來。
兩個都是生面孔,劉新剛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心一橫,猛的關上了門。他不知道深更半夜的這兩個獄警來有何目的,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付他們,他猜想,今晚將是決定生死的時刻了。雖然他深知這兩個傢伙聯手也不是他的對手,但是他知道,暴露可能是在所難免的了。
“剛哥,我還沒進來呢!”伴隨着篤篤兩聲敲門聲,寒簫的聲音細微無比,在門外顯得有些可憐。
劉新剛拍一下滿是汗水的腦門,再度打開一道門縫,放寒簫進來,沒好氣的道:“要不要這麼拖拖拉拉的,嚇死我啦!”
“天明快出來吧,都是自己人!”寒簫徑直走到牀頭,低聲道。
魏天明聽出是寒簫的聲音,輕手輕腳的爬出來。見那兩個荷槍實彈的獄警,魏天明也有些懵了,搞不明白寒簫這是要幹什麼。
“牢房這邊的事情,我根本無法插手,要想把天明弄進去,靠我的職權完全沒有任何作用!不過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就動手。這兩個弟兄都是我的心腹,他們會把你送進去的,但進去以後的事情,就要靠你自己啦!”寒簫關切的握住魏天明的手,神情激動,“天明,叔叔也只能做到這一步了!等你的好消息!”
劉新剛也是喜出望外,雙手搭上來,握住魏天明和寒簫的手,激動無比的道:“我就知道你會幫忙的!小子,進去了一鼓作氣,如果不把華龍監獄攪個天翻地覆,你就不是魏嶽海的兒子!有好戲看咯!”
魏天明感覺渾身都是勁兒,2月14日以來,時間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他頭一回如此信心百倍。望着這兩個爸爸的戰友,他第一次覺得有些想念那個他很陌生的爸爸了。從他們的身上,他看出來,爸爸魏嶽海並不像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操蛋。
“我那邊遇到點兒麻煩,得先回去了,咱們後會有期!”寒簫無比關切的看了魏天明一眼,抽回被劉新剛握住的手,快步走出去。他是那麼的急切,魏天明和劉新剛甚至都沒來得及同他告別,他便已經帶上了門。
屋子裡剩下四個人,其中三個穿警服。魏天明和劉新剛茫然的望着那兩個年輕的獄警,寒簫究竟打算如何把魏天明弄進死牢?這兩個傢伙真的可靠嗎?劉新剛捏了捏拳頭,低聲道:“那個誰,你們倆打算怎麼把人弄進去啊?”
“報告!不能說!”二位獄警同時立正,異口同聲的大聲回答道。
“你們找死啊!”劉新剛急得幾乎就要給這二位二愣子跪下去,“我求你們了,小點兒聲!”
“對不起!小不了!除非你不讓我們說話!”二位獄警還是異口同聲,聲音還是那麼大。
“我靠,寒簫你個臭小子,從哪裡弄來的兩個極品!勞資算是服了你啦!算了算了,不問也罷,勞資只認結果!相信你們不敢給勞資辦砸了!魏天明你也睡吧,人家既然賣關子不肯告訴你,你也便別理會了,你只負責回死牢以後的事情,怎麼進去不歸你操心!”劉新剛怒氣衝衝的說完,倒頭便睡了。他知道,寒簫既然出手,那就一定會把事情辦妥,用不着他來瞎操心。
魏天明實在有些興奮,還想問兩個獄警一個究竟,但發現二人緊閉着嘴脣,目不斜視,就像兩個木頭人,心知問也是白問,乾脆鑽進牀底。牀上,劉新剛已經鼾聲如雷,魏天明卻怎麼也睡不着。其實他也不知道再次回到牢房以後該怎麼辦,只是他堅信胡江在華龍監獄待了三十九年,他一定會有辦法。雖然他這種想法有些盲目,甚至有些幼稚,但其實現在他除了寄希望於死囚們,真的別無他法。他總不可能餘生都躲在這該死的牀底下吧!天快亮的時候,魏天明才勉強睡着了。
08:20,劉新剛準時起牀,簡單洗把臉,視兩個標杆一樣的獄警爲空氣,快步來到了工作崗位上。其實,他心裡還是有很多疑問的,到底這兩個木頭一樣的傢伙將採取怎樣的行動,靠譜嗎?不過,既然昨天晚上都沒有過問,那今天過問也沒有任何意義。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今天會有一個新的囚徒入獄,劉新剛需要給他登記,併發放囚衣。雖然他一直都覺得他的登記純屬多餘,但沒有辦法,發囚衣是必須的。
8:35,兩個人高馬大的獄警押着一個囚徒來到了劉新剛的崗位上。劉新剛心不在焉的接過他的囚徒檔案,隨便扔進邊櫃裡,將一件47號囚衣丟到地上。說實在話,他已經開始有些慌了,心說搞什麼,還不行動。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新來的囚徒已被押到電梯口,其中一個獄警快速輸入着密碼,電梯門緩緩打開。
就在劉新剛準備回焚屍房質問那兩個**獄警的時候,只聽“撲通、撲通、撲通”三聲脆響,頭頂三個全方位的攝像頭轟然碎裂。而寒簫派來的兩個獄警變戲法一般出現在眼前,腰桿筆直,整齊劃一給劉新剛敬了個軍禮。劉新剛驚訝的發現,他們倆押着的,赫然是一臉壞笑的魏天明!魏天明被他們架在半空中,快速朝電梯口走去。
押送死囚的獄警也是訓練有素身經百戰的戰士,當聽到脆響的時候,以異乎尋常的敏捷度轉過頭,不過一切都已經來不及,啪啪啪三槍,三人突然着魔了一般癱倒在地上。魏天明已被架入電梯,只是轉瞬之間,寒簫派來的那兩個傢伙變戲法一般將癱倒在電梯門口的三個傢伙拖進電梯。
“我靠,搞什麼啊?玩兒偷樑換柱啊!?”看着那兩個獄警押着魏天明快步朝電梯口走去,劉新剛疑惑的搖了搖頭。他實在沒有想到,作爲華龍監獄人事處長的寒簫,想弄個人到監獄裡去,居然也只能用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多少有些寒磣。
電梯裡,原本應該出現的三個人胡亂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原本不應該出現的三個人,緊緊閉着眼睛,電梯快速下沉,極度的黑暗和極度的光明快速無規律無節奏的切換着。依稀可見,魏天明的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夾雜着興奮和暴戾,在光線的快速切換下顯得異常詭異。他的渾身上下頓時平添了一股邪惡的氣質,讓人禁不住膽寒。
大約二十五秒,電梯停止下沉,寒簫的兩個心腹押着魏天明踏入活動大廳,二人甚至只是象徵性的站了一下,便快速回到正在慢慢合攏的電梯離去。
踏入活動大廳的一刻,魏天明居然感覺到了一種回家的激動。當那黑壓壓一片死囚們映入他的眼簾時,他竟然有一種看到親人的喜悅和酸楚。在華龍監獄待的時間不過兩個月,但這兩個月發生的事情似乎比他十七年經歷的全部還要多。在這裡,他幾乎每天都在與死神做着殊死搏鬥。在這裡,他每天與被稱爲人渣的死囚爲伍,卑賤而無助。此刻,囚徒們都上下打量着他,就像他第一次入獄時一樣。
“阿明!是阿明!阿明沒死,他又回來了!”光頭強一眼便認出了魏天明,激動得又跳又笑又叫。當然,與他同時認出魏天明的還有胡江,只不過這個老傢伙顯然要鎮定許多。一週之前,若不是他在緊要關頭狠下一拳,魏天明或許早已被炸成肉末。看到魏天明活着再次出現在監獄,他當然比任何人都激動。但是,他實在想不通,魏天明怎麼還能活下來。
囚徒們都開始歡呼,兩個月的監獄生活,他們眼看着魏天明一天天強大起來,也一天天的殘忍起來,但同時也深深體會到了這個孩子本質中的質樸、豪爽和善良,他在囚徒中的威信正與日俱增。而一週以前挾持獄警羞辱張駿豪的瘋狂舉動更是被獄中傳爲佳話。此刻見到這個本該已經死去的人居然活生生出現在他們面前,大家自然是激動不已。
“噓!”魏天明微笑着將左手食指豎在了嘴脣前面,示意大家安靜下來。令他吃驚的是,大家居然對他是一呼百應,統統閉上了嘴巴,目不轉睛的看着他,似乎他就是神。不過,既然被屍袋拖走了都沒死掉,那也跟神差不了太遠。
“阿明!”光頭強眼裡甚至含着熱淚,快步上前抱住魏天明,“你咋還活着咧?哥想死你啦!”
“一言難盡,以後慢慢再說吧,我先到人多的地方去躲一躲,麻煩兄弟們不要如此將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我魏天明沒有死,我又回來了!”魏天明朝胡江眨了眨眼睛,緩緩推開光頭強,快步閃入囚徒密集的地方,隱蔽起來。
而就在這時候,電梯的門打開,兩個面色驚慌的獄警押着真正的47號囚徒,火急火燎將他扔出電梯的門,甚至沒有踏入活動大廳半步,便開動電梯倉皇離去。
吃飯的鈴聲響起,囚徒們一窩蜂朝食堂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