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龍監獄總教官辦公室的門緊閉着,張駿豪換了一套新警服,臉上的傷口也已經清洗乾淨,斜倚在沙發椅上。先前去牢房執行檢測任務的小隊長畢恭畢敬的站在張駿豪對面,大氣也不敢出。
“一次檢測而已,怎麼花了這麼長時間?”張駿豪嚴厲無比的問道。
“報告張教,我們檢查得仔細了一點兒,爲了確保萬無一失!”小隊長硬着頭皮道。
“那53號囚徒是怎麼回事?”張駿豪的眼裡燃着熊熊怒火,“四級警督,如果你的故事編的我不滿意,那你就等着脫下這身警服吧!”
小隊長兩股戰戰,心知再隱瞞不過去,顫鬥着道:“張教,屬下錯了!屬下也是因爲辦事效率太低,無臉見你,才撒謊的!我們在檢測的過程中,牢房裡發生了大規模的騷亂,所有囚徒都被捲了進來。爲了控制局面,我自作主張斃了一個囚徒,纔算穩定了鬧事的囚徒們!請張教恕罪!”
“囚徒爲什麼要鬧事?”張峻豪咄咄逼人的道。
小隊長嚇得渾身只哆嗦,吞吞吐吐的道:“這……這……屬下也不知道……也許可能是因爲……他們不願接受檢測……”
“我草!不願接受檢測!虧你特瑪的想得出來!是誰帶頭鬧事的?”張峻豪怒拍着辦公桌,大聲咆哮着,整個華龍監獄辦公樓都被震徹。
小隊長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上,帶着哭腔道:“不知道!”
張峻豪的臉上露出了讓人心寒的笑容,淡淡的道:“我很想知道除了不知道你特瑪的還會說別的話嗎?出去吧,以後再慢慢和你算賬!”小隊長夾着尾巴落荒而逃,獨留張峻豪一人在辦公室抓狂。
華龍監獄職工宿舍區。一單元901室。寒簫焦躁不安的在寬敞明亮的客廳裡來回踱步,這房子是複式樓,華龍監獄首長宿舍,寒簫雖然是個老光棍兒,但卻把這屋子收拾得井井有條,甚至一般的女生也無法將二百多平米的大房子打理得這般整潔。
客廳的寬屏電視機上方掛着一張放大了十倍的合影,照片上的五六十個青年清一色着警服,個個都是精神飽滿,英姿颯爽。後排最中間,三張燦爛的臉格外帥氣,左右兩邊的隱約有寒簫和劉新剛的影子,中間那位和魏天明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照片上方一排瀟灑的行書道是“施南警官學院第七屆學員合影”。
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寒簫一臉的緊張,但迅速調整,保持鎮靜,款款走過去打開了防盜門。華龍監獄監獄長鍾勤在兩名貼身警衛的陪同下笑容可掬的站在門口,向寒簫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寒簫回以一個剛勁有力的軍禮,笑呵呵的道:“老闆,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您的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快快屋裡坐!”
鍾勤也不客套,帶着兩個面無表情的警衛快步走進了這乾淨得有些不像話的客廳,不懷好意的笑着道:“久聞寒處長酷愛整潔,今日一見,貴府可真是一塵不染啊!這樣吧,我也不坐了,長話短說,監獄總教官張峻豪這個人,你覺得怎麼樣?”
寒簫心裡一個咯噔,張峻豪是鍾勤的心腹,這在華龍監獄是公開的秘密。鍾勤此刻剛一進屋就突兀的拋出這樣一個問題,他有何用意?寒簫也沒有顧慮太多,毫不避諱的道:“張教這個人,手腕強硬,辦事能力那是一流,華龍監獄若是沒有他,輕則動盪,重則大亂!張教無疑是華龍監獄的定海神針!”
“你的意思是說,華龍監獄可以一日無鍾勤,但不可一日無張峻豪,對不對?”鍾勤笑嘻嘻的道。
“屬下不是這個意思,張教對華龍監獄來說固然是一名不可或缺的水手,但監獄長才是運籌帷幄的船長!”寒簫直視着鍾勤,笑容可掬的道。
鍾勤哈哈大笑着道:“寒處長不愧是人事處長,說得話也那麼富有人情味兒!那麼,寒處長對於華龍監獄來說呢?”
寒簫心頭一緊,他萬萬沒有想到鍾勤會這麼問他,但他又不得不馬上回答這個問題,於是硬着頭皮道:“寒簫出身行伍,警齡二十六年,一直從事政工人事工作,一絲不苟,數十年如一日,雖然不是船長身邊最出色的那個水手,但一定是船長身邊最忠誠的那個水手!”
“那如果你是船長,你會選擇那個最出色的水手,還是那個最忠誠的水手呢?”鍾勤在罩着紗網的沙發上坐下來,意味深長的笑着道。他的笑容看似溫和無比,實則深不見底,讓人禁不住膽寒。
寒簫也顧不得多想,理直氣壯的道:“並不是每個出色的水手都會變得忠誠,但如果船長需要一個忠誠的水手變得出色,他一定能做到!如果我是船長,我可能更欣賞那位出色的水手,但我一定會選擇那個忠誠的水手!”
鍾勤微笑着爲寒簫鼓掌,笑吟吟的道:“寒處長真是一語中的啊!但我有一個很大的疑問,你憑什麼來認定一個人是不是對你忠誠呢?”
“老闆,我也無法判斷怎樣纔是對你忠誠的表現,但我可以分辨怎樣的人會對你不忠誠。一個人,他越是在你面前畢恭畢敬,越是在你面前低三下四,卑微低賤,他就越是不可靠,一旦到了你的背後,他便越會爲所欲爲!他所敬畏的不過是你手中的權力罷了,而這也正是他所垂涎的東西!”寒簫完全是在信口開河,但他的眼睛一直不卑不亢的直視着鍾勤。
鍾勤猛的站起來,笑容依舊那麼自然,揮揮手道:“好了,我們該回去了,在寒處長的家裡坐一坐,真是讓人心曠神怡!”說着快步走了出去。
鍾勤一行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寒簫關上門,一屁股癱坐在地板上,頓時汗水長流。鍾勤突然到訪,本意何在?而與他的這番對話又是爲了達到何種目的?鍾勤想下他寒簫的課,這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張峻豪是鍾勤最得力的助手,這也是路人皆知的事情,他如何要將這二人做對比?而寒簫之所以如此緊張,真正的原因在於,他的書房裡藏着兩個身穿警服的傢伙,而這兩個傢伙的真實身份是寒俯雪藏了十七年的家丁,就在二十分鐘之前,他們將魏天明弄進了牢房。
華龍監獄辦公樓。監獄長辦公室。鍾勤端坐在辦公桌前,提筆在一張便籤上寫下兩個名字,一個是張峻豪,一個是寒簫。然後,他點上一支菸,象徵性的吸了一口,陷入了沉思,此刻的他是那麼的深沉,與平日裡笑容可掬的他判若兩人。直到手中的煙燃盡,他也再沒有吸一口,很從容的將菸蒂摁熄在空空如也的菸缸裡,提筆在那張便籤上繼續書寫。只見他在鍾勤的名字後面寫下副監獄長四字,而在寒簫的名字後面寫下機要處長四字。
而與此同時,張峻豪正在辦公室撥通電話,簡短的命令道:“馬上隨我前往地下工廠,我要親自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