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龍監獄辦公大樓會議室,雖然是大白天,明亮的燈依然看着。會議桌上座無虛席,華龍監獄三級警督以上的幹部都在座,人數少說也有一百號人。鍾勤和五位副監獄長在主席臺就座,個個人臉上都是笑逐顏開。
這次會議並沒有主持人,鍾勤端坐在主席臺的中央,開門見山的道:“三年零七個月之前,我走馬上任,拖弟兄們的福,華龍監獄是越辦越好,越辦越大,人渣俱樂部這個響噹噹的名號在施南古城可謂擲地有聲!我爲能有你們這幫出生入死的兄弟而感到萬分榮幸!請允許我表達對你們最崇高的敬意!”說着猛然起立,朝四面八方敬着標準的軍禮。
掌聲雷動,鍾勤壓壓手,大家迅疾安靜下來,鍾勤微笑着坐下來,繼續道:“在過去的三年零七個月的時間內,我們有一個兄弟,他日夜與一百多號死囚爲伴,掌握死囚們的動向,手把手的教育這些罪孽深重的孩子,引導他們積極的投身於艱苦卓絕的地下工廠勞動中,確保了華龍監獄死囚的穩定,樹立我華龍監獄在外的偉大光輝形象,爲我華龍監獄創造了無盡的財富!這個人,便是我們偉大的總教官張駿豪!我提議大家爲張教鼓掌一分鐘!”說着帶頭鼓起掌來。獄警們一呼百應,掌聲雷動,響徹整個辦公樓。張駿豪笑眯眯的向周圍的同事們點頭,那樣子簡直就像個得到表揚的小學生。
鍾勤又壓了壓雙手,獄警們再次安靜下來,他的微笑依然如故,“華龍監獄人傑地靈英雄輩出,我們提倡的是人盡其才物盡其用,張駿豪張總教官如此才能,卻甘於平凡,任勞任怨,默默奉獻,在最最艱苦的總教官位置上一干就是三年半!我提議大家再次爲張教鼓掌一分鐘!”獄警們再度掌聲雷動,張駿豪再度笑眯眯的點頭。
鍾勤再度壓壓手,嚴肅起來,鏗鏘有力的道:“經監獄委員會討論,並徵求廣大兄弟們的意見,現決定免去二級警督張駿豪華龍監獄總教官職務!”
獄警們一片譁然,張駿豪也傻了眼。這是怎麼回事?既然一再表揚別人,又免去別人的職務,難道是講話稿又寫錯了?而最錯愕的當數心不在焉的寒簫,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着鍾勤當日離開時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見大家議論紛紛,鍾勤也不慌,不緊不慢的繼續道:“張駿豪能力出衆,理因得到重用,擔任更重要的職務,經監獄委員會討論,並徵求廣大兄弟們的意見,現決定任命二級警督張駿豪爲華龍監獄副監獄長,分管囚徒工會和環境衛生工作!我提議大家爲新任華龍監獄副監獄長張駿豪鼓掌一分鐘!”
這一回,掌聲比先前更熱烈了,一分鐘很快過去,鍾勤壓了三次手,獄警們都沒有停下來。張駿豪的臉死灰一般難看,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明眼人都知道,張駿豪是明升實降,華龍監獄的副監獄長那就是個擺設,更何況還是個分管囚徒工會和環境衛生的副職。在華龍監獄,囚徒工會就一個總書記劉新剛,再沒有一個兵,也就是說新任副監獄長張駿豪分管着劉新剛一人。但二人有不共戴天之仇是路人皆知的,這種安排簡直就是在戲弄張駿豪。而所謂的環境衛生,說白了就是清潔維護,這倒可以管七八個清潔工人。
總教官雖然只是個二級警督,但手握兵權,在華龍監獄實際上是僅次於監獄長的實權職位,甚至有些時候連監獄長也得讓着總教官三分。三年多以來,張駿豪仰仗鍾勤的勢力,幹盡了欺壓同僚的事情,獄警們對他是怨聲載道。現在他被調離,大家拍手稱快,掌聲當然是久久不能停歇。而鍾勤之所以出其不意的使這麼一招,是因爲他也已經感覺到張駿豪很危險,而且作爲一個老謀深算的政客,是不會在如此重要的崗位上安排一個人長期幹下去的,那等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見獄警們久久無法從這種歡欣鼓舞的狀態中平靜下來,鍾勤露出了滿意的微笑,他這一招對於收買人心無疑也有很好的效果。他清了清嗓子,接着朗聲道:“華龍監獄可謂人才濟濟,兄弟們都是施南棟樑之才!接下來我宣佈另外幾項重要的人事任免決定!”
聽鍾勤說還要宣佈人事任免決定,大家頓時都來了興致,鴉雀無聲。鍾勤微笑着道:“二級警督寒簫從事華龍監獄政工人事工作十幾年,擔任人事處長也有七八年之久,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數十年如一日,爲華龍監獄隊伍建設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把兄弟們的福利待遇當做自己的事情對待,寒簫是個好警察,好領導,好兄弟!我提議大家爲他鼓掌一分鐘!”
鍾勤居然提到了寒簫,獄警們都疑惑的瞪大了眼睛,寒簫不買鍾勤的賬,鍾勤早就想下寒簫的課,這在華龍監獄亦是路人皆知的事情。鍾勤剛剛削弱了心腹張駿豪,總教官這個要害職位空缺,難道他是要重用寒簫,讓他擔此重任?當然削弱的可能性應該更大。鍾勤這傢伙還真讓人捉摸不透。幾乎沒有什麼掌聲,而寒簫的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兒上。不過對於即將發生在他身上的任何事情他都不畏懼,有些寵辱不驚的感覺。
鍾勤象徵性的壓了壓手,接着和顏悅色的道:“經監獄委員會討論,決定二級警督寒簫調任華龍監獄機要局長,分管監獄警力和政工人事,監獄總教官和人事處長崗位撤銷,請大家爲他鼓掌!”說罷帶頭鼓起掌來。
話說對於這機要局長,所有獄警都是頭一回聽說,這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沒人知道。不過他分管的監獄警力倒是清楚明白,也就是說,他可以直接指揮總教官。好傢伙,人事處長一職撤銷還沒什麼可說的,監獄總教官這一肥差居然也被撤銷了,這不是相當於原本位居清水衙門的寒簫搖身一變,成了掌管兵權和人事權的人物?削弱自己的人,反而雙倍的加強對立方的勢力,鍾勤這是要唱那一出?
不過疑惑歸疑惑,詫異歸詫異,獄警們還是快速反應過來,激動的爲寒簫鼓着掌,每個人的臉上都笑開了花。雖然鍾勤的人事安排讓大家很不理解,但這樣的結果大家是真心願意看到的,雖然寒簫這個人性格孤僻,人緣不咋地,不過但凡閱歷豐富的人都知道,一個敢於和上司說不的人,絕對不是一個太壞的人!
寒簫則是兩股戰戰。傻子都能看明白,鍾勤這是在明目張膽的削弱張駿豪壯大寒簫,不過他倒想得沒有這麼簡單。他基本上可以斷定,這是鍾勤對張駿豪的一種警告,他要達到的真正目的並不是壯大寒簫,而是要震懾所有人,鞏固他在華龍監獄的地位。權力大責任也就大,會成爲衆矢之的,當年劉新剛從華龍監獄總教官淪爲死囚,倒並不是因爲他真犯了多大的罪,而是因爲他是華龍監獄總教官!
不過,如今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既然鍾勤要將我寒簫往風口浪尖上推,那就由他去吧!這麼想着,寒簫開始朝周圍的獄警點頭示意,臉上佈滿不屬於他的虛假的微笑,虛假中還夾雜着不易察覺的無奈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