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淵虹擡眸看向皇帝,皇帝走到他的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這一次南下,朝中有不少的傳聞,有些事情朕不是太清楚,你給朕解釋一下吧!”
“父皇請問。”凌淵虹輕聲道。
皇帝看着凌淵虹道:“陳龍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這些年來和鎮南侯貪髒枉法,置萬千百姓的性命於不顧,四處想方設法謀取更多的銀兩,榮陽縣的堤壩是他找人修的,那堤壩如同豆腐渣,水一衝就散了架,差點就將整個榮陽縣毀了。”凌淵虹輕聲答道:“兒臣在知道這些事情之後,原本想着要如何收拾他,不想他卻自己去了鎮南侯府,當時兒臣正病着,他欺兒臣體弱,欲再行欺瞞之事,當時好在有慕雪在,才設計將他攔下,否則的話兒臣此時怕是見不到父皇了。”
他這番話說得半真半假,皇帝聽着輕輕皺起了眉頭,當下冷哼了一聲。
凌淵虹輕聲道:“父後,陳龍他敢如此猖狂,只怕除了鎮南侯之外,他在朝中還有人,否則的話他斷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帝的手重重的拍上了龍案,凌淵虹只是不動如山地站在那裡。
皇帝問道:“那你覺得這件事情朕是查還是不查?”
凌淵虹輕聲道:“兒臣這一次只是南下賑災罷了,對其它的事情不敢置評,更不敢給父皇出主意,如今兒臣只求父皇將二妹的骨灰葬進皇陵之後的妃嬪園,讓她能安息。”
皇帝聽到凌淵虹的這句話裡不由得想起了皇后之前對他說的話,他看了凌淵虹一眼道:“你這孩子……”
這句話皇帝沒有再往下說,話峰微轉道:“若是這件事情朕讓你來拿主意呢?”
“兒臣不敢。”凌淵虹輕聲道。
皇帝看着他道:“若是朕允你處理呢?”
凌淵虹微微有些吃驚地擡頭看向皇帝,當睛緩緩地道:“這是政事,父皇允了兒臣也不敢過問,但是父皇若是允兒臣說一下看法,兒臣倒是話要說。”
凌淵虹知道皇帝此時這樣說其實滿是試探的味道,而他若是什麼都不說,皇帝會認爲他懦弱無能,若是他說得太多,在皇帝看來他又是野心勃勃,他中間的分寸不是太好拿握,而他卻是拿捏的剛剛好。
皇帝聽到他這樣的回答,當即輕輕點了點頭道:“你說。”
凌淵虹緩緩地道:“朝中的官員很多時候都是官官相互的,因爲他們也有他們的利益,只要不禍亂朝綱,藐視皇權,父皇自可以在旁看着且加以利用,以平衡各方面的關係,可是這一次的事情他們做得太過了,南方本是我朝產糧之地,可是這些年來卻不是這災就是那禍,說白了,那不但是上位者不作爲,也是上位者不將百姓當人看。而我大齊的天下,歸根到底卻是立於百姓之上的。”
“繼續往下說。”皇帝看着凌淵虹道。
凌淵虹輕聲道:“他們敢這樣說,朝
中必定有人照應,那人必定位高權重,父皇想來對其也有些倚仗,但是卻也不能由得這件事情發展,兒臣覺得,不管父皇要如何處置那人,心裡都需要知道那人到底是誰,然後再視情況決定那人的去留。”
皇帝聽到凌淵虹的話後輕輕點了一下頭,卻沒有再問這件事情,而是淡笑道:“你這一次南下讓朕很是欣慰,縱然你這些年來一直都病着,卻依舊聰慧機敏,行事果絕,這一次回來,先好生休息一段日子。”
凌淵虹的眸光微深,卻很是恭敬地道:“是,父皇。”
他行了個禮後便退出了御書房。
他知道皇帝讓他休息便是對他還不信任,以他的身體不好爲由不給他實權,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心裡卻又生出幾會無可奈何。
以往皇帝派出哪個皇子出京辦事,若是辦得好的話,都會給些封賞,他看到皇帝這光景,似乎是讓他功過相抵,不罰也不賞。
凌淵虹知道其實他上次請求皇帝讓他南下賑災的時候,皇帝並沒有對他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看看他會如何處理這件事情,怕是有幾分想讓他在南方呆着,最好不要再回京的意思。
只是他的所作所爲明顯超出了皇帝的預期,所以皇帝纔會急着將他詔回。
他知道讓皇帝生出這些心思的根本原因是在懷疑凌辰輝是死在他手裡的。
凌淵虹也知道,在皇帝的心裡,凌辰輝永遠都是最重要的那個,縱然皇后和他這些年來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在皇帝的心裡,兩人在他心裡的位置終究還是有些差別。
凌淵虹的心裡微微有些涼,只是面色依舊極爲淺淡,他和皇帝之間的父子之情,實在是太過淡薄了,淡薄的讓他無言以對。
他緩緩的走在宮道上,打算去看皇后,只是卻在一旁的三岔路口遇到了凌逸楓。
兄弟二人已有一些日子沒有見面了,此時相見,兩人的心裡都有其它的心思,卻又都露出一抹淡淡淺笑,那樣子有些疏離,只是看在外人的眼裡,兩兄弟卻又分明是極爲友愛的。
兩人心照不宣的在一旁的亭子裡坐下。
亭子在湖畔,風甚大,今日天下起了雪,湖畔已經一片雪白,湖面已經結了冰,雪花覆下,赫然有幾分冰冷的寒氣。
凌逸楓淡淡地道:“大哥這一次南下之後身子看起來好了不少,也顯得比去之前有精神了。”
凌淵虹淡笑道:“以前覺得身體要養着才能養好,如今卻又覺得這身體是越養越差,倒不如去外面折騰一番,出一身汗,受一番驚,反倒還妥貼了。”
“大哥真會開玩笑。”凌逸楓微微一笑道:“尋常人出汗出得很了,受驚受得狠了,都會要掉半條命,身子弱的,還會丟了性格,這些事情到了大哥這裡,倒成反的了。”
凌淵虹輕嘆一口氣道:“我們生於皇族,從小便受盡了驚嚇,外面的那些驚嚇又算得了什麼
?”
“那倒也是。”凌逸楓低低地道:“我一直都記得大哥的身子不好,如今想來,只怕那裡也有多半是被嚇出來的,大哥的身子倒也沒有差到那種地步。”
他這句話一語雙關,說凌淵虹的病弱是嚇出來的,卻不是指他真的生病,而是被嚇得做出來給人看的。
“是啊!”凌淵虹聽得出來他話裡的意思,當下也不隱瞞,只是微微一笑道:“那般被人嚇着,被人用毒害着,又哪裡能不病。”
凌逸楓難得聽他將話說得如此直白,當下淺笑道:“那倒也是,這些年來倒是苦了大哥了,空有一番能力卻不能施展,只能抱病於屋裡。”
“有三弟在,便能爲父皇分掉很多的憂慮,我是否病重,是否能施展抱負,其實一點都不重要。”凌淵虹輕嘆了一口氣,眼裡有了一分落寞。
“這一次父皇沒有賞大哥嗎?”凌逸楓問道。
“沒罰便是賞了。”凌淵虹笑了笑道:“畢竟我這一次南下的事情動靜太大,不知不覺中得罪了很多人,朝中只怕有很多大臣也容不下我,這些天想來也有不少人在父皇的面前說了我許多壞話。”
凌逸楓淡淡地道:“大哥也是聰明人,應該知道那樣做終究是損了很多人的利益,他們自然會擔心害怕,爲了保住自己的利益,難免會用一些手段。”
凌淵虹沒有接話,半晌之後凌逸楓又輕聲道:“只是若是大哥這一次南下的時候手段若是軟上幾分,只怕效果也要打折扣,老百姓們就要受苦了。”
凌淵虹笑了笑,依舊沒有說話。
凌逸楓又接着道:“大嫂在千源城呆了多年,又一直混跡於尋常混混之間,她的想法和其它的大家閨秀想來是完全不一樣的,想來在她的心裡,爲百姓想得更多吧!”
凌淵虹輕聲道:“是的,慕雪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子,她一直都很爲百姓着想,我喜歡她的善良,能娶到她實是我這一生最大的福氣。”
凌逸楓一聽到喬慕雪的事,縱然這話頭是他挑出來的,他依舊覺得心裡有些痛,面上卻輕笑道:“想來這一次南下大嫂也拿了不少的主意。”
凌淵虹淡淡一笑道:“是啊,她一直都是個極有主意的女子,不像尋常的女子那般像有藤蘿一般要依附人而生,她從來都有自己的想法和見解,行事從來都是個極爲妥貼的,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她,她只做她心裡想做的事情,活得隨性而又灑脫,只是嫁給了我,倒委屈她了,在這京城裡,她有時候也不得不將自己的性子收一回。”
他一說起喬慕雪,面上便滿是淺淺的笑意,就連那雙如墨玉一般的眼睛裡,也滲出了淡淡的暖意,就算是此時只與她分開一會,他也依舊想她想得緊。
凌逸楓看到凌淵虹的這副樣子不由得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心裡倒覺得更加的堵了,卻依舊微笑道:“大哥和大嫂如此恩愛,當真是讓人羨慕不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