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年自然不相信他們這麼多人到了劍竹山莊喬慕雪不會知道,偏偏她一進來就又將自己從昨夜裡的事情摘了出來。
他心裡倒更加覺得他這個新主子是個利害的,此時這樣做也許不過是試探罷了,她準備了這麼一出大戲又豈會是真的一點都看不懂帳冊?這中間必定有其它的心思在裡面。
他若是不指出那些帳目的問題,她必定會從中挑出幾件事情將他發落,昨夜裡她能命人隨隨便便的射死一個掌櫃就足以看出她行事是個果決的,保不定也會要了他的命殺雞給猴看。
可是他若是指出那些帳目的問題,只怕那些有問題的掌櫃日後會對付他,那麼他的日子也將極不好過。
一時間他倒拿不定主意了。
喬慕雪看到他臉上的神色之後心裡瞭然,她不緊不慢地道:“想來諸位對這些鋪子是如何落在我手上的事情也有所有猜想,我不知舅舅對諸位是怎麼說的,免得日後大家猜來猜去,今日裡倒不如對諸位說出實情。”
她說到這裡輕輕喝了一口茶,然後再將茶盞不緊不慢地放了回去,然後再緩緩地道:“這些鋪子是我從表哥的手裡贏來的,這些鋪子的契約舅舅也已經全部交給了我,我也已經到蘇大人那裡立了案,也就是說從今往後,這些鋪子就全部都是我的財產了。除了這些鋪子,柳府所的產業,包括作坊、別院、宅子、賣身的人丁,也全部都歸我了。”
她這麼一說所有的掌櫃都大吃一驚,忍不住擡眸朝她看去。
周立年忍不住道:“這些全是姑娘的呢?”
“沒錯,全部都是我的了,包括舅舅他們現在住的宅子。”喬慕雪緩緩地道:“只是我在柳府住了那麼多年,雖然得了這許多東西,卻也不可能將舅舅他們從宅子裡趕出來,所以也就讓他們先住在裡面。”
衆人聞言心裡頓時又有了另外一番心思,柳銘傳之前跟他們說的是那些鋪子是被喬慕雪騙過去的,她不過是暫時替他打理一下,那些鋪子的主人還是他柳銘傳。
此時衆人聽到喬慕雪的這一番話才知道衆人十之八九是被他騙了,依着喬慕雪這樣的手段,柳府如今已經一無所有,又豈會輕易再拿得回這些鋪子,如此看來,喬慕雪纔是他們真正的主人。
喬慕雪的目光在衆人的身上再次掃過,她微微一笑道:“你們的心思我是知曉的,你們跟了舅舅那麼多年,會維護他也是正常的,今日裡我也給大家一個機會,這些帳冊你們自己來告訴我哪裡有問題好了,這一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日後若還有這樣的問題的話,那麼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她這麼一說,衆人忙疊聲應了。
喬慕雪卻又扭頭看了周立年一眼道:“我以前就聽舅舅說,周大掌櫃行事最爲穩妥,是他的得力助手,以後我是要隨大皇子回京城的,千源城裡的這些鋪子也得尋個人替我仔細打點,
若是周大掌櫃願意的話,這個位置我想交給周大掌櫃。”
周立年最初聽到喬慕雪的那些話還以爲她要對付他,卻沒料到竟還讓他繼續做大掌櫃,他心裡一驚,不由得擡頭看向喬慕雪。
卻見少女明眸善睞,此時正含笑看着他,少女美麗至極,卻又透着一股專屬於她的威儀,讓人不敢逼視,他不由得再次將頭低了下去,到此時,他只覺得少女的手段和能力決非尋常人能有,也絕非她這個年紀的少女能有。
他無比佩服。
周立年輕輕拜倒在地道:“大掌櫃之職甚是重要,姑娘爲何將這個位置交給我?”
喬慕雪輕輕將周立年扶起來道:“因爲你有這個能力。”
“我是柳老爺一手扶持起來的,姑娘就不怕我向着柳老爺?”周立年終是問出衆掌櫃想問卻又不敢問的話。
喬慕雪輕笑一聲道:“你念舊主自然是好,他是我的舅舅並不是我的敵人,我用人從來都是唯纔是用,周大掌櫃這幾年做的事情我早前也派人細細查過,絕對擔得起穩重這個詞,而穩重之人從來都是分得清是非,對一個合格的掌櫃而言,最重要的是誠信,誠信這個詞除了對客戶之外,也同樣適用於主僱。”
周立年的心裡一時間五味雜陳,他剛欲說話,喬慕雪又緩緩地道:“其實人活在這個世上多多少少都會有些把柄,我也可以捏着這些把柄讓你爲我做事,只是終究覺得就算把那把柄捏在手裡了,你若是存心要坑我,我就算是一怒之下把你殺了也難以挽回我的損失。”
她說完從懷裡拿出一本冊子,周立年看到那本冊子裡額頭上頓時滿是汗珠,她卻淡淡一笑,吩咐翠玉取過火盆,將那冊子丟進火盆裡一把火給燒了。
周立年看到她的舉動之後重重的拜了下去道:“日後任憑姑娘差遣!”
喬慕雪伸手將周立年扶起來道:“周大掌櫃不必多禮,日後好生做事便好。”
周立年忙應了一聲,若說他之前還有幾分不服的話,那麼此時已經對喬慕雪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這裡的掌櫃個個都是人精,此時也忙跟拜倒在地道:“多謝姑娘不計前嫌。”
也有掌櫃道:“實不相瞞,我等今日前來原是奉了柳老爺之命是要給姑娘使絆子的,這些帳冊都有問題,請姑娘給我們一個機會,給我們三天的時間,我們必定會將正確的帳冊帶來給姑娘查看。”
衆人紛紛附和。
喬慕雪淡淡一笑道:“那便再給衆掌櫃三天的時間吧!今日裡是我第一次與衆掌櫃以主僕的身份見面,原本也沒有什麼好東西相送,今日裡來的掌櫃一人賞在五兩銀子,那幾個沒來的掌櫃就直接革職好了,這些事情,還得勞周大掌櫃。”
五兩銀子是很多掌櫃近三個月的工錢,柳銘傳爲人吝嗇,對下面的掌櫃並不算特別優待,衆人此時一聽喬慕雪一出手就是每人五兩
銀子,當即衆人的臉上俱歡喜。
周立年聽懂了她話裡頭的意思,當即道:“小人知曉,請姑娘放心。”
喬慕雪當即又吩咐道:“含煙,翠玉,你們將早膳端進來吧,衆位掌櫃在這裡一晚上想來也餓了,他們用完早膳之後你代我送送他們。”
含煙和翠玉忙應了下來,喬慕雪朝衆人笑了笑然後緩緩走了出去,那些掌櫃俱都恭敬的送到門口。
她一走出去便見得楚白衣和苗靖站在門口,她微微一愣,楚白衣的臉上有些不太自然,苗靖卻打着哈哈道:“大皇子怕你被那些掌櫃欺負,所以就命我們前來看看。只是大皇子明顯多慮了,王妃如此生猛,若大皇子知道的話,就不會讓我們來了。”
喬慕雪的眉毛掀了掀,楚白衣輕咳一聲後道:“王妃這一棒子打下,然後又賞幾顆糖,這事當真是做得妙極。”
原來今日一早,兩人見喬慕雪要去見那些掌櫃,兩人覺得昨夜裡那些掌櫃許是嚇得瘋了,怕她進來被人欺負,所以打着保護她的旗號來看熱鬧,卻沒有料到她輕輕鬆鬆就把那些掌櫃們料理的妥妥當當。
喬慕雪只是輕輕眨了下眼睛,卻沒有再多說什麼,自顧自的回了房。
那些掌櫃離開時再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神情卻已經由昨日趾高氣揚變成了順眉順眼。
凌淵虹聽到楚白衣和苗靖兩人的描敘之後,眼裡有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的手指頭輕輕敲了一下椅背後道:“你們兩個是不是想去看笑話的?”
兩人被凌淵虹這般直接揭穿,面上也有些掛不住。
苗靖嘿嘿一笑道:“之前沒有見過王妃的手段,所以心裡一直存了幾分疑慮,怕她回京之後被人欺負,方纔見到她的手段之後我就一點都不替王妃擔心了。”
凌淵虹輕笑一聲後又嘆了口氣道:“你有空擔心這些,倒不如先擔心你家王妃嫌棄你家大皇子我。”
苗靖忙道:“大皇子英明神武,算無遺策,我若是王妃必定會對大皇子傾心不已。”
凌淵虹的心裡了一陣噁心,白了他一眼道:“我還真不稀罕你的傾心。”
苗靖嘻嘻一笑也不敢再多言,凌淵虹平日裡雖然隨和容他們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是卻終究是個主子,他今日原本就有幾分心虛。
凌淵虹扭頭問楚白衣道:“昨日裡我交待你辦的事情辦得如何呢?”
“都已經辦得妥妥當當了。”楚白衣輕聲答道。
凌淵虹輕輕點了點頭,楚白衣卻又道:“我昨日還在想着大皇子讓我去辦的那件事情會不會多此一舉,到此時我倒是能是明白大皇子的深意了。”
凌淵虹的眸光微微斂起,緩緩吩咐道:“這事就不用再告訴慕雪了。”
楚白衣輕應了一聲,暗歎他家主子對未來的王妃當真是用心良苦,只盼着喬慕雪能體會到他家主子的真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