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半生要搬出去住,許家上下一致反對。
十八年來,許半生根本就沒進過許家的門。出生後他在醫院呆了幾天就被林淺帶走,根本就沒來得及等到出院回家。現在回來才住了一天就說要搬出去自己住,首先許如軒那關就過不了。
許半生以沉默堅持,無論許老爺子和許如軒怎麼說,他只是以微笑面對。
李小語看在眼裡,十分不解,縱然這裡都是許半生的至親,可是以許半生太一派掌教真人的身份,哪裡輪得到他們這些世俗之人干涉許半生的事情?她卻不知道,若不是許半生一回來就拋出要搬出去住這枚重磅炸彈,跟隨在許半生身邊的她,就將成爲衆人的焦點。
即便是如此,許家關注李小語的人依舊不少。
許半生決定和夏家取消婚約,這是已經得到老爺子贊同的舉措,除非許半生自己改變主意否則必然會成爲現實。這也意味着許半生的競爭力大減,可他畢竟是長房唯一的子嗣,威脅依舊存在。現在許半生說要搬出去住,許如脊一房,自然是舉雙手贊同的。
許半生愈是堅持,許如脊一房就愈是放心,他們的注意力也就得以被放在其他的方面,比如李小語。
早晨的時候,許老爺子還問起許半生,結果下人告訴老爺子,說大少爺一大清早就出門了,說是要出去轉轉。對於許半生竟然沒來給許老爺子請安這事兒,許老爺子總歸是有些不滿的。
下午許半生回來了,倒是一進門就先去給老爺子請安,也解釋了說怕老爺子年歲大了比較嗜睡,他早晨走的太早就沒過來請安,老爺子卻並未因此而感到任何的舒心。
許半生的旁邊站着一個人,一個女孩子,一個漂亮的許家上下都不得不承認這個女孩子比夏妙然也在伯仲之間的女孩子。
這個女孩子當然就是李小語。
關於李小語的身份,許半生並沒多解釋,而許家上下也很快從李小語對許半生寸步不離並且言聽計從的表現,看出這個漂亮女孩子,應該就類似於許半生的貼身丫鬟的角色。在這樣的年代,許半生突然很古套的帶回來一個貼身丫鬟,這已經足夠讓所有人吃驚了,尤其是一個漂亮的足以讓那些電影明星自慚形穢的女孩兒。
李小語對許半生是畢恭畢敬,不管許半生怎麼對待她,她都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可是對其他人,就都是一副冷冰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態。
以許如脊和許如項閱人無數的老辣眼神,他們能看得出李小語身上那股對於身邊一切都保持警惕的姿態,似乎除了許半生本人之外,其他人都是需要她進行防範的。這種姿態無形中成爲一個巨大的隔閡,再加上李小語修煉的功夫本也屬於至陰的門類,她身上自然而然的就散發出一股冰冷的氣息。
許中謙心裡納悶,這許半生剛回來,就退了夏妙然的婚。以夏妙然的天人之姿,加上她的家世背景,絕對應該是衆星捧月一般的存在。許半生若沒見過她也就罷了,偏偏見了之後還決意退婚,只能說許半生對於夏妙然的美色根本不爲所動。而李小語,算是讓許中謙內心的迷惑減退了少許。若是必須在李小語和夏妙然之間二選一,許半生做出李小語的選擇也就情有可原了。
當然如果可以二美左擁右抱是最好的,可即便這個李小語同意,夏妙然身後的夏家也絕不會允許自己的女兒和別人共事一夫。
爲了證實自己的猜想,許中謙故意走到李小語的身邊,風度翩翩的伸出手,道:“我叫許中謙,是半生的堂哥。你好。”
連續兩天,許中謙都被人拒絕了握手,許半生好歹還還了個稽首,李小語則乾脆是選擇了無視。
是真正的無視,目中無人的高傲。李小語根本就沒把許中謙放在眼裡,哪怕他是許半生的堂哥,而且長相俊朗,談吐不俗。
此刻的許中謙就像是一個搭訕不成功的叼絲,他心目中的女神對他不屑一顧,絲毫都沒拿他當回事。在他面前,李小語就像是一座高高在上的冰山,而他,則是仰之彌高山腳下的一個攀山小童。更讓許中謙窩火的,是許半生明明看在眼裡,卻沒有半點反應。以李小語對許半生所表現出的順從,只要許半生說句話,許中謙至少可以不用那麼尷尬。
“呵呵,看到了李姑娘,我才明白爲何半生堅持要和妙然解除婚約了。”
到底只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素來是天之驕子,本就心高氣傲,身邊的人對他都如衆星拱月,少不了總有些心浮氣躁。連番受氣,許中謙忍不住還是擠兌了一句。一來是想讓許半生感到尷尬,若是許老爺子等人誤會他取消婚約是爲了李小語這個不知來歷背景不明的女孩子,必然會引起長輩們的不滿。二來則是想告訴李小語,許半生是有婚約的人,也讓她產生嫉妒之心。
許半生聞言,卻只是轉過頭看了他一眼,甚至連出言反駁都沒有,這讓許中謙感覺到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好不難受。而李小語更是連眼神都沒望向他,依舊低臻首,垂雙目,看着許半生,這世界雖大,也唯有許半生能讓她稍加眷顧。
許老爺子皺了皺眉,也不知是對許中謙的絮語不滿,還是心中所想和許中謙暗合,許如脊卻不能不做出表現。
“中謙,不許胡說,你給我出去!”
許中謙也知道父親是爲他好,於是點點頭,對許老爺子說:“爺爺,我先出去了。”
許老爺子此刻也問到:“你搬出去住便是要和這位小姑娘同住?”
許半生讓所有人極其意外的平靜點頭,竟然沒有否認,說道:“這是師父安排的,這幾年我身邊也的確需要一個人。”
許如軒大爲擔心,剛想替許半生解釋兩句,許老爺子卻是一擺手,道:“你不用說,我還不至於老糊塗認爲半生退婚是爲了她。半生吶,看來你師父遠比我們這些你的親人更爲重要咯?”
許半生微笑着搖了搖頭,說:“師父對我是再造之恩,我一身所學都是拜他所賜。但是我時刻都不曾忘記我姓許,是這個大家庭的一份子。原本再過一月,我也要進大學讀書,這裡距離學校太遠,每日趕路對我而言太過疲累了。現在不搬出去,一月之後終究還是要搬去學校附近。小語那邊離學校只有十幾分鍾車程,方便一些。我平日裡修習的功課,也多有古怪之處,小語同爲修道之人,我們可以互相增補。留在家裡的確是多有不便。”
“半生你胡說什麼,這麼大的庭院你還有不便,那還有哪裡是你方便的?”許如項看不下去了,出言呵斥。
在許半生回來之前,許如項對於自己這個侄子,是充滿了期望的。他膝下一子一女,兒子比許半生略大,而女兒還小,今年不過就讀初二。他女兒倒是個要強的性格,可是他的兒子卻是個什麼都不放在心上的個性。眼看着還有一年就要大學畢業了,他對經商上似乎沒有任何的才能,幸好也不是什麼頑劣的紈絝,爲人怯懦的很。指望他撐起許家部分天,是半點可能都沒有的。
許如項和大哥的感情一向很好,也知道大哥大嫂當年擔心受怕,現在終於可以贏得許半生回家了,他和許如軒一樣,都把希望寄託在許半生身上,期待着他成爲許家的頂樑柱。
許半生自己放棄了最好的機會,這已經讓許如項大爲不滿了,現在竟然還說要搬出去住,而找的藉口在他看來也是荒謬至極,許如項就再也憋不住心頭的火了。
秦楠楠怕許半生年輕氣盛,跟他三叔頂起來,趕忙上前打圓場,道:“是呀,半生,這家裡這麼大,平時我和你爸在家裡的時間也不多,那幢別墅幾乎就是你一個人在住。就算你修道的行爲再如何古怪,一層樓還不夠你用的麼?我們叮囑下人不要上去就是了。”
“媽,這不是地方大小問題,而是適合與否的問題。我們許家的宅子都是極好的,想必當初也是經過堪輿大師的指點,宅院之間自成龍蛇之相,附近的風水方位也極好。這裡用來給許家增福是極好的,任何人住在這裡都會因此受益旺運。可龍息系天,這反倒對我會有所影響。修道之時必然會牽引天機,我必須呆在一個能夠隔絕天機的地方。小語那裡是她師門安排的,想來是早已對此有所預料,目前來說是最適合的所在。”
見許半生又將昨天那套拿了出來,衆人也是一時無言。
秦楠楠又道:“你要是對房子的格局不滿,你說出來,我交待人來重新裝修,兩週之內總歸是可以完成的。你身體不大好,你們兩個孩子單獨住在外邊,我不放心。”
許半生搖了搖頭,心道這哪裡是裝修的事情,光是成套的黃花梨木板材,你上哪兒找去?李小語那套房子,看似簡單,實際上處處都是學問,尤其是樓上,那是按照八卦方位,古傳諸葛孔明所創的八陣圖,再加入了八門金鎖佈置而成。陣法牽引和氣息的發動,都不是一日之功,李小語的師父命其早一年下山歷練,更多的也是爲了用這一年的時間潤養這個陣法,直至不久之前方纔大成。秦楠楠卻又哪裡懂得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