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曼童是一種源自東南亞的法物,原本是一種祈福用的法物,用佛法淨化過的孩童的骨灰和佛門聖物做成孩童的模樣,再將意外夭折或者胎死腹中的胎兒的靈魂入住,交於信徒奉養,可保家宅平安。
這種手段本身就被認爲有違天合,夭折也罷,胎死腹中也好,這些孩童或者胎兒原本都有機會輪迴轉世,可卻被人用這種手段禁錮在法器之中,用以鎮宅。但這畢竟是用天然夭折的孩童或者死於母腹的胎兒製作的法物,縱然有人覺得違和,卻也勉強可以接受。
最初的時候,這些古曼童都是自家人領養,家中有孩子或者胎兒意外死亡,就委託高僧將其製成古曼童,一來聊補其父母的不捨之情,使這個孩子可以和父母繼續呆在一起,二來也可以讓這個孩子保佑家宅平安。
逐漸的,古曼童就被當做是鎮宅的寶物了,而總不可能每個領養古曼童的人自家都有孩子意外夭折,於是開始出現專門收集夭折孩童屍體以及靈魂的販子。會有孩童夭折的家庭多數都比較窮困,自家的孩子已經去世了,能換些錢改善活着的人的生活,他們也願意將自己夭折的孩子出售。
這在東南亞,幾乎成爲一個專門的產業了,許多家庭,眼見自己的孩子快不行了,就將其賣給那些專門從事這個行業的人,以換取微薄的報酬。
這顯然不人道,可也無可指責,畢竟出賣這些孩子的,是他們的父母。
可是近些年來,由於領養古曼童的信徒越來越多,導致供不應求,有些東南亞的寺廟裡的僧人,就開始大量製造假的古曼童。
看上去跟真的古曼童一模一樣,可實際上卻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玩偶罷了,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保佑家宅平安的作用。
若都是假的倒是也罷了,那種猶如批發的東西,買的人大概也是心知肚明的,求的是一個心安,並不是真的篤信這些。
而其中有一部分,或者說絕大部分的真的古曼童,則都是生生將幼兒殺死,或者乾脆將在母腹之中已然成形的胎兒剖腹取出,然後製成古曼童的。那就是慘絕人寰,手段卑劣了。
現代醫學越來越發達,夭折的孩童自然也就越來越少,可信徒尤其是願意花大價錢購買真的古曼童的信徒也越來越多,這就使得一些人爲了賺錢,親手將自己的孩子弄死,或者到產婦六七個月的時候使其強行墮胎,從而換取成年人揮霍的金錢。
這已經觸犯了法律,可這還不是最令人髮指的。
因爲這其中有大量的利潤,所以也出現了一些專門拐賣婦女幼兒的歹徒。
弄到手的幼兒,自然是直接殺死,取其骨肉燒成骨灰,取其靈魂製成古曼童。
而拐來的婦女,則是慘遭這些歹徒的蹂躪,一方面是他們泄慾的工具,另一方面,這些婦女懷孕之後,到了六七個月就會捱上一刀,將已經成形的胎兒取出,製成古曼童。
這些人已經把古曼童這個原本還算是法物的東西,徹徹底底的變成了邪祟之物。而且,經由這些手段製成的古曼童,因爲他們都是冤死,所以死後帶有大量的戾氣怨氣,雖然被製成古曼童確也能夠起到一定的保家護宅的功效,可是那家的主人若是供奉的稍有差池,古曼童其中的怨靈也是會對這家人帶來不可估量的副作用的。
近年來,被古曼童反噬而導致家破人亡的信徒,着實不少。
因爲這些種種原因,古曼童在很大一部分人的心目中,已經成爲了一個徹頭徹尾的邪祟之物,跟之前的佛教法物早已南轅北轍。
作爲修道者,許半生對古曼童本身談不上過於厭惡,畢竟這也是佛門的一部分,跟道門無涉。
可是他聽到崔正植說的話,不用多問,也知道金日旬手裡的這些古曼童,絕非正常所得,而一定是殘殺了許多幼兒製成。
令幼兒的魂靈入住古曼童玩偶之中,也並非那麼簡單的事情,不是說做一場法事就能搞定的,而需要遠比開光更爲複雜的手段,對施法者的實力要求也是相當之高。
許半生不認爲金日旬有這樣的能力,即便是豢養這些古曼童用去了他相當長的時間也不可能。
金日旬能夠帶着十多個古曼童來到共和國,並且只是用來對付許半生的,那就說明他手裡的古曼童的數量遠超這十多個。
即便是東南亞一些真正的得道高僧,一年也未必能做出兩三個古曼童,金日旬還是個道門中人,即便佛道一體,修爲是相通的,給他十年八年的時間,他能做出十多二十個古曼童就不錯了。現在分明是讓這些古曼童做炮灰,可見他手裡古曼童的數量怕是數倍乃至十數倍這些之多。
“你師父對那些東西的修行需求量那麼大,就是爲了這些古曼童吧。”許半生擡起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不見,表情開始變得凝重起來。
崔正植繞過了這個問題,說道:“師父一日不死,我都不敢將這個秘密說出來,所以,許少,還請你殺死我師父之後,我再將我們收集那些東西修行的用處告訴你。”
許半生點了點頭,崔正植有這樣的反應也實屬正常,全都和盤托出的話,崔正植也就沒必要跟自己談判了,直接一進門就會竹筒倒豆子把一切都說了。他絕不會如此。
“你師父真是教了個好徒弟啊!”許半生感慨了一句。
崔正植的表情略顯尷尬,但是很快恢復如常,他說:“我知道許少或許會因此瞧不起我,可我已經錯了太多,總不能眼看着師父繼續這麼錯下去。他一個人錯下去沒關係,這會給整個木棉觀,乃至整個朝鮮的道門帶來滅頂之災。他所做的這些事,道門不能容,即便是佛門之人,也容不下他。我也無意說什麼冠冕堂皇之語,我就是爲了自己能夠活下去,師父已經走火入魔了。”
許半生點了點頭,對於崔正植這番話,他還是認同的。
如果崔正植把自己說的冠冕堂皇,他反倒會覺得此人完全不可信。現在看來,他對崔正植的判斷沒錯,這個人並沒有太大的野心,他所需要的,不過是相對正常的活着罷了。
“你還有什麼是可以現在就告訴我的麼?”許半生又問。
崔正植點了點頭,然後開始詳細的跟許半生講述關於那些古曼童的攻擊方式。
這些古曼童自身的攻擊能力很差,至少對於許半生這樣的人起不到什麼作用,它們就像是一個彈藥庫,而金日旬則像是可以噴射出這些彈藥的槍械。
如果將許半生的實力比喻成一把輕機槍,那麼金日旬本身就相當於一把衝鋒槍或者突擊步槍。其本身在火力上是並不如許半生的,而且許半生自身的彈藥儲備也遠比金日旬豐厚的多,兩人對仗,可以說金日旬毫無勝機。甚至於,金日旬的實力比起那個假冒滿都拉圖多年的巫師,都有所不如,許半生在受傷的情況下都可以輕易的幹掉滿都拉圖,對上金日旬就更加不在話下。
可是有了這些古曼童的幫助之後,金日旬的彈藥儲備已經不是問題了,每一個古曼童,都能提供給他近乎於他本身的彈藥量。
而且,在擁有了這麼多古曼童的幫助之後,金日旬也會在自身上起到很大的變化,從衝鋒槍或者突擊步槍,升級爲一把重機槍。甚至於,變成榴彈炮都不是不可能。
當然,他本身修爲有限,是以在承受類似於重機槍乃至榴彈炮的火力輸出的同時,自身也會受到很大的傷害。殺敵一千自傷八百或許不至於,但是想要幹掉一個類似於許半生這樣的對手,他自身的受損超過一半是肯定的。
在崔正植看來,許半生要做的,就是避開金日旬的鋒芒,彈藥庫的儲備再如何豐富,也終有耗光的那一天。而金日旬想要幹掉許半生,就必須保持集中的火力,使其不間斷的輸出。
崔正植認爲,如果許半生可以在金日旬的手下週旋超過半個時辰,那麼他就可以進行絕地反擊了。
火力增強了,可防禦還是從前的防禦,頂住火力之後,想要破防,對許半生來說並不是什麼太困難的事情。
許半生了解之後,點了點頭道:“那些古曼童,他是通過那些學生帶進來的?”
崔正植面帶慼慼然的說道:“那些學生,實際上已經不再是什麼學生了。他們在國內的時候,其靈魂就已經被抽離,取而代之的是古曼童的靈魂。而那些古曼童,稍加裝飾就是極普通的玩偶,師父他自己就可以帶進來。那些學生的一言一行都是被師父直接控制的,讓他們走就走,讓他們說什麼就說什麼。師父可以借用他們原本的記憶,所以應付正常的活動,並不會有什麼問題。”
許半生的臉上再度出現了一絲笑容,他問道:“但是控制這些學生,也是會消耗你師父不少的精氣的。這也意味着,除非將那些古曼童的靈魂抽離那些學生的身體一段時間,讓金日旬修生養息好好恢復,否則,他本身的實力就已經大打折扣。而那些學生一旦被發現死亡,他也就很難有機會再跟我交手了。所以,他最多也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來進行恢復。那麼,現在應該就是他最虛弱的時候,因爲明天一早,那些學生的屍體就會被發現,而他也得到了最大程度的恢復。對他來說,跟我交手的最佳時機,是在明早六點之前。一過清晨六點,那些學生隨時都可能被發現已經死亡。”
崔正植嚴肅的點了點頭,心中對於許半生的佩服更盛。
“師父不可能讓那些學生過早死亡,九點左右,會是一個比較合適的時間。”